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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霓裳(gl) 第161章 别了

作者:八千岁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4-01-01 00:25:43 来源: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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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出了大营,广元镇景象与前几天已不大相同,街道上秩序井然,通衢之处有许多发粮点,也兼招募处,成千上万的饥民被编入了义军队伍,一改之前萎靡不振的模样,一个个雄赳赳的精神饱满容光焕发,他们虽然大半还没有兵器,但揭竿为旗,削木为兵,也是像模像样如一支训练有素的雄师。

看到这样的景象,多少有些感叹,倒也不是叹服,至少以自己的眼光看来这种种手腕也算不得多高明独到,只不过,若练儿愿意,这股力量原本该是为她所用的才对,可惜她无逐鹿之心,亦从不收男兵,以至于明月峡付出了那么大代价,最终种种却被别人接手了去……这么想着想着,居然暗暗生出了几分惋惜不甘之心来。

“你在想什么呢?”出神之际,听到身后询问,回头就见了她的笑颜,出营后练儿谢绝了他人的相送,只问红娘子讨了匹快马,我俩共乘了出城,只是街道人多,不宜驰骋,此时正是信马游街的状态。

她这一问虽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说话不方便,也就没详示,只是胡乱指点了两下街道,不想练儿居然看懂了一半,展眉道:“你是说这李岩管得不错是吧?他这样的文人出身,说话办事一点酸溜溜的味道都没有,确实不错,那小闯王和他的手下俱是这样的英雄,将来替末明而有天下的,我看就是他们了!”

定定瞧着她,难掩吃惊之情,自己心中的练儿并非什么深谋远虑之士,如今她却能毅然一口做出这般断然,并且的确是十分精准的判断,实在是令人不得不为之侧目,若这不是大胆之下的误打误撞,那就实在该刮目相看。

“看什么看?呆呆的,不能说话后,你便瞧着呆气愈重了。”这位当事人自己却不觉得刚刚说怎样了不得的话,随便打趣一句后便换了话题,转而问道:“如何?我可要打算要在天黑前赶回去,你吃得住颠吗?”

除了肩头一处,其余的伤大多不算严重,也明白她不放心老爷子和珊瑚的心思,所以点点头,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放松了身心靠进她怀里,再不做他想。

或者时至今日,我对练儿也不算真的摸透了,或者还有自以为是错想了的地方,亦或是根本忽略了她的才能……但不管怎样,那份心意不会错就好,但愿一剑纵横无拘无束,这是她亲口所言,既如此,那么与天下之道有关的任何事,无论好的坏的,都不必放在心上。

再也不必放在心上。

出了广元,沿途纵马,也不知是练儿驾驭坐骑的技术愈见精进呢还是自己太放松,行在山路上竟当真不觉得有多少不适。赶上个把时辰,来到山脚下水草丰茂处,练儿卸了镫鞍扔在一旁,放马儿自在离去,而后我俩轻车熟路地掠过三道山口,一路返回了山寨。

迈入寨门,日头之下,场面不复昨夜的阴深惨烈,至少尸体全不在了,地上许多血水也有被冲洗淡去的痕迹,一怔之后旋即醒悟过来,明白了这大约是寨中幸存姐妹干的……只是,虽简单打扫过了,但诸般血迹犹存,许多地方更是化为了一片残垣断壁的焦土,灰烬中余烟袅袅,四顾无人,好不凄凉。

睹物伤情,练儿也不去多看,拉着我就径直往里去,寨中房屋依山而建错落有致,总有逃过一劫的,其中保存最完好可能就当数我们俩居住的那间远离人群的屋子,平时练儿是决不允许旁人留宿的,但看来这次她是把老爷子和珊瑚安置在那里了。

“义父,在吗?我打广元给你带酒菜回来了!”门是虚掩的,一把推开踏进去,后脚还没跟来,练儿已经在开口嚷了,神情语气中只有兴致高昂,不见半点伤怀,一开始还觉得不妥,随后跟着一同迈进了门,这才明白她这么做的原因。

自建成之日以来,这间屋中的气氛,还从未如此低沉压抑过。

既然将人安置在这里,相信练儿一定是把床让给了铁珊瑚的,可是铁珊瑚却并没在床上,而是缩在屋中角落,面色灰暗,手里仍是紧紧搂了一具尸体不放,好在此时春寒尚重,一眼扫去那尸首和最初也没什么两样……而铁老爷子愁容满面地蹲在她身旁,此时回头见到我们进来,脸上才现了一丝轻松,勉强咧嘴笑道:“回来啦,都安排好了?竹丫头的伤如何了,有没有起色?”

“和所料一样,广元这地方也没什么好大夫,不急。”练儿随口应道,将手中包袱解开,取出其中荷叶包与小酒坛摆了一桌,招呼道:“倒是这地方的食肆东西不错,做得一手好卤味,义父珊瑚你们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吧?来尝尝。”

之前见马鞍上有这么个包袱还当是什么,却原来如此,要说练儿这一次考虑事情还真算是不失细腻周到,可惜眼下这氛围分明不对,铁珊瑚闻言自然是置之不理,老爷子也是再三犹豫,或实在不忍拂了好意,才慢悠悠过来坐下,却并不举箸,坐一会儿,又回头看着自家女儿一会儿,叹息着,显然是放心不下却又无可奈何。

顺他视线看过去,比起事发当日与我说话时,如今的铁珊瑚看上去又消沉许多,所谓时间抚平创伤并不适用于短期,有时候倒适得其反,一些伤往往后几日才疼得最狠,一些事往往越回味就越觉心伤,何况这次山寨被破,寨众被杀,她表面看来无动于衷,但内里的心创有没有因此更恶化了?这个除了她自己谁也说不清……

捏着筷子,也同样失去了吃东西的心思,虽非三寸不烂之舌,但假如能够说点什么,那自己也许还可以派上一点用场,可是现在……

见我们俩皆停箸不动,练儿也不多说什么,自顾自拿起一个锅盔馍夹上肉,离了座来到铁珊瑚面前蹲下递给她,道:“喂,吃。”铁珊瑚自然是充耳不闻,练儿对此也不恼,索性一并靠墙坐下,掰了一小块白面扔进嘴里,边吃边自言自语般道:“你不吃,我也要吃,活着就得吃,吃饱了才能做事!也不怕告诉你,我明日就要离开这儿了,你要黯然神伤就自己去黯然神伤吧,我要去寻那三个罪魁祸首给山寨姐妹报仇,也顺便给九娘报仇好了。”

不知是不是提到穆九娘的缘故,看似平淡无奇的几句话却成功吸引了铁珊瑚的注意,她原本无神的眼珠转向了练儿,仿佛不明白般怔怔道:“……报……仇?”

“嗯,报仇。”练儿点点头,嚼着嘴里东西道:“以血洗血,命债当命偿,这样才对得起死去的人啊——那金独异死了,可慕容冲和应修阳都还活着,他们都是害死九娘的帮凶,莫非你想这样一直伤心难过下去,却让他们在外面春风得意,逍遥自在?”

她转头盯了铁珊瑚这么问道,可那铁珊瑚却慌慌张张避开了视线,只低头看了怀中尸首半晌,也不知想些什么。

见状,练儿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道:“原来你是这样的么?枉费我昨夜打架时还对那应修阳几次手下留情,本想着此人该死在你手里才对,看来是多此一举了……唉,也罢,反正给寨中姐妹报仇也有他一份,就一并算在一起好了,就算是顺便报仇,想来九娘也是不会怪我的。”

一边说着,她一边站起了身,正打算要迈步过来,从我这个角度,却看见了她身边的人又复抬起头来。

下一瞬,练儿的手中之物已被劈手夺下!

仿佛被触动了什么开关似的,但见那铁珊瑚一手仍然抱了尸首,一手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白馍,瞪着眼拼命往嘴里塞,似牙关之间撕咬的不是食物而是谁的性命!

“好个玉娃儿!还真有你的!”铁飞龙喜得大叫一声,猛拍了桌面跳起来,也顾不得差点将好好一张梨木桌子给打散了,赶紧就拎起一壶茶过去,拍拍女儿的后背道:“慢些,喝点水慢慢来!放心,吃的东西跑不掉,仇人更跑不掉!爹爹陪你一起,就算天涯海角也把他们找出来手刃!”

铁珊瑚只是闭嘴吃东西,看他一眼并不接话,却也接过了水壶仰脖就饮,即使只是如此,却也足以令得多年未与女儿相处的老爷子欣慰之色溢于言表,他在那儿絮絮叨叨着,练儿就不再去管这对爷俩,转身走回来向我得意一笑。

其实,以仇恨去支撑一个人的信念,绝非上上之选,但此刻显然不是苛求那么多的时候,所以也回报以微笑,竖起拇指对她比了个做得好的手势。

这顿饭最后分了两处吃,我与练儿在桌边一处,老爷子与珊瑚在墙角一处,其实谁也没怎么把心思放在吃饭上,全在有意无意地留神着铁珊瑚的动静,那厢她三两下吃完手中食物,老爷子生怕不够又赶紧递过第二个,这一次,铁珊瑚接过去却不再狼吞虎咽,而是埋着头,一点点细嚼慢咽地吃,吃完之后又发呆般抱了穆九娘一会儿,终于慢慢站起身,口齿清晰地说出了一句话。

她说:“我要给九娘落葬。”

没有那许多繁文缛节,江湖中人的生死总是简单,这墓就定在左峰靠后山处,正是铁穆二人自己的住所旁,这间房其实也并未毁损,只是毕竟乃伤心之地,练儿自然未安排铁珊瑚住回来,不想她自己最后却主动选了这里……择定之时,铁老爷子几番欲言又止,最后也随了她心意,几个人一起动手,不消个把时辰,已将一切归置妥当。

空中金乌西去,火云连天;残阳似血,黄土如金,一捧一抔,终成一座新坟。

铁珊瑚跪在坟前,面色苍白双唇紧闭,撮土为香拜了又拜,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又在说些什么,铁飞龙随之也拜了几拜,而后站立良久,最后索性盘膝坐在铁珊瑚身后,望了那坟头,不声不响,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这样一个跪着一个坐着,我与练儿两人则立在墓前不远,彼此无言。不觉天色已暗,铁珊瑚到底伤重,跪着跪着,身子一晃就往前倾去,幸得铁飞龙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掌住,再一看她已经闭上了眼没有意识。

“唉……”确认她只是精疲力竭睡过去后,老爷子这才如释重负长叹了一声,练儿过去道:“义父,夜里凉,还是带珊瑚妹妹回屋休息吧。”却被铁老爷子摆了摆手拒绝道:“她要守,就让她守着吧,否则睁开眼她也不能安心……这丫头打小和九娘亲,被我一横心赶出家门后,更是只有她们俩相依为命,几年下来大约是更亲了,如今……唉,这怪我当年太要脸面,若是当时不那么冲动就好了……”

他只顾了叹息,却不会知道这三年里两人最庆幸地就是被他赶出了家门,甚至,至今或也不悔……只是这些话想想就好,非但自己不能表露,一瞥见练儿似想开口说些什么时,也赶紧偷偷拉了一把,曾经为了说出口帮忙想过不少法子,可此时都已经不重要了,要不要说出来,也只能交给铁珊瑚自己去选择。

被拉了一把后,练儿倒也会意,看看我又看看那边,终究还忍住了,一跺脚转身去取了两床毯子来,一床分给老爷子与珊瑚,而我则去废墟里寻了些木柴来燃起火堆,就升起在穆九娘新坟旁,四人围坐着,也权当给她守灵。

守到后半夜,实在吃不消了,就依偎着练儿,头抵着头,裹在毯子里沉沉睡去。

这么睡到底是不怎么舒服的,次日早早醒来,东边才露青白,火堆却还燃着,老爷子正仰头凝望天空,拎着练儿带回来的小酒坛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见我起来,捋须点点头,道:“醒了?没想到倒是你起得最早。”

顺着他的话望怀里一看,练儿正睡得香甜。这几日奔波打斗,事端频生,就是铁打的人也难以支撑,她委实也不容易,便轻轻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帮她掖好毯子后蹑手蹑脚离去。到下面已毁得差不多的灶房里寻了些还能用的,煮了点清淡吃食送去,再回到自己房中收拾了一下,又铺纸磨墨,做了些自己想做的事。

“你这是偷偷摸摸干什么呢?”才刚做完,那头练儿就寻了进来,边走手里还边端着碗在喝我煮的薄粥,实在没半点女儿家的样子,换平时必要打趣她两下才好,可惜如今有心无力,唯有无奈笑笑,拉她过来擦了擦嘴,才拿起床上收拾好的包袱亮了亮。

“哦,你倒想得周全。”练儿见状便点头道:“也是,早收拾了放在身边也好,这样等咱们见了李岩一行后,想走便走,省得拖累。”

这一早是专用来等人的,临近晌午,果然远远见来了一队人马,领头得正是那对夫妇,离得老远就听红娘子笑道:“我说练姐姐,你可真是面子大,我家这位可是推掉了两股绿林头目的会面专程来的啊,我都要吃醋啦。”这自然只是玩笑,那李岩也不呵斥,只微微一笑,似对今日一切成竹在胸。

练儿当然也不客气,当即笑驳道:“我送礼的不嫌烦,你收礼的怎么能嫌?放心,不会让你们吃亏的就是,随我来。”说罢却一回头,拉了我径直往山寨里去了。

走不多远,铁老爷子也赶过来汇合,珊瑚对这里发生的一切不感兴趣,还是守在穆九娘坟边,老爷子却终究放心不下,抓紧时间赶来看看怎么回事,练儿却只是笑而不答,领我们一路往里,直到平日聚会的大场坝之中,今日来的女兵多数是她旧部,自然也熟门熟路,很多人望了那些残垣断壁,面露悲沧之色。

此地是寨中建筑聚集之处,也是毁损最严重之处,到处都是焦土废墟,不过当中总算还有一大块空旷地可容人,练儿就在这平地中央站住,默默低头徘徊了一阵,似也在感怀伤情,那李岩见状,便开口劝道:“练女侠不必心伤,官军毁了我们一个山寨,我们便要占他十个州府来偿!”

这本是好言劝慰,可练儿只是摇摇头,抬首看了他,忽道:“我看你腰悬宝剑,想必也精于剑术之人,咱们此时反正无事,在这里走几招如何?”

她本说送礼,却突然要约人打架,实在是太出乎意料,而且这般行径落在不明就里的人眼里,难免不够友善,铁老爷子皱眉捋了捋须,正待上前阻拦,被我从旁拉住示意他稍安勿躁,而那头红娘子似也有气,却被李岩一个眼色挡住,不曾发作。

那李岩先拦下红娘子,而后便谦虚一笑,抱拳道:“我这点微末剑术,防身尚可,怎能与练女侠你相比?还是算了吧。”练儿却道:“我喜动手打架,就如他人有酒瘾棋瘾一般,你这剑不错,惹得我手痒了,若真当我朋友,那与其用佳肴美酒招待我,倒不如陪我来走上两招,我更领你的情!”

说都说到这份上,自然也不好推辞,那李岩道了声:“好,请练女侠进招。”说罢拔剑在手,严阵以待。练儿微微一笑,剑诀一捏银虹如风,一缕银光直刺对方手腕,李岩倒也算不错,剑锋顺势挽了一个平花,以攻代守,反刺敌足,惹得练儿哈哈一笑,瞬息之间又连变两招,而且上下相逆,令李岩摸不清她攻势所在,只得长剑当胸一划,转攻为封起来。

他哪儿知道我派剑法最是奇诡异常,一旦节奏受制,也就再难脱身,练儿剑势未收,手心劲力向外一顿,剑招又发,这一招来得更狠,迫得李岩滑步一转,左手虚晃,右足连环腿直踢,竟是连拳脚功夫也使上了,险险避过几招,对手却是越攻越疾,剑光霍霍,几乎令人眼花缭乱,我在旁细看周围,但见那红娘子一脸提心吊胆,怕是手心都攥出汗来了,倒是她身后以阿青绿儿为首的一干明月峡旧部神色轻松,想是对自家寨主的为人心里有数。

这里分神之间,那边已经决出了胜负,练儿长剑一绞,搭上了李岩的宝剑转了两转,铿锵

有声,那红娘子再按捺不住,一纵跳入场心,只听得一声长笑,两人倏忽分开,那李岩还剑归鞘,拱手说道:“练女侠剑法天下无双!佩服,佩服!”

练儿却不受这赞,面色一端道:“不用过誉,我本想在三十招夺你的剑,谁想你倒不错,令我没能得逞。”旋又笑道:“既然如此,我的礼物,你便有资格取了。”

她这一说,便见那红娘子满面郁闷,似是心中很有些怨言,那李岩却道:“那么我先多谢了你这番美意了。”仿佛早有预料般。

别人种种反应练儿都浑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缓缓向废墟中走去,边走便四下环顾,这片废墟依着山势连绵成片,未焚毁前正是聚义厅所在,寻了一会儿,她在一块大山岩驻足,摸了摸一根尚有烧焦的木柱,瞥了我这边一眼,见我微笑望了她,就再不犹豫,横掌一劈将木柱打折,向红娘子招手道:“请你们顺着这里掘下去,将地下的木头掘出来。”

这言行在外人眼中是古怪了点,那红娘子显得好不生气,道:“索性我多叫些人来,一并给你清理了这瓦砾场吧。”话中分明暗存讥诮,练儿却似给这话撩起伤心,面色一黯,道:“今生今世,我恐怕也再不会住在这里了,还清理它作甚?你要挖就挖,不挖算了。”说罢纵身跳下废墟,向我这边走来,自己赶紧迎上前几步,握住她手轻拍了拍,权做安慰。

那红娘子一时口快,见如此又似有些过意不去,讪讪答了两句,便转身指挥女兵掘地,我们就在一旁看着,见她们先把地面的余烬清理了,再将埋在地中的木顶掘了起来,掘了一阵,有女兵一锄掘去,轰然塌下去了一块,再掘一锄,当的一声,锄头似碰到什么硬物,有旁人跳下去揭起一块石板,顿时大叫起来,但见里面是一个灰泥暗窟,却满是金银珠玉堆放其中,给午时的阳光一晃,真叫是宝光耀目,财色刺眼。

这一堆宝物,莫说掘地的女兵吓得呆了,红娘子也颇为诧异,就连李岩也似乎略觉得有些惊讶,老爷子则在旁啧啧赞叹,在场神色自若的,除了练儿自己,就只有那阿青绿儿俩名亲信,以及站在练儿身边的我自己。

她曾告诉过我有这么一批东西,是数年来勒索强盗的贡物,以及抢劫富户的积聚,这一笔钱财拿着其实没什么大用,却也不愿意平白给人,只得就那么埋着,之前在定军山躲过了官兵搜查,又偷偷运来了明月峡,就藏在聚义厅地下。

不过,知道归知道,之前她问要不要去找两件玩玩,都给我含笑拒绝了,这批财宝属于是山寨的,自己总觉得应该避嫌,所以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

呆了一阵,在练儿的指挥下,那群女兵们开始小心冀冀的一件一件将这些珍宝捧出来,简直就生怕一个疏忽碰坏赔不起似的。练儿在旁看着,却笑嘻嘻对我与老爷子炫耀起来,说这个翡翠是从那个强盗头子手中抢来,那块绿玉又是那个帮会舵主所贡,言谈间甚为得意。

对此,我还只是含笑默然听着,铁老爷子听多了却忍不住皱眉道;“你这娃儿费那么大心思弄来这许多铜臭之物干嘛?”练儿笑道:“义父,你见过下棋□□吗?他们并不在乎区区彩物,但有了彩物,却更增加下棋的兴趣。我以前在陕南压服绿林,迫他们向我进贡,也不过等于下棋时要些彩物罢了。”铁飞龙这两日来本是心思沉重,倒给她这一句逗地舒眉笑了起来。

待到红娘子带着女兵们将金银珠宝都一一搬出来后,练儿就收了嬉笑,上前几步,对李岩抱拳说道:“区区薄礼,送给二位添军饷,也算是我为自家姐妹改善改善生活。”那李岩赶紧道:“那我在这里替灾民和军中兄弟姐妹多谢你了!”说罢就是一揖,练儿受之无愧,看了那堆宝物一眼,随手提起一个金马鞍,黯然道:“这是你们以前的老寨主王嘉胤叫他儿子送给我的,现在他死了,你将这马鞍交回给他儿子王照希,算我给他的礼物吧。”

李岩自然点头称是,那他身边的红娘子自从刚刚呛声了一句后,一直显得有些不大好意思,如今就道:“道上的规矩,见面不可空手归,也算图个吉利,如今你将这批数年积聚的财物拱手相送,也该取回一两样,就是权作留念也好。”

练儿闻言,先哈哈一笑,道:“我是打算从此洗手不干,退出绿林,还要这些身外之物做什么?”一笑之后眼珠一转,忽又道:“这样也好……”过来拉了我与铁飞龙的手,一左一右牵到那堆宝物前,道:“听到了吧?不用客气,一人挑一件吧,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哦。”

她说得颇为俏皮,引来铁老爷子仰头大笑,道:“我这半截入土的老家伙拿这些东西做甚?再说真要用钱,老夫多的是手腕,岂能受你小辈的礼?”说着只是连连摆手,可是我这边却另有打算,所以非但没拒绝,反而向练儿伸出了两根手指。

“怎么?”练儿先是不明就里地一怔,后才错愕道:“这是说一件不够,想要两件?”见我连连点头,才失笑道:“你也真是,当初我叫你没事选几件玩玩,你全不放在心上,如今却要来讨,好吧,两件就两件,反正我的便是你的,没问题吧?”最后这个发问,却是对李岩夫妇而言的。

李岩和红娘子又怎会反对,自然连说无妨,我被练儿一推推到宝物前,左看看右瞧瞧,伸手不客气地拎出了两串珍珠链,这两串珍珠每一串上大约都有数十颗,端得是颗颗浑圆,珠光润泽,触手如触温玉,就算是不甚懂行的人,也明白它们的不凡价值。

当然,我选这些,却不是为了它们的价值。

在征得同意之后,取走了这两串宝物,却不是回练儿身边,而是径直往女兵那边而去,因之前的交代,这次跟来得大多就是原本死里逃生过的寨兵,来到她们身边,自己就拧断了线头,将珍珠拆出,一人发一颗,倒是绰绰有余,到最后行至阿青和绿儿面前时,和珍珠一并递上的,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不大,上面只有寥寥几句,都是今晨回屋时才写上去的,内容也不神秘,无非是要她们恪守诺言,勿忘本心,将来功成则当身退,大仇得报,莫贪繁华。

不能说话,所以这是自己对她们最后能尽的一点心意,历史便是将来,将来的事,终究还是得她们自己决定。

只但愿她们能活到做出决定的那天。

默默做完一切,将串珍珠的赤线往手上一绕,转身返回了练儿身边,之前背对她都感觉得到那注视过来的笑意,如今一走近,果然被伸手一把揽住,听她笑语道:“原来如此,还是你细心,是了,大家都应该分一份才对。”顿了一顿,又道:“那我也真该选点什么走才对。”

说罢,她一俯身,弯腰在地上拾起一小块泥土,感叹道:“到这里三年多了,除了黄龙洞,咱们俩很少在一个地方住这么久的,久到我都熟悉这儿的泥土味了。”当真就送到鼻端闻了一闻,又道:“嗯,这土里还有血味,大约是哪一个寨中姐妹的血吧,再没什么东西比这个更能值得拿来做留念的了!”

说罢,这女子爽朗一笑,竟真就将泥土纳入怀中放好,旋即也再不管别人,一把握住我左手,对铁飞龙大声招呼道:“义父!你去寻珊瑚,我们可要先走了,咱们山下见!”话音未落,已是纵身如飞而去,自己被她拉着,只听得耳旁风声呼呼,那红娘子和一干人似都在身后大声呼唤,却见练儿在前衣袂飘飘,迳自掠空而行,再也没有回头。

她不回头,我却回首望了最后一眼,因为知道,应该是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别了,明月峡,曾发生过太多事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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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半四千多是脑补物,后半三千多大都是原著改,于是,一来二去三补充,恭喜八千啰嗦出了八千字……

其实我一直想着该拆成两章然后喜滋滋地摇旗呐喊道客官们日更啊喂……(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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