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漫漫眉毛上挑,脸上的惊讶是发自内心的。
从认识这位大小姐到现在,她会感兴趣的事或人加起来一只手就够了。
小心翼翼问:“是那个入住在对面的少年吗?”
“嗯。”
“上学也是因为他对吗?”
佘漫漫继续问,见叶憩还是点点头。
她眼神变得慈祥又温柔,试探地问:“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自一年前的事之后这是第一个让我一点也不反感的异性,懂分寸,而且就像是我的蛔虫一样知道我在想什么,而且他和我似乎很契合,很多方面都一致……”
叶憩停顿思考一下,又说:“我总觉得他的长相很熟悉,但想不起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
佘漫漫又问:“你为什么会选择住院呢,也是他对吗?”
叶憩弯身放下盘子。
“对。”
“以目前情况来看,他对你的影响蛮大的,你什么想法?”
“和他在一起莫名的安心,而且——”叶憩无力躺到沙发背上,盯着电视旁的向日葵镜框中的照片“黛幼想让我接触一下新人。”
照片中是四个孩童样貌的小孩子。
各自笑容程度不一,刚好彰显出四种不同的性格。
小叶憩被身高一样的女生和男生夹在中间,双手都被抓住高高举起,身子也被迫离地。
男生又举起再旁边最高的男生的胳膊。
从右至左。
女生举着双手,一手牵人,另一只空着的手在空中比耶,呲牙大笑眼睛都弯成一条缝。
小叶憩笑容腼腆但也发自内心开心,眼角闪着泪花。
第一个男生笑的最热烈,张大的嘴还可以看见里面缺失了一颗牙齿的空隙。
最高的男生嘴角毫不抑制上扬,一手“被迫”举高,另一只手似是无奈举起的稍弯着敷衍,就连笑容都像在耍酷。
叶憩盯着相片发呆,嘴里呢喃道:“是除他们三位后的安心。”
佘漫漫顺着视线看去,那三位小朋友是自己入职两年最灰心想辞职时出现的“良药”。
“你很会选相片。”叶憩语气极其软缓温柔,称赞道。
佘漫漫转头抿唇一嫣,满含敬意道:“毕竟您是我唯一的客户,肯定100%知道怎样会让您舒心。”
之后两人以朋友的身份聊了很久,叶憩讲起出国后的散心,佘漫漫叙述被停职一年旅行经历的趣事。
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叶憩让她留下吃完午饭。
有了空闲时间叶憩拿起手机才看见祁晏三小时内每隔一小时左右就发来消息。
“你生病了吗怎么叫医生了?”
“严不严重,要不我直接带你去医院吧。”
……
叶憩滑动的手定住,看着最后一条消息:
“你怎么不回消息我可以去找你吗?”
抬头看向安安静静紧闭的门。
安下心:幸好没过来,不然刚刚夸过的有分寸就打脸了。
打开键盘,快速打字回复:
“抱歉不知道什么时候按到静音了,我没事,你怎么知道有医生来了?”
祁晏秒回:“我在电梯碰见的,恰巧听见姜姨称呼她为医生。”
“是医生也是我的朋友来看望我的。”
“好,没事就好,有什么需要就给我发消息。”
此消息发出刚放心下来躺到沙发的祁晏再次猛坐起身。
焦虑想着:会不会有点越界了。
长按消息刚准备撤回消息——
对面弹出消息:“好。”
紧绷的神经再次放松下来,盯着那个字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她同意有事第一时间找自己了。
好开心,好开心。
午饭休息过后佘漫漫拎起自己的包。
站直身子表情认真朝向叶憩30°弯腰,恭敬地说:“祝您的觉晓计划顺利。”
然后抬头“这次的校园生活一定会顺利的。”露出明媚的笑容“祝您早日可以辞退我。”
女人关上门后,看向对面那个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地想:这可不是普通,是特别有意。
良久后收回视线,表情变得轻松愉悦起来呢喃:“并且是互相~”
佘漫漫离开后叶憩拿起在储物柜上摆放的照片。
那是她和佘漫漫的第一张照片,小女孩面无表情坐在法式宫廷椅上,有着该年龄不该有的冷漠。
年轻版的佘漫漫站在椅子后面手搭在椅背上,笑容得体端庄。
两人的身份有三重:医生病人,朋友还有合作关系。
10年前叶憩第一次有朋友,愿意让心扉打开,通过观察,为了缓解病情,佘漫漫提出帮叶憩寻找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两人称之为——“觉晓”计划。
待到周二,叶憩吃过早餐后两人去往医院。
“恢复的很好,可以拆了。”
医生坐在椅子上拿着x光片说。
处理完后医生对两人嘱咐道:“但还是尽量不要剧烈运动哈,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嘛。”
祁晏将一直拎在手中的袋子递给女孩,然后和医生沟通注意事项。
叶憩打开袋子,是鞋盒,打开是一双设计简约的休闲鞋,还有一双白色袜子。
换上后把来时穿的鞋子放到里面。
“合适吗?”“嗯。”
祁晏看向袋子。
“扔了吧,再拿回去怪麻烦的。”叶憩摊开手无所谓道。
“那让她们处理就行了,咱们走吧。”
医生将两人送到电梯离开后,无力瘫坐在椅子上,吐槽:“真是随心所欲啊。”
“这个袋子和里面的鞋不是一个品牌但都超贵呢,那个小姑娘也不是一般身份吧。”一个小护士在旁边讲。
“中午吃什么?”医生转动椅子,问她。
小护士亮起星星眼,开心地说:“肥牛米线吧!”
医生眼神微弯眼睛看着她,软下嗓音“好~”
——————
叶憩坐进车里插上安全带,好奇地问:“你已经给我两双鞋了,为什么?”
祁晏胳膊交叠在方向盘,身子弯起趴到上面,笑着将脑袋转向她,眼睛盛满温柔,理所应当道:“房东您都给我免了两年房租了,买两双鞋子而已是应该的。”
那双暗沉的眸子里只容得下明亮的她。
我想让你身上留有我的痕迹,并且是在极重要极明显的部位。
返校当天早上叶憩这次准时起床了。
换上临一高中的校服后站在镜子前看了好半天。
因为校服是全套定制的原本是可以大小刚好,但叶憩更习惯衣服偏大些,报的参数就以平时的参数报。
秋季的服装有:黑白配色的POLO领T恤和立领外套,黑底白侧边条纹裤子。
而在外套和T恤的肩膀以下刺绣着一个图案。
一个“1”字上方是一朵云下着雨滴。
“‘淋’1嘛?”
叶憩自言着弯起眼发出轻笑声。
校服有两套,祁晏说学校的规定是:周一、三、五必须穿,二、四随意。
有充足的洗晒时间。
入冬后就不要求着装了,原因是每人的体感不同,所以不好统一定制着装。
叶憩将领口折下,整理。
在服装方面还是让她挺满意的。
最后双手插到外套口袋,转动身子查看一遍。
评价道:“舒适度还不错。”
突然想到什么,走到梳妆台拿起胸针校徽,小小的一个东西被她用食指和拇指捏着边缘举在眼前。
一本书掀开的轮廓形状,几道横线表书中内容,再穿插入着清晰的行楷字——
“书本”的左部分“临一高中”
右部分写着“高二(五班)”和叶憩的名字。
没缘由的脸颊突然热了起来,她抬起空着的手在左右脸颊都摸了摸。
别到衣服上后站在镜前的少女笑意更深了些,脸颊未消下的红晕出卖着她的期待。
坐在餐桌吃饭时叶憩用勺子盛起一颗虾仁放入口中,看向对面慈爱笑着看她的女人,欲言又止,几秒后——
还是开口说:“明天做完早餐再走吧。”
姜姨表情呆愣一瞬,想起什么慈爱一笑,点头回:“好。”
叶憩没再说话而是沉默着吃早餐。
姜姨是叶憩七岁时被聘用的,似乎那时的姜姨就长现在这个样子,虽没有眼角的那几条温柔细纹。
却有那时一样的和蔼耐心,还记得第一天两人见面的场景,七岁的叶憩站在高贵冷清的欧式别墅的二楼,一手搭在金丝镶嵌宝石点缀的围栏上,那张稚嫩的脸居高临下低眉垂眼面无表情盯着那个走进家中的女人。
在隔着极其远的距离对视上后,叶憩默不作声收回眼回房间。
当时的她也只是以为对方是和之前的佣人一样态度的照顾者而已,待不长久的。
却没想竟相处了十年有余……
时间差不多后,叶憩从门口的挂钩上拿下单肩斜挎包。
检查一遍后挎到肩膀,课本在学校的课桌抽屉里并没有带回家,所以只用于放手机、蓝牙耳机、护手霜什么的小物品。
打开门,站在不远处楼道窗边穿着同样式校服的祁晏立马掐灭烟小跑来。
闻到浓重的香烟味她下意识抬手用食指关节处抵在鼻下,平静问:“你抽烟吗?”
祁晏明显僵住,垂头,声音极小“嗯。”
“别担心,我并不排斥烟味,走吧。”叶憩安慰罢,捂口鼻的动作未变,转身走在前面。
心里感叹着:时间太长没闻过烟味了,突然闻到还真有点呛。
在身后跟着的祁晏极其安静又快速扇动自己的衣服,想要挥散身上的味道。
心中埋怨:都怪刚刚那老头打电话让我在学校安稳点又说些令人厌烦的话。
到学校后两人前后走在校园。
察觉到对方离自己有些远后叶憩突然站停。
头也不回地问后面还在嗅自己有没有味道的人:“为什么站那么远。”
祁晏立马放下正被闻着的胳膊,少年清晰的话语带着一丝委屈:“我怕熏着你。”
叶憩猛吸一口气然后吐出,嘴角勉强笑出一个弧度,咬着牙无奈问:“我是拥有狗鼻子吗都快一个小时了还能闻见烟味。”
此言一出祁晏低着头慢慢向她旁边移动,然后停下回:“不是。”
两人就这样结束了这段话题。
走在小道,不知为何除五班外应该在上课的学生却有不少出现在校园,更奇怪的是叶憩能明显察觉到有很多视线有意无意落在自己这边。
并且还对视上几个人,心中疑惑又在看向旁边的人后自动理解成——
旁边这个人有那么多事迹,走在路上被关注也确实正常。
就这样,叶憩自然而然将那些视线当做是看祁晏的了。
但尽管走进班,气氛却更加诡异了。
原本在各聊各的的同学在看见两人进班后变得鸦雀无声,并且都小心瞟向他们然后低头私语。
坐下座位后叶憩的感觉更强了,甚至看见有人悄悄推搡向她这边。
“怎么感觉周围怪怪的。”
祁晏听见她的低语,抬头看查看周围。
瞬间那些视线都收了回去,不敢再看。
“没有吧。”祁晏拉开椅子坐下。
“可能是你已经习惯了吧。”叶憩低下头看手表。
“九点,上课了。”
直到上课叶憩才发现面前空荡荡的,压低声音问:“前面人呢?”
“迟到。”祁晏似是已经习以为常,不用思考就能回答她。
下一秒后门跑过一个身影。
“报告!”
贺嘉牧一手扒在门框上,一手支在膝盖弯腰气喘吁吁地打报告。
正在黑板上写字的女老师转过头,手推了推眼镜,冷笑着说:“哟,贺嘉牧又迟到了,说说吧这次的原因。”
贺嘉牧站直身子,嬉笑着说:“不小心睡过头了。”
“开学一周你睡过7次?”老师一手拿书一手拿粉笔交叉在胸前,训道:“这是学校打乱你作息表了啊。”
贺嘉牧立马端正态度,站直身子双手并在两侧。
“老师,我一定加速将作息调好。”
“我看你也不一定已经清醒了,在我旁边站会吧。”
“好吧~”贺嘉牧垂着脑袋从讲台下面走过去。
老师盯着他生气念叨:“都快成我们老师的保镖了。”
“七次有四次都是数学课,你要是不喜欢我这门课呢以后就在外面等会,等我上完你再来,这样也不会浪费同学们的听课时间。”
与此同时座位上的众同学们展颜,心思统一地感叹:没事没事,贺嘉牧你随便浪费我们不介意的~
“没有没有,我超级喜欢数学呢,当初选课代表我还竞选了呢。”贺嘉牧走到一半双手搭到讲台桌上笑着接话。
而老师不理睬他的马屁,不耐烦甩甩手。
“赶紧站到你该站的位置,别耽误我讲课了。”
坐回座位的念想被彻底磨灭,贺嘉牧失落地站了过去,抬头在看见最后排的女孩后立马再次兴奋了起来。
他无声挥动双手想引起对方的注意。
而叶憩从始至终低着头摆弄自己桌上的东西,把收在抽屉的书两本两本在桌上垒起,一定高度后再挨着垒一摞。
然后从包里掏出两个小型折叠镜。
分别摆在左右两边,又拿出一柄手持方形镜。
“你这么喜欢镜子吗?”祁晏右手托着脑袋歪着头看她忙活。
叶憩只是笑笑将背包放进抽屉,语气随意自然,回他:“因为我自恋啊~”
见她如此坦荡地说祁晏明显表情一僵后笑了,问:“这么直白?”
叶憩刚抬起头准备说话余光突然察觉到什么,就先看了过去。
无声呼喊了半天终于有效果的贺嘉牧挥开额头不存在的汗
刚想说话,一截粉笔从侧边飞来精准击到他的脑袋。
轻微痛觉传来的同时也伴随老师的怒火。
“贺嘉牧!让你罚站你在那晃来晃去的跟谁说话呢?”
贺嘉牧撇撇嘴摸被打到的地方。
下一秒老师愤愤看向后排瞬间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