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归途（情书合集） 第60章 宇乔遗爱

“夫人千万不可独自出行。” “夫人当心。” “夫人等我，别走开。”生得乱世，唯心不乱，那无比牵挂的是夫人的安危。“将军凝神，一时失神只会白白损兵折将。”他为将军她辅政，保一方平安。

“夫人的小脑袋瓜里真的计策万全。” 打了胜仗，独孤宇的心情格外的好。

“再好的计策，可以得力发挥的前提是，有个好将军。如果冲锋都很弱，实践能力不足，好计策也不过是纸上谈兵。”李叆乔看着他的脸，回答得认认真真。

“夫人真是伶牙俐齿。”独孤宇被李叆乔的一席话逗笑，真是拿她没办法。

“因为只有宇，会傻到不惜性命地保护我，而且也只有跟随宇将军，才看到了希望。”落日的余晖抚过李叆乔的发稍，她抬头远望着夕阳，那落在天边一朵朵的棉花糖似的云朵，也染上了绯红，李叆乔的眼中凝着爱的氤氲。她把目光投向独孤宇，水灵灵的碧蓝双眸里满溢着温柔，凝视着，一刻也不想要远离……

日出日落，时光荏苒，唯独深情不可被负。

东方府。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正候来时，正是何时？

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两只玲珑袖，一朵粉桃花。翩翩起舞，衣角随风飘，一颦一簇，都带桃花笑。

李叆乔：好一首相思曲，好一支玲珑舞啊。

东方月：“姑娘谬赞了，我本练舞出身，这些都是些平常小事了。姑娘和独孤将军初到我府上，可还住得习惯？”

李叆乔：“多谢姐姐厚待，一切都习惯。不知不久后的战役，姐姐可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

东方月：“差不多都准备就绪了。若有可用之处，还容我细细想来，三天后再知会二位可否？”

李叆乔：“好。”

出门之后。

李叆乔：“宇，你有没有觉得哪里奇怪？战役不是要事先部署好一切吗？为什么我感觉月姑娘似乎不是很乐意让我们知道？”

独孤宇：刚刚我想要暗地里从她的记忆里得到一些线索，内里却被强制退回，想必是有难言之隐。

三天后。

东方月：“就这样，我们整整错过了八次，我真的很希望他能明白我的心意。这是我最后的一次机会，还可以靠近他，让他知道，这世间还有一个人，哪怕冒着耗尽所有生命的危险，只为换他一次回眸。不管如何，我都要再去会他一次。”

独孤宇：“可是这样，真的会有结果吗？我们或许可以帮你想一个万全之计。我去抓他过来，就站在你面前，让他知道你们所有的过往。”

东方月：“不了，我相信他一定会明白的。倘若他依旧没有想起，我也心甘情愿的再围着他再舞一次。不想看到他被迫接受一份感情，也不想违背他的意愿使他成为阶下囚，这对他这样一个英雄来说一定是最不可接受的事情。请你们让我自己去吧，我想要为我的爱情再勇敢一次。”

李叆乔：（双目含泪）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打不过就撤，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独孤月：谢谢你叆乔，这是我们两个人再见的机会，我现在想着将要见到他，整个人都已经感到十分幸福了。若我不能回来，还请你们保护我的子民（抚起舞袖，离去）。

李叆乔：（看着远去的东方月，不停地叨念）不会的，不会的。

独孤宇：（伸手搂过她）随了她的心愿吧，不是事情还没有结果吗？

战鼓擂响，对方将军独自站出来，“对面副将一起过来！我不会欺负一个弱女子。”

刀剑挥舞间，东方月第九次靠近了将军，跳完了她那日日夜夜苦练的舞蹈，法术的每一下都飘散进空气里，不带一点儿的攻击性。可将军向来求胜心切，他每一次出招她就承受一次伤害，她双目凝视着他，最后一次性命濒临了边际，就在这时将军面对着她的时候，无意间扫到了她的目光，忽然觉得是如此熟悉。

他三步并做两步跑过去靠近她，她最后一次倒下，这一次，是倒在将军的怀中。“将军，你终于认得我了吗？”

独孤宇感受到独孤月的思想与自己的内力正在汇合，他施展开法术，独孤月的过往，那些个记忆深刻的瞬间幻化成一幅幅画面都清晰地划过他的脑海。

将军似乎也想起了些什么，紧紧抱住独孤月，但清醒甚晚，她最后一丝气息留待给对所爱之人给予拥抱的感受上。

六年后——

将收复最后一座被敌军占领的城池，战争的结束指日可待。

秋日里天高气爽，戈壁上成片成片的多肉植物染上了紫红色，密集、辽远、空阔、壮丽。李叆乔一步一步走着，傍晚的天空格外的美，几朵云落在天际，因太阳的余光而镶上了金边。风轻轻的，带着秋凉，吹过李叆乔的裙摆。她一心瞧着这奇幻的天空，不曾注意裙摆被风吹起，落在带刺的枯枝上。

“乔儿，稍歇息一会儿吧。”她方才停下，“好。”独孤宇蹲下来帮她摆弄着裙摆，抬起头望到了正好也循声凝视着他的叆乔，四目相对，他宠溺地笑笑：“乔儿，跟随我多久了？”李叆乔扶他起来，说得认真：“六年。过了冬天便是第七年了。”在一起度过的每一个日子，她都清晰的记着。“等战争结束了，就回长安，看望我们的孩子。”“是啊，到时候就可以陪着芸一起过五岁的生日了。”

高山，雄伟壮阔，白云环绕，清冷的月在夜里撒下明净的光辉。李叆乔看着靖独孤宇微微笑道：“我看到一年四季里的雪，永不融化的雪。”

夜渐长，天气也越来越冷。漫天的雪花放肆地飞，李叆乔和独孤宇坐在车里，一直没停止赶路。白茫茫的雪滑过干枯的林木，落入辽远的田地，铺满宽广的道路。泥土被冻得坚硬，不见一只小鸟的身影，只听得到哒哒马蹄，车轱辘“咕噜咕噜” “吱呀吱呀”的声音。雪花渐渐稀疏下去，夜幕覆盖下来，宁静的一夜。

清晨的阳光打破了这静，带着七色的光芒洒向大地，树上挂着的雾凇晶莹的亮白，偶尔有小鸟从雪堆后探出头来机灵的四处观望，时不时几声鸣叫。纯白的雪幕在日光下亮得晃眼，雪后的一切，如此安宁，就好像这世上不曾存在过战争。李叆乔单手掀开车的帘布，出神地看着，一缕阳光穿过小窗投在她发稍的水晶珠上，水晶珠也应和着道路旁树枝上凝满的冰晶，清冷的蓝带上了阳光清澈的暖。

“不如乔儿的法术美。” 独孤宇淡淡的一句，李叆乔的脸颊泛起了两个小酒窝，这甜甜的笑。“宇，等战争结束了，我们一起去看雪，再也不是瞥这么一眼，而是看好久好久……”独孤宇执起李叆乔的手，“好，乔儿说什么都好。”他看向她的眼睛，转而低下头的瞬间注意到她因冷而发红的手指，他赶紧握住她的双手哈气，“天气凉，乔儿不能冷着。”李叆乔看着他银色的浓密的发，这低着头认认真真的样子，惹得她又轻轻笑了起来：“心里暖着呢。”

五月。

李叆乔刚刚习完法术。独孤宇神神秘秘地进了屋。

李叆乔注意到他蹑手蹑脚的样子，假装闭上眼睛，中指与食指紧挨着指向眉心方向，轻轻念：“因爱而生，彼岸之桥”。空气中的水蒸汽凝结成小水珠，围着独孤宇从脚到头悬着上升，而后停在空中打转，亮晶晶的像极了夜晚的萤火虫，格外的灵动。“我新研究的法术。”独孤宇抬头看着，却不曾伸手去碰触，“乔儿，闭上眼睛。” 他忽的闪过到李叆乔身边，把金色的花环戴上她的发髻，李叆乔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好香的味道。”

“可以睁开眼睛看看了，这种金灿灿的小碎花学名沙枣花，听百姓说，每当花开的季节都会香飘十里，浓郁的味道久久不会散去。”李叆乔从镜子里注视着自己的将军，“近些日子在睡梦里都总能嗅到这样的若有若无的香味，却总猜不出是什么，便没有去十分在意。”“是乔儿一心一意的把心都放在法术的提升上，最近沙漠里时不时落些雨水，定是乔儿在习练。” 尉迟靖独孤宇低头看着镜子里李叆乔带笑的脸庞，心满意足的感觉充溢在心头。

自遇到独孤宇以来，李叆乔不再使用蛊惑敌军之术了。本是因为不得爱而引申出的自我保护之术，不用也好。但前些时间因研习了新法术，一时兴奋说出了自己出关后已经未在想过启动的法术。独孤宇听着好奇，想来乔儿永远有趣永远身怀绝技，定要有机会目睹一次。不想有何欺骗之举，无奈之下，李叆乔便答应了他。

最后一场战役，两军开战，李叆乔立于车架之上，一袭红装。“叆乔的故事讲给将军们听……”擒贼先擒王，动听的歌声不绝于耳，论谁听到也会动了心弦。因此我军士气高涨。

对面不知敌情的将军受了蛊惑，产生内讧，叫嚣起来。一个无心战争：“叆乔姑娘，我愿拜于你石榴裙下。”一个不让一步：“叆乔姑娘是我的！等我冲锋陷阵过去，我愿带你天涯海角，远离战乱。” 李叆乔只冷冷地望着他们，而此时独孤宇冷冷地望着叆乔，她红装的样子美得让人迷醉，但对面将军的样子惹得他心里不舒服。

李叆乔并未察觉什么异样，继续歌唱，而敌方越争执越认真，完全陷入幻境。“叆乔姑娘，没有人比我更行，我武功了得，定当保你平安。”“别听他胡言乱语，夸夸其谈，我十年法术在身，护你周全。”敌方军心涣散，可两位抵抗力差的将军已经迷迷糊糊只愿顾得美人，听不进战况顾不得城池。

孤宇带着军队乘机攻破敌方城门，以最小的损失取得了胜利。独孤宇从小学习待人宽厚的礼仪之道，这里的收复便成了百姓的福音，安宁与自由再次属于百姓。

“乔儿，换回白裙子吧，那身好看。还有，乔儿现在就要回去休息，我处理完最后的事情便去找你。”李叆乔并未多想，已经习惯了独孤宇关心的她答得随意：“好，早点回来。”

但是这一次，独孤宇年轻气盛，却没再兼顾更多。李叆乔前脚一走，他便起身去找那两个迷迷糊糊的将军，正要出手教训他们，却被部下们所拦。“将军万万不可，他们虽有错在先，却也算不上穷凶极恶之人，若我们欺压降将，怕是难以服众。”“将军息怒，送他们去深山里做劳役，为江山社稷出力，百姓们才知将军宅心仁厚。”“现在正是稳固民心的时候，将军绝非不明轻重之人。”独孤宇听不进，转身便出了帐篷。敌方夺城者还未清醒，只能带着对李叆乔所幻化出的故事的向往与回味，被送往深山之中，临走时依旧喃喃自语：“叆乔姑娘，等我。” “姑娘会等的是我！”……

李叆乔回到家中，管家便递来了一封书信。“姑娘，这封信不久之前就已经到了，就等着您回来呢。”“好。”信上有言：“红衣姐姐，我仰慕你已久，城池收复也是众望所归，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定是已经胜利了。我还有一个心愿，愿明天下午酉时与您林中小木屋一约，可否赏光一叙？” “我的荣幸。” 李叆乔寄了回信出去，把来信装放进书桌上一本书中。

李叆乔申时便出了门，独孤宇处理战后相关事宜一直都没来得及回来一次。李叆乔想来出门也并非大事，便留下了话独自前去了。

“姑娘，快快请进。”早有人候在门口，引李叆乔进屋去了。

“你家郡主真是好兴致，约在如此雅致之地。”

“这里院落宽敞，竹林茂盛，郡主一有机会便来次习剑。”

“那么，我听到的琴音，正是郡主在弹奏？”

“姑娘进屋便知。”

李叆乔一步步走进去，轻纱薄帐，清雅闲淡，再往里去，只见有一人气质端庄、衣衫齐整，弹古琴弹得正入神，她未做打扰。一曲终，那人抬头，启唇，“红衣姐姐，你还记得我吗？”

李叆乔认真看着她，久久没有记起，只好笑着回应：“你女扮男装还真是有模有样，连声音也没有瑕疵，真是惭愧，我一时竟也分辨不出。”“我小时候走失在一片杏树林里，误打误撞进了一个小木屋，是红衣姐姐为我准备食物并用法术送我回家。我当时还是个本本正正的小女孩儿，在那之后就想像你一样的可以帮助他人。于是我便跟随师傅习剑，为行侠仗义，自然多了几分男子气了。”“的确，是帅气了不少。当时我虽在闭关，但时日已久，结界之气便淡了很多，你能不受阻挡的进来也是有缘。正是因为看到你身上的活泼与朝气，我才有了要再出来看看这世界的念头，虽没浓厚到立马就出关的程度，但修习起来也带了些希望。刚见你时便觉得亲切，是还有着这样一段典故啊。”

“那我的名字？”李叆乔蔚蓝的眼珠灵动的转一圈，嘴角浮一抹笑容，应得快：“孟翩跹。” “我就叫你叆乔姐好不好？”“好。”“叆乔姐，走，带你去看我舞剑，近几年来我的功力长进了不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