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圣子和仙门公子归隐了 第3章 离开

她红玉，居然有一天，能摸到白炽。

红玉擦拭着白炽，思绪不可控制地飘远。要是今天之前，有人告诉她，她在某天会擦白炽剑，她一定会笑那个人神经错乱了，居然能说出这么离谱的话来。

但是现在......她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公子，关舟停坐在案前，侧脸在灯光下勾勒出完美的弧度，恬静，高雅，不染尘埃，根本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红玉低下头，擦干净剑柄上的血迹，轻轻放回剑鞘。

恰到好处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红玉姑娘，医鬼大人回来了。”

红玉应了一声，让他们把医鬼带过来。

不多时，一个老头被两位鬼面人扶了进来，正是关舟停要找的医鬼。

关舟停站在一旁，看着这个传闻中活死人肉白骨的医鬼，眼睛眯了起来。

这是个老者，头发花白，脸颊凹陷，脸上没挂什么肉，身材佝偻，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但眼睛炯炯有神，精明得很。

关舟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医鬼的眼睛在他身上停顿了一瞬，立即挪开。

医鬼看向红玉，道：“是谁要求药?”

关舟停一作揖，“在下。”

“求什么药?”

关舟停扶起床上的叶清尘，“解药。”

医鬼眯了眯眼睛，看向昏迷不醒的叶清尘，手搭上他的脉搏。

“稀奇了，这世界上还有能毒翻这小子的药?”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

“医鬼大人，您能救他吗？”红玉问，语气中带着几分期盼，要是叶清尘在她这红月楼醒不来，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医鬼把着脉，沉吟片刻。

“救倒是能救，只不过……这药材我没有啊。”

“什么药材?”关舟停追问，“只要前辈能救清尘，药材都不是问题。”

医鬼抬起头，看向关舟停，似乎在考虑怎么开口。

过了半晌，他这才回答：“这种毒，只有大漠风沙里万年长一株的血红草能解。”

血红草关舟停听过，在大漠极为罕见，能猛增修为，帮助突破，算是天下至宝了。

“清尘还能撑多久?”他问。

鬼医看了他一眼，寻常人听到血红草三个字多半听天由命了，他倒是真打算去找。

“以老朽的能力，能撑三个月。”

关舟停拿起白炽，“足够了。”

“公子您……打算去沙漠?要不要为您准备些行囊?”红玉这会儿很上道，立马就问道。

“不必。”关舟停拒绝了。

“可是......”

红玉刚要继续劝阻，医鬼直接打断了她，“你操心个什么劲儿，人家是什么人？轮得到你操心？”

关舟停抬步出门，又顿了顿，回身看向医鬼：“前辈，希望您能照看好清尘。”

医鬼摆摆手，示意关舟停可以走了。

关舟停又看了几眼躺在床上的叶清尘，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不担心叶清尘留下来会有什么危险，就像红玉说的，叶清尘是魔教圣子，魔教算他的娘家。

红玉看着他消失在视线中，才松了一口气。

关舟停走后，医鬼走近叶清尘，一双眼睛盯着叶清尘看了半响，忽然笑了。

红玉看到他的笑容，不知道为何，有些毛骨悚然。

“您，您笑什么?”红玉不明所以。

“我笑……”医鬼往房间的凳子上一坐，“我笑这世间再厉害的人，也会关心则乱。”

“小子，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他云里雾里地说完这几句话，红玉还没反应过来，本来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叶清尘坐了起来。

“我怕他还没走远。”

“他已经走远了。”医鬼看了眼窗外。

叶清尘站了起来，看向红玉，“给我找一身黑袍和鬼面。”

“您……您没中毒啊？”红玉不明白了，不是说自家圣子和那位爱的死去活来吗？这怎么和传闻中不一样啊。

“不该问的事情少问。”鬼医开腔，“你去准备吧。”

红玉意识到自己逾矩了，赶紧退了出去。

鬼医走到床边，看着叶清尘，眼神深邃，“这次算计得不错。”

“还得多谢您配合。”

“老夫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医鬼笑笑：“你决定好了吗？要是因为他逼的太紧才出此下策，我可以……”

“他逼的越急，我才越高兴。”叶清尘的声音很轻，他打断医鬼的话，“证明我的债要还完了。”

“值得吗？”医鬼问。

“没有什么值不值的，这是我应该做的事。不过，沙漠里危险重重，你干嘛要他去那?”叶清尘话锋一转，算起账来。

“这会儿怪到我头上来了?”医鬼白了叶清尘一眼，“他关舟停神通广大，想找什么药材还不是手到擒来，我这是在给你争取时间。”

叶清尘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不会后悔吗？”医鬼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句话。

“为什么要后悔。”叶清尘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医鬼看着他的笑容，突然就有些唏嘘。

“听说你男人平生最恨欺骗，刚刚还在红月楼杀了个骗他的人。”

他说完去看叶清尘的表情。

叶清尘的嘴角依旧扬着，只不过眼底的温柔，却是藏也藏不住。

“你这个老光棍懂什么?”

这句话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保持了叶清尘一惯的水准，气得医鬼想当场喂他几瓶毒药，又奈何不了这小子百毒不侵的体质，差点没气绝。

“好，好，好，我不懂，我看你小子怎么哄男人。”

“又不是哄你，你着什么急?”叶清尘笑着调侃。

医鬼：“......”

正好红玉找来了叶清尘要的衣服，递给他。

叶清尘接过，套上黑色的斗篷，戴上鬼面，就准备出门。

红玉连忙问：“公子，您就走了吗？还有其他吩咐吗?”

叶清尘摇了摇头，走到门边，回过头来，看了医鬼一眼，笑道：“要是我家那口子回来了，还得拜托您……”

“这会儿想到我了?你不是有十足把握哄好人家吗？、医鬼哼了一声。

“我当然有把握，但我要是不在，那就……希望您让他别把红月楼拆了。”

叶清尘微微欠身，转身离开了红玉的屋子。

他们的对话红玉听到耳朵里，事情的全貌也猜出几分来，思绪过了千万遍，红玉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她这红月楼不保。

叶清尘出了红月楼，他对鬼市很熟悉，不多时就上了桥，按照记忆的方位向城中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大部分客栈和酒馆都关了灯火。

夜色如墨，街道寂静一片，除了路灯散发的淡淡晕黄的光芒，就只剩下叶清尘在夜色中穿梭的脚步声。

走着走着，叶清尘突然顿住了脚步，抬手敲门。

三声门响之后，门从里面打开，探出一个男人的脑袋来。

“怎么才来?主人等你多时了。”

那人开了门就要将叶清尘拉进门，叶清尘一闪身，躲过他的触碰。

要是关舟停在现场，一定能认出来，这是白天沈夜雪府上的管家。

他见叶清尘没回话，便也没有多问，带着他往里走。

穿过回廊，叶清尘又来到白天那个大厅，沈夜雪坐在正堂主座上，已经等他多时。

“你来晚了。”他道。

“有些急事耽搁了。”叶清尘变了声音，他在魔教这么多年，这些七七八八的旁门左道手艺还是学了不少，他走到桌前，“沈盟主，我的药已经毒翻了叶清尘，你什么时候兑现承诺呢？”

“不着急。”沈夜雪喝了一口茶，“今日轻舟提醒了我一句，我思来想去，总觉得被骗了。”

“哦?”叶清尘暗道不好，这单线条的傻子居然开始思考了。

“叶清尘四岁被老毒物抓了回去，做了他六年的药人，早已百毒不侵，你的药是否真的有用暂且不说，解药是否真的能让他醒过来我也不提。”沈夜雪站起身来，拔出他的青玉剑，“但我只是要他晕过去，你若是自作主张杀了他……”

沈夜雪冷笑一声，手中剑一挥，直刺叶清尘的胸口。

叶清尘不闪不避，站着未动，任由沈夜雪的剑刺过来。

青玉剑的剑锋在胸口前停了下来。

“我为何要对盟主阳奉阴违?”他一副很坦然的模样，“杀死叶清尘对我来说并没有好处，只要您把我要的消息告诉我，我就把解药给你。”

“我怎么能相信你？”沈夜雪冷眼看着他，“要是你杀了叶清尘，拿了消息一走了之怎么办？”

“我杀了叶清尘，盟主也不见得会把消息给我，还白惹得魔教追杀，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不会干。”

叶清尘不慌不忙，“盟主若是不信我，大可以去看看叶清尘有没有呼吸。”

沈夜雪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哼”来，他倒是想看，可关舟停已经把人带走了。

“暂且相信你一次。”

叶清尘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忽悠过这个二愣子了。

沈夜雪伸出手，“解药。”

叶清尘没有动。

“你还怕给了解药我不给消息?我沈夜雪光明磊落，和……不一样。”他本想说叶清尘，转念一想，如此熟稔地说出这人的名字，有损他的身份，自然地消了音。

叶清尘猜到他话里未尽的是什么，心里暗骂了几句“沈二娘”，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递到他手里。

沈夜雪接过药瓶，也很干脆，“具体位置我也不知道，只听说入了万魔窟。”

“多谢沈盟主了。”

“交易而已。”

叶清尘转身，离开了。

半月后，钟林山。

今日的日头很大，这地方又常年没什么雨水，太阳晒着人都热的受不了，更何况是赶了半个月路的叶清尘。

他坐在马车里，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马车颠簸着前行，他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

“少侠，再往前走就要到万魔窟了，我这车可进不去。”车夫的声音响起。

叶清尘睁开眼睛，掀开帘幕，向外面看去。

马车外怪石嶙峋，山陡石多，树都没几颗。

“我知道了。”他放下帘幕，拿起随身的包裹跳下马车。

“少侠？”

“你回去吧，三日后再来，若是第二天早上还没等到我，便回去。”

“少侠，万魔窟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万一......”

“没有万一，你回去吧。”叶清尘态度很坚决。

马车缓缓驶远，车轮碾过沙砾，留下两个深深的印子。

叶清尘看了一眼马车的背影，然后举步朝着深处走去。

他的背影在风中飘摇，像一片枯黄的落叶。

万魔窟是不知何年月形成的天然石窟洞穴，因为其内嶙峋的怪石，被当地人称为“魔鬼的居所”，得名万魔窟。

在仙门中，万魔窟也鼎鼎有名，相传神偷妙手空空晚年曾入万魔窟，将这辈子得手的宝贝都藏了进去，却对自己太过自信，最后迷失在了万魔窟里，江湖上有不少想进万魔窟拿宝贝的人，无一例外，进去了以后就再也没回来。

这万魔窟里的宝藏，就成了那“到不了的桃花源”，问津者寥寥无几。

叶清尘不知道他要找的人为什么会到这来，按理说，一个真假不明的江湖传闻，并不会让他那样的人以身犯险，但消息是沈夜雪给的，虽然这人是傻了点，但给假消息的事，他不会做。

叶清尘提着行囊，入了万魔窟。这万魔窟，就好像一座迷宫，每走一段路程都有可能发现此路不通，只能回头。

叶清尘沿途做好标记，不断在脑海中回忆着路线，不敢走错。

走了约莫有小半个时辰，万魔窟里已经没有一丝亮光了，只有叶清尘手上的火折子扑闪着发出微弱的光。

他身上并没有带太多的干粮，若是三天内找不到人，也只能暂时退到附近的镇子上去，找个地方再做打算。

洞穴里很干燥，虽然照不进一丝阳光，却很热。

不过好歹比起白日里在阳光底下走，还是好多了。叶清尘又往前走了一阵儿，洞穴里安静得可怕，越往深处走，越能看见很多白骨，足见这万魔窟进来容易，出去却很难。

叶清尘不禁有些疑惑，沈夜雪给他的地址到底准确不准确，这地方怎么也不像是有活人的样子。

手里的火折子突然灭了，四周完全黑了下来，

叶清尘的视线范围变小，他不敢乱走，生怕会踩错路，一步走错，迷失了，就可能葬送在这万魔窟里。

叶清尘隐隐听见奇怪的声响，那声音本来还不大，只是悉悉索索，渐渐变得很大，地面开始摇晃起来，洞顶落下灰来。

轰隆隆......

整个石窟开始摇晃，叶清尘感觉到地面裂开了一条缝隙，他脚下的地面开始往下陷。

叶清尘一声用双臂紧紧抱住脑袋，想要御剑，却已无处可去，头顶的石头已经掉了下来顺势下落生还的几率还高些。

一阵自由落体，他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脑袋不知道撞到了何处，叶清尘闷哼了一声，眼冒金星。

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