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和她的鹰犬 第26章 不纯粹的神力

伊凡的口中流淌出晦涩的咒语，整个教廷大厅中被神力环绕，六只羽翼在伊凡身后震颤着显出形体。

原本在圣典壁画上见过无数次的炽天使形象，此刻竟以超越想象的姿态在莱昂面前现出完整的身形，神圣，高大。

神明降临世间。

其中三只羽翼的末端，正渗出黑紫色雾霭，那是被**污染的象征。宛如被墨汁浸染的天鹅绒，在神圣光辉的映衬下显得愈发诡异。

哪怕三只羽翼暗淡，极具反差感，也遮掩不住伊凡身为天使的神性。

如果王都的教徒们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激动的昏过去。只有最虔诚的信徒才能得到神使的一句启示，更别提见到大天使本身。

教廷穹顶垂落的琉璃圣光打在他的祭袍上，那些金线刺绣的纹样流转着闪耀的光芒，神性的光辉笼罩着伊凡。

他薄唇轻启，低沉的男声如同大提琴的弦音，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穿透耳膜：“以天使伊凡·米迦勒之名！唤护国大阵现形！”

只见伊凡缓缓抬手，凝聚出一道神力猛的插入教堂中心的地面上，裂纹沿着神力蔓延。教堂大厅的地面发出龟裂声，一道巨大的上古阵法正在显现。

灿烂，灼热，参杂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教堂外，几十名教徒组成阵法，奉神使的命令在这里张开隔绝一切气息的结界。

结界外传来此起彼伏的闷哼，数十名教徒组成的法阵泛起血色涟漪。年迈的神父抹去嘴角的血迹，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天空：“加**力输出！绝不能让大阵的秘密泄露！”

他浑浊的瞳孔中映出教堂内冲天的金光，却没注意到阵法边缘正被某种漆黑的力量悄然蚕食。

这些教徒不会相信，平日偶尔能见到的神使，就是他们日夜祈祷的天使本身。

教堂内，莱昂看着阵法露出完整的面目，就是这样正义的东西，制约了艾莉安娜数百年，给她拷上无形的枷锁，用道德制高点和永生来控制住善良的少女。

想到森林小屋内还在沉睡的少女，他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再等等，艾莉安娜大人，马上我们就会再相见。

莱昂抬眼，冷漠的瞥了一眼半空中悬空着的天使。

又低下头，收起眼底的情绪，仿佛做了什么决定。

伊凡静静的悬停在教堂中央，烛火罩着他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抬手，从尚且维持洁白，没被污染的那一边翅膀上，拔下一根洁白的羽毛。

轻轻飘落在莱昂面前，少年伸出手，接住了那根看似无瑕的天使之羽。

少年的面前，一道阵法之力凝聚成艾莉安娜的名字，呈现在虚空之中。

炽热的威压让莱昂的皮肤泛起灼痛，他却死死盯着阵法中央——那里赫然浮现出艾莉安娜的名字，每一笔都由少女的魔力凝结而成，散发着温暖的琥珀色光芒。

阵法之力像是无形的触手，不断拉扯吸收着少女的魔力，这，就是护国大阵的运转法则。

举国上下数亿人的安危，都由艾莉安娜一人独自撑起。

莱昂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怜惜，难以想象那个瘦小的身躯背负了这些枷锁数百年。

这一切，都拜眼前这个虚伪的神使所赐。

是他剥夺了艾莉安娜大人本可以无忧无虑的一生。

一道汹涌的魔力从少年指尖迸发，毫不犹豫撕碎抹除了艾莉安娜的名字和气息。

少年咬破舌尖，将混着鲜血的魔力注入指尖，猩红的光芒如利剑般斩向阵法，伊凡并没有阻止。

随着清脆的碎裂声，艾莉安娜的名字化作万千光点消散在空中，而伊凡羽翼上的黑紫色雾霭却突然暴涨，将整个教堂笼罩在诡异的阴影之中。

艾莉安娜大人，从此刻起，自由了。

他又在伊凡的指引下，以天使之羽做笔，在阵眼中书写出自己的名字。

最后一个字落笔的瞬间，他感受到一道契约之力笼罩了自己，在灵魂上施下了禁锢。

从此以后，艾莉安娜摆脱了护国大阵的束缚，少女的灵魂得到了自由。

虽然艾莉安娜的寿命漫长，但其中，似乎并没有多少岁月是她为自己而活的。但，往后每一天，莱昂都衷心祝愿那个温柔的少女可以为自己而活。

而此刻身处阵眼中的伊凡，只感到身上的魔力和灵魂在被护国大阵快速吸走。身体仿佛在快速被掏空，魔力恢复的速度远不够供应护国大阵的运转。

魔力的快速流失，让莱昂的双腿有些发颤，他有些支撑不住，跪倒在大理石的地板上。

伊凡发出一声轻笑，“自大的凡人，你以为支撑起护国大阵的运转，是你能做到的吗？除非是我或者艾莉那样无穷无尽的魔力支撑，否则，你会被阵法杀死。”

伊凡的嗓子里传出一阵吟唱，他为莱昂施加了寿命延长的天使祝福。

这是在护国大阵之上的术法，天使的能力会优先于阵法之力在他体内运作。所以，在护国大阵每一次要抽干莱昂的魔力之前，他都会被天使之力强制恢复魔力。

果不其然，在阵法抽干莱昂最后一丝魔力后，一阵疼痛席卷他的全身，让他几近痉挛，仿佛全身的肌肉被撕开。

莱昂匍匐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张大嘴剧烈的呼吸着。

原来，独自支撑起法阵的艾莉安娜大人，是如此坚强。一直默默承受着这些。

“艾莉安娜大人....已经....醒了吗”莱昂吃力的问出这句话。

他顶着疼痛用尽了全力才说出这短短一句话。

伊凡听到艾莉的名字出现在他口中，厌恶的皱了皱眉，“当然，没有了阵法的牵制，即便没有魔心，她此刻也是精力充沛。”

但是这一切都和这个凡人没有关系了。

想到此刻艾莉在森林的小屋中醒来，以后再也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伊凡心里逐渐涌起雀跃。

他已经迫不及待飞到艾莉身边去，至于莱昂，他身为护国大阵的阵眼，教廷会保护他。

莱昂会没有一丝一毫的魔力来违抗他的意愿，在天使祝福和阵法之力的拉扯下，他会快速衰老枯萎。或许几年后，艾莉就会彻底将他忘记。

“她醒了就好。”

伊凡有一丝疑惑，这个凡人怎么能在如此巨大的痛苦下保持冷静，虽然他此刻匍匐在地上，但瞳孔中，没有任何情绪。

冷静的不像一个无用的凡人。

莱昂缓缓直起身子，伊凡的疑惑不是没有理由。

“你这样肮脏的天使，天使之力，早已不再纯粹。”

说罢，莱昂慢慢打开捏紧的双手，艾莉安娜的那颗魔心展示在伊凡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