魔女行记 第6章 命运□□

里昂在屋里已经要急死了。他毛毛躁躁地胡噜着二哈，都快把小麒麟薅秃了。

二哈哼哼唧唧地抗议，扭动身体试图逃离魔爪。但骑士就像逮住它啃他剑时一样抓住了它的两条小后腿，二哈只能跟只兔子似地瞎踢腾。

门口，杜修眯起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维任的脸，勾了勾嘴角像是开玩笑道：“我还以为这里有个与世隔绝的魔女在隐居。”

维任瞳孔骤缩，但她强行冷静下来抿紧嘴唇对上了那双金绿色的眼睛。这时她隐约察觉到了几分这个人的本质。他的瞳孔不像正常人类一般是圆形的，而是竖椭圆形，仿佛某种冷血动物。

有一个想法在维任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她没有抓紧。

“——什么魔女，杜修小子，你就不要再打趣这小姑娘了，人家怎么可能跟你似的是坏人，她可是答应了留我们一晚的。”

老者开口打破了维任和杜修之间的僵持。维任转头，看见他向自己眨了眨眼睛。

“小皇帝陛下想必快在这冰天雪地里冻坏了，连我这把老骨头也有点僵硬。”

维任反应过来，立刻转身回屋让出门口。杜修先把洛奇推进了屋，然后等克洛诺走过身边时低声对他说：“你肯定也看出来了吧，这个女孩子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克洛诺顿了顿，抬头揶揄地看了他一眼：“无论如何，我们在她的地盘上，就不该打扰到她的心情，而且她好像也不是你能随便勾搭到的。”

杜修挑眉：“我还不至于对未成年下手。”

老人没再说话，笑了笑进屋。杜修跟在他身后，最后向着黑暗中望了一眼确保无虞才关上门。

进屋之后洛奇直接扑进了沙发里缩成一团。克洛诺在他旁边坐下来，摘下兜帽松了口气。杜修则好奇地不停打量着屋子。

维任走进厨房去泡新买的茶叶，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怼杜修的冲动老老实实准备了四杯。

不知怎么，杜修似乎有着能让她竖起尖刺的危险性。

“喝点热茶暖和一下吧。”

她把茶端出来，先把其中一杯递给了洛奇。

在她看来，这位小皇帝不知倒了什么霉，才被这两个家伙拉到这破地方来的。

想想就可怜这孩子。

“谢、谢谢。”

洛奇伸手去接，维任却在这时皱了皱眉，先一把抓住了他冻僵了的手指。

小皇帝吓了一跳，然后她才解释着松开手：“你这样端不住杯子的，还是先暖和一下吧。”

“哦……哦……”

洛奇看着女孩把茶杯放到矮桌上，回忆起她握住自己手指时的温软触感，顿时红了脸，不禁缩起了脖子。

杜修闻了闻茶水，歪着头看向维任：“这是洛尔特红茶，你是怎么弄到的？只有帝国东南才出产这种茶叶。”

“哦，是吗，这是茶叶贩子看斤两不够硬塞的，我还以为是什么枯树叶子。”

杜修抽了抽嘴角，鬼才信她这套说辞，哪有茶叶贩子这么眼瞎不识货的，那他还是赶紧转行种土豆去吧。

他不知道的真相是，维任当时确实看见了小贩掺假货的行为，但他掺进来的真的是普通树叶，只不过小魔女本着人若犯我我必加倍的原则，当然要用最好的换回来。

维任转完这点小心思，抿了口茶，礼仪标准得仿佛皇室公主：“我希望你们真的只是路过，而且不会给我带来什么麻烦。”

杜修脑门儿上有条青筋跳了跳：“恕我冒昧，小姐，您是在质疑我吗？”

小魔女露出了天真而惊讶的神色：“哦，我没想到堂堂公爵居然会亲自来担任护卫工作。”

杜修还没有所反应，克洛诺先大笑起来：“没错！要不是这小子会点拳脚，才不稀罕带着他呢！”

瞪了老人一眼，杜修哼哼了几声闷头喝茶。他大概也注意到了维任的敌意，贵族修养不允许他跟一个未成年斤斤计较。

虽然他平时粗鲁得多，才不会在意什么小姑娘。

维任见他不吭声了也不得寸进尺，他们的关系仅限于借宿，不会更进一步也不会退一步。

日后维任回头看时才意识到自己立了一个多高的flag，但她现在不会发现的。

她根本没想起里昂还蹲在自己房间，直接走过去拉开门。里昂因为原本姿势是背靠着门板，差点就躺地上去。二哈则趁着这个机会泥鳅一般从骑士手里钻出来，直接蹦到了维任怀里。

还没睡的三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

杜修努力微笑：“你好啊，莱昂纳多阁下。”

里昂看也没看他，自顾自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才开口：“亚索。”

公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骑士继续道：“你可以喊我亚索。”然后他才抬起头来迎上杜修审视的目光。

维任这才发现两人几乎一般高。里昂练武高一点正常，不过所罗门公爵居然没比他明显矮多少真的使她惊奇。

“杜修小子，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那边克洛诺喊了一声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僵持，杜修便也转身去洗漱。

客厅的两个沙发上各挤一人，公爵睡在地上，这么一来里昂反而没了睡处。

维任揉了揉眉心：“你，来我房间打地铺。”

杜修突然从她头顶出声：“他一个大男人睡你房间？”

维任仰头假笑着看他：“与你无关，阁下。”

骑士还并不知道他待会儿要跟二哈挤一个被窝。

维任是最后一个上床睡觉的。她悄悄去了兰修斯房间，找到瑟伦提雅的笔记带了回来，准备在被窝里偷偷看。

结果一翻开就全是密密麻麻的古魔法语，瞧得维任实在是头大。

终于，她注意到了翻的时候总会跳过某一部分，于是她一页一页地翻回去，找到了她漏掉的一页。

维任看着那一页说不出话来。

因为那一页上写满了这个世界没有的汉字。

她仔仔细细地看了三遍，把所有信息记住后，她合上了这本笔记丢到床与墙的夹缝里。

笔记磕到地面发出咚的一声，然后里昂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维任，怎么了吗？”

“没什么，好像把什么东西碰到缝里去了，不用管。”

维任重新躺下来，心里却不像她表面这般平静。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她睡着前迷迷糊糊地想着。

然后她又做梦了。

狂风呼啸，维任站在光秃秃的石崖上，下方是一望无际的白色冰原。她注意到身后有什么投下了巨大而扭曲的阴影，便转过身来，看见了一头庞大的龙。

就像书里画出来的插图那样，它的全身布满闪亮的黑色鳞片，长着蝙蝠一般的双翼，四肢强壮长有利爪，粗长的尾巴末端长着尖刺。硕大的头颅顶上没有东方龙那样的角，但也有着两排短短的角刺。它向着维任俯下身来，最长的牙比她的个头都大，龙眸仿佛熔化的黄金。

这时维任听到它喉咙深处传来了某种奇异的呼噜声，她猜到这大概是龙语，而她也听懂了。

「汝得跟他们一起来见吾。」

「为什么？还有，我怎么能听懂龙语的？」说完维任才发现自己刚才也是说了龙语。

龙轻轻地喷了下鼻息，维任感觉它像是在笑。

「汝为魔女，纯血魔族有着天生能与万物沟通的能力。」

「带它来见我，不然要来不及了。」

维任刚想问什么来不及，就感觉身后吹来一阵热浪，扭头看去，只见一只全身燃烧着金红色火焰的奇特生物站在她身后，修长的躯干像是鹿，但外貌又像是没翅膀的龙。

“这是二哈成年后的样子”的认知猛地跳进她的脑海里。

「汝终将成为汝原来的模样。」

随即维任感觉胸口一沉惊醒过来，发现二哈正歪着脑袋蹲在她身上瞧她。

“臭二哈！说了多少遍不许踩我！”

一脚把二哈踹下床，维任看见里昂的地铺上空空如也便知道他出去晨练了。开门一瞄，杜修也不在，克洛诺正坐在那闭目养神，小皇帝还裹在被窝里跟个球儿似的，估计还没醒。

过了五分钟，杜修从外面伸着懒腰回来，身上确实如维任所想穿着军装，不过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浸湿了，显然也是出去晨练了。

克洛诺睁眼斜他：“小子，你该不是去找骑士打架了吧？”

“没啊，”杜修一脸无辜，无辜得很欠揍，“我俩都是武士嘛，同时起来晨练也没什么吧。”

**师摇头叹气：“我记得老公爵是个温温和和的绅士，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熊玩意儿。”

杜修一咧嘴角耸耸肩，然后毫不客气地摇了摇小皇帝：“别装睡了小洛奇，起来，该赶路了，天都大亮了，魔兽快要起来活动了。”

“我知道了……”洛奇垂头丧气地爬起来，打着哈欠把外套一层层穿上。

等三人都到了门外，克洛诺似笑非笑地看着杜修：“直接走？你就不想跟小姑娘打声招呼？”

公爵刚想回应，就听见身后的开门声。

“用不着，我跟你们一起。”

洛奇生平第一次见杜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在他身后，维任锁上了屋门向他们走来。

今天小魔女换了一身打扮，里面是件白羊毛裙，外面是件黑色的宽袖斗篷，带着手套穿着靴子。虽然裹得很全面，但看起来并不厚，不禁令人奇怪她的耐寒力。

“你要跟我们一起？”杜修问。

“顺路，”她轻飘飘地答，“你们不是要去找龙吗，我也是。”

此话一出洛奇立刻敏锐地感觉到氛围变了，然而骑士的插足使得紧张秒秒钟化解：“什么情况？这是要去哪？”

维任直接变戏法一般从斗篷下抽出一件比她还大的毛皮披风连同二哈一起丢给里昂：“出门旅游去，憋这么久的你开不开心？”

里昂一脸茫然，来得及说他还挺享受这种生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