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归途（情书合集） 第49章 期待

2017.04.14

春末的叶无比的繁密，抬头看过去，像数不清的玻璃珠闪着清冽的光芒。若是晴天，那光芒定是七彩的，比漫天的繁星更亮，比飘洒的雪花更美，带着光的映照，让人不禁抬起手臂，想把那近在眼前却又触碰不到的一闪一闪的浮动握在手心里。握在自己手心里多于心不忍，它应该属于大自然，属于叶与天空，不属于任何一个人。哦，此时一个“斑驳”，何以形容得透彻？

20:52，方靖宇每隔几分钟发一次微信好友添加申请，发了四五六遍，“我顺道到了湖南。”

21:19，晚课后我打开设置了静音的手机，方才看到这消息，一时间心中惊讶，点了通过。

他再次重复，“我顺道到了湖南，加你可真难。”

“所以呢？你加我干嘛？”我并非不计前嫌。

“嘿嘿，我快到湖南了。”

“你不上课吗？来这儿做什么？”难不成是为他的微商小店谈生意？

“你猜，要不要见我？”

“……”表示不知如何答话。

“好吧。”

“你应该去北京。不过你来湘大我也可以带着你在我学校里转转，到别处呢，我也不熟。因为，除了寒暑假回家，我平常都几乎不出学校的。”

“我不是说过回金华了吗？”哦，那他就是不打算去北京。他说，“现在路过湖南暂住几天。”

“伤没好就到处乱跑？”

“哎呦，不碍事，就是趁着没好出去逛逛。”

“我是出于人文关怀才说句关心话的。”

“哈哈，我都知道。”

“对于有女朋友的人，我还是保持点距离。”

“我是那天看见我们王者荣耀第一次的战绩，我才想……我才……我有……好吧，不解释。”

“别给我添堵了。”

“你把你的王者安上吧。”

“不不不，我要好好学习。不过，我好像被你可怜兮兮又有些诚恳的语气感动到了。”

“哎呦，我突然没话说了。不该找你！”

“对啊，还找我干嘛？一个有女朋友的人哎，真不该和我说话。”

“我有吗？”

“你没有吗？和你一起换情侣头像的女生是谁？”

“那个东西我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弄掉，关于情侣空间的。”

“那游戏里‘方少的夏宝宝’是谁啊？系统可以陪你打游戏？”

“那是我的小号。”

“没问题吧？当我傻啊，拿两个号玩情侣扮演？”

“好了好了，不该找你，行了吧。是我犯贱！”

“不要妄自菲薄，好好说话。”

“无话可说。”

“长沙火车站对面有来湘潭的大巴车，下大巴后乘六路车直达湘大。如果是湘潭高铁站，二十六路。”

“算了，尴尬。”

“你到湘潭给我打电话就好，我可以乘公交去接你。”

“不来了，我自己玩吧。”

“那预祝你，玩得开心了。”

“发语音给我听听，就是想再听听你的声音，喜欢你的声音。让我听最后一次好不好？”

“什么最后一次？”容我想想，“哦我懂了，待会儿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没有啊，以后是朋友。况且，你也没兴趣和我谈恋爱的呀。”他怎么知道我没兴趣？

“我当然不能和一个有女朋友的人在一起。”

“哎呀，都说了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是你误会了。”

“是你要和我分手，怎么就成了我没兴趣？合着，到头来都是我的不是了？你阴晴不定，我怎么预料得出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也对哦，不可以当恋人，我这种脾气只适合和你做朋友。那就发语音给我听听，然后我睡一觉，就到目的地了。”

我发了之前录好的儿歌《小燕子》过去。

2017.04.15

06:38 ，方靖宇，“娄底你知道吗？”

08:10 ，到达教室坐安稳了的我，看看手机，“远着呢。如果不是来看我的，可不可以不打扰我？我比较喜欢清净。”好了安心听课了。

但是方靖宇说，他到长沙火车站了，希望我去见他。

什么？这么突然的，我没有任何准备。

我可以放下防备相信他吗？

再三思索后，我还是放心不下他，不过在我比较熟悉的地点见面才更安全。所以我告诉他的是，“周一，上午十点到十二点没课，你可以十点过来，安顿好了下午一块儿去上课，晚上有哲学课哦。

周二，九点之前来，我可以有时间去接你，十点钟摄像课。

周三，随便几点来，周三下午四点才有课。

我把时间都安排得好好的，就等你来，来我校参观了。”

方靖宇回答说，“那我不想去了。”什么破转折？

“你过来和我相处一下，好多人一天都和我待不住的，由于观点存在差异而我偏爱追根究底，了解了解就很好做决定了。你这样独自待在长沙，骨折还没完全康复身边又没个人照顾，出点状况了我会因此自责的。感情的事时间久了就清楚了。早点回学校去，上课、读书、学习，请假久了挂科补考会很麻烦。你这个样子拖着时间，我也越来越稀里糊涂、不明就里，从而无法安心听课，你是小祖宗吗？”

我今天就想到，一年前我做过一件和今天类似的事儿，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尝试说服大舅开车去火车站接世勋。而后大舅对我的努力很不屑一顾的，还是给我爸打了电话。就是老爸不去，我才来请求大舅帮忙的呀，这些串通一气的长辈！我爸三番五次警告了我之后，我云里雾里的，我担忧了一上午今天这个门能不能走出去之后，他竟然同意了。

但是呢，到车站却一直联系不到世勋，那种感觉，就像心灌了铅，整个人从天上云端坠入海底深渊再也没了生机。我大舅一路上就调侃我们道，“也不知道留电话号码啊？可以问问人家穿什么衣服啊，你们这两个傻孩子。” 我小舅也因为好奇跟过来，坐在副驾驶座，看戏人不嫌事儿大，一直开我玩笑，开了一路玩笑。也只对我来说，见到世勋才是一件有深刻意义的事情吧。

后来几天，也没有见到，再后来，世勋就回去了。和方靖宇不同的是，他什么都不告诉我，自己在哪里也不清楚，车票也不会给我看。我不曾问，因为有个根深蒂固的理念是：要相信自己男朋友。想来想去，唯一合理的解释是——世勋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是性格因素了，毕竟很多人的观念是我所窥探不到的。

可后来每每想起，我心里还是会难过啊，真的期盼了好久好久。期盼——上幼儿园的时候，我住姥姥家，一周只回家一次。每次星期五我都会特别期盼爸爸来接我，放学的铃声一打，背着书包随着人潮走出校门就能看到老爸正坐在三轮车上在门口等着。大老远的他就朝我招手，喊我的名字，我冲过去的一瞬间他就会高高的抱起我。那时候的老爸精神抖擞、意气风发，乘着他的小三轮车一路奔向家的方向是我一周里最开心的一件事。

就感觉，像乘着七彩祥云飞过天际，周边的清风里飞着花瓣，像一只雄壮的羚羊带着小羚羊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狂奔跳跃，行踪无迹。下高坡喽！像一只老鹰从云霄里俯冲而下，而我乘着老鹰与他同行。而后转过山间十八弯，过每一个弯道爸爸都鸣笛，这慢吞吞的车子宛如一只下了蛋后走几步就咕咕叫的老母鸡。终于绕过山路，缓缓的下坡滑行中，穿过百亩金灿灿的葵花地，几块积水的湖泊，高耸入云的白杨林，不规则地长满了一个一个圆圆扁扁杏花树的青草地，趟过一条清水石子渠，颠簸着开过一条路中间和路两旁长满马莲花的百米小土路，上沙子坡地，到达庭院大门口！我就会欢呼着冲进去，烟囱里炊烟袅袅，妈妈准是正在烹饪美味的食物。

期待——我总是能在期待中盼来爸爸的如约而至。

心理学上来说，童年的经历影响着一个人成年之后的人格，安全性依恋的儿童，比较容易发展独立自信的人格。而我在思维认知方面的探索，在情感交流方面的努力，或多或少都是因为出于善良，对身边亲近之人的信任，对任何一个主动出现在我生命中给予我爱的人无条件信的信任。所以对世勋的期待，对他能够如约出现在我面前的期待，使我选择相信且不改初心。

但外界环境同样会对人的认知和判断产生一定的影响。家人、朋友对我和世勋感情的过多干预和猜疑，像一把木锯，一次议论接着一次议论之后在我的思维上来回拉扯，因此坚持本来意念变成了一件会带有痛苦情绪的事情。随着我们约定的一次次破碎和世勋的一再沉默与冷落，本身对这个世界缺乏直接了解的我，我的痛苦与日俱增，直至盖过所有的浪漫与欢乐，归于末路。

2017.04.16

午休过后，趁着没课的空当我伏案整理稿本作业。“叮咚”，手机响了，我眼神扫过亮起的屏幕，是方靖宇，他说，“来游戏，赵云等你上线。”

我回，“你来湘大吗？我周二有空，周二只有一节摄像课，不下雨的话都在室外上。”

“等着你上线呢。”

“你不旅游了？”又打游戏？

“没有啊，等你上线。”

“我真不玩，周二要交长达十分钟的分镜头稿本电子版，一分钟之前的我正在写作中。今天晚上三节听力课连上，明天周一是满课，现在不写就没有时间写啦。”

“行，你写完了我和你打。”

“写完也还需要个把小时，你困了就先休息吧。我后天有空啊，你来湘大吗？”

“你专门守我我就不来。”

“我周二只有三四五六节有课，可以有时间。但你如果真不来，我就打算去浏览一些相关资料并规划论文大纲了。不过，这不急，紧着你的事情先。”

“本来……”

“什么？周三毛概课停课一周，所以周三只有七八节有课。”

“我问你一个问题。”

“周五只有三四节有课，我也是有空的。什么问题？有话快说。”

“如果我们两个谈恋爱了，你会为了我放弃你想追求的一些东西吗？”

“电视剧看多了？”

“没，我就是想问问，比如你之前所说的做小时工的兼职让你觉不到存在的价值，你会为了我而做……”

“做什么？你也可以有追求，不矛盾啊。”

“比如需要你待在家里，相夫教子。”

“家庭主妇？”

“可以这么说。”

“我是有点儿关注女权主义的。”

“那好嘛，我要的是一个可以站在我身后的女人。”

“站在你身后并不代表要丢掉价值。当作家的话，也许待在家里的时间会是比较多的。”

“对呀。”

“在家就会小鸟依人，在外就要独当一面，而且以后的生活和我们现在所理解的会有一定程度的不同，现实和期望还是会有稍微一些距离。我也还没有给自己定位清楚，生怕以后会成为无用之人，所以要抓紧时间多学点东西。而你所说的站在你身后，是指帮你经商吗？这个还是交由专业人士做好了，如果你有足够的实行力和商业头脑，自然会有愿意为你效力的人的。”

“不是让你帮我经商。”

“啊我又扯远了，你想好将来做什么了吗？家庭主妇啊，在我现在的有限认知里，很多以家庭主妇为主角的小说都是悲剧走向。那么因此，我们就来探讨一下人性。起初他是喜欢她什么都愿意为她做愿意供养她，但相处久了感情平淡下来之后，她没工作，吃穿用度都靠他，他辛辛苦苦工作回来看到她在家里闲着，不会发脾气吗？还会有共同语言和恋爱激情吗？

他会心理不平衡，她过久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就会看不到生活的艰辛，若吵了架，便没有了本就是握在别人手里的经济自由，没有自由委屈的感觉就会油然而生，从而反抗的情绪会日益渐浓，无论是对内致郁还是对外发泄。缺乏理解无法理解，没有了苦与甜，只有任是千般万般解释也解释不通的家庭矛盾，只有相互轻视。轻视，没了爱，只会把她推向忧郁的深渊。综上所述，地位相当、互相尊重、平等相待，在更容易在长久的相处之中维持良性的关系，互相独立彼此关照日日舒心。我的恋爱观就是，看好当下，现在好了以后自然就好了。”

“可以，很棒。我将来，继承企业呀。”

“继承企业的话，为什么没选商学院？”

“家里面的小企业。”

“那你工作的时候，秘书小姐姐都可以站在你身后的哦。”逗逗他。

“行，好吧，那好，我知道了。”还真吃醋了？赶紧先换个话题为上策。

“嗯……你现在在哪儿？”

“我不来了。”

“不要吧……”真的吃醋了生气了吗？

“认真想过的呀，我来相亲的。”

“刚成年就相亲？这……你说，你是因为一个女孩子，去到她的城市看她，多浪漫啊。”

“不浪漫啊。”

“我只是有点点怕我搞砸了，不过还是很浪漫。”

“问题是那是你想象的啊。”不是想象是计划。

“现实就是，乱七八糟。你怎么不去找你女朋友？你们见过吗？”

“见过。”

“然后呢？”

“然后分了啊。”

“她去看你了？”

“我在医院她来过，但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分了一段时间了。”

“感动，跑那么大老远去看你，说明她还爱你。和好啊，怎么不和好？”

“为什么要和好，自己选的路就不会回头。面对你也是一样的，我们就只能是朋友。”

“你现在不是在回头是在干嘛？别嘴硬。”

“我们不合适，你不觉得吗？”

“你不能这么狠心。她那么好一个女孩，因为我不能做到千里迢迢去看望自己男朋友，所以很羡慕她。我过于平淡，不会因为爱情而放下一切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就跑去找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会考虑得比较多。主要是我经济不能独立，恩格尔系数还高，或者我都惭愧的原因是，是没有足够爱吗？我所具有的关于爱情的冲动不足以冲破现实理性。”还是或者说，我们认识半月有余你就叫我去见你，我有些担忧和畏惧也是人之常情了。

“我只是路过长沙啊，后天就走。”

“去哪里？”

“去北京，然后回学校。”

“现在有觉悟了？”

“不过路有点绕啊。”

“你之前主动去看过她吗？”

“没有。”

“为什么分手啊？就是因为离得远不可以陪伴在身边吗？”

“她提的分手，我可能也没有投入感情吧。”

“你没有问分手理由吗？没有挽回吗？她也没有要求你去看她？”

“我们说这些干嘛。”

“我问问，反正也心情不好了。我以前也是异地，没见过面，我也不想分手，你说为什么不坚持下去？我想她是有请求过的，但是你没有想过去看她吗？”还愿意和他说很多，是因为我们正有着相似的经历吧，和名义上的第一次在一起的男生即初恋分手半月有余，也是我一直不曾想明白的问题。或许是想问他来得到一个答案，或许只是自己问自己平白无故的提问而已。

“所谓的恋爱和没谈差不多。”

“怎么会？我看过她的那些留言啊，很温柔。什么才叫谈过？结婚了才算？你一定也一直是没有打算放弃她的，三月二十四号还联系她了，她也回复你了。”

“不懂怎么样去照顾女孩子。”

“的确，这句话我感受颇深。”

“不是你出现了吗？”

“你也不是真心和我在一起的啊。”

“把我弄得乱七八糟的。”

“本来就什么都乱七八糟，你说起狠话来还是丝毫不留情面。你现在还和她是情侣空间呀，就是和好了。不问了不问了，反正问了你也不告诉我。”还是说回正事，“你明天来吗？我们可以一起上课。”

“本来就乱，来了不是更乱？”

“不会，我一般是一约完会就立马没有好感了，其实现在也没有多少。”啊一不小心太耿直了，尽说了大实话，“但是你都到了，不来不觉得很亏吗？你明天来吗？”心理学上说，第一次请求被拒，第二次请求就有很大的被答应的可能性，我也试试。

“不亏，不来。”不管用。

“为什么啊？可是我想让你来啊。”

“可是我不想去看你了，不好来。”

“不好来是什么？”

“不好见你。”

“怎么了？”

“这是网友见面吗？”

“我们见一面，然后你去和她和好和她在一起，这样问题就解决了，多简单。”

“不。”

“什么网友，你是来看我的，又是一个诗意盎然的话题了。”

“不是啊。”

“不是吗？那你来长沙干嘛？到底在想些什么？”

“真的就不来了。”

“为什么？”

“相见不如不见。”

“从长沙到湘潭也花不了多少钱。”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对我来说就是了。”

“对我来说不是。”

“不要这么悲观嘛。我知道我会把局面搞得乱七八糟，但也不能就不见了呀。那我们就说好，我先准备准备，可能会井井有条一点。一起去散步啊，微弱的灯光、清爽的空气，蝉鸣还有花香，多美好。快点决定哦，感觉你来长沙一趟也一直呆在屋里没怎么出去玩儿，所以来看我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决定呢。我要开始编辑作业了，还有一个小时空闲就该上晚课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你没离开长沙之前，我就不会知道什么叫‘别期望了吧。’”

“别闹了，不能来。”

已经准备睡觉了，睡前日常看看消息。方靖宇不知什么时候发了动态，我评，“你那些白衬衣的照片都好好看哦。”

他立马发了十多张过来，“都送给你了。”竟然，好暖心，少女心爆棚！不过还是感觉，忧郁的气息扑面而来，这种来自眼神的细微的情绪，可以感受得分明。

“今天有个北京的号打过来，可能是夏诗韵，也可能是广告。”

“你接了？”

“没接。她找我无非是来羞辱我，反正我和你都分了再被莫名其妙羞辱一顿多不好，要保护好自己。”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