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请问您是?”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男声,关子南刚想开口回答,可眼泪却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他和木广喻已经五年没联系了,这五年他每时每刻都在想他,可对方已经结婚了。
关子南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放平静道:“木广喻,你还记得我吗?”
木广喻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停止了正在翻动财务报表的手,声音有些颤抖道:“子南?”
“嗯,是我,我要死了。”听到对方还记得自己,关子南的内心有一些释怀。
“子南,别开这种玩笑了,以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听到对方说这话,木广喻只觉得他又在威胁自己,刚刚还有过一丝悸动的心,此刻却多了几缕烦躁。
他们刚分手时,关子南也这么闹过,说什么他要是不爱他,他就活不下去了。可没办法,木广喻父母无法接受自己儿子喜欢一个男的,更何况他早已有了未婚妻。
“没闹呢,我得了骨癌,你也知道我在这个世上没有任何家人,这件事我能说的只有你,再见了木广喻。”说完关子南就挂了电话。
“你在哪,告诉我……”
关子南看着对方回拨过来的电话,只是平静的把手机丢进面前的美江。
谢谢你,木广喻。是你给了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再见了,木广喻。即使分手了那么多年我还是爱着你。
刚开始关子南只是感觉小腿有些隐隐作痛,以为是风湿之类的小问题,并没有太在意。
后来痛的越来越频繁,痛的越来越严重的,他才去医院检查。
医生告诉他,他胫骨上长了瘤,进一步化验后发现已经是中晚期。
他上网查过这种情况治愈率不足百分之五十,后期还有很大的几率复发,而且治疗费用可能要上百万,他没那么多钱。
分手时木广喻给了他一张五百万的卡,他没要。他认为他们的爱情是两心相悦,就算分开也是他关子南配不上木广喻。
关子南觉得他有点不正常了,得知是骨癌中后期时,他居然松了一口气,他终于可以死了,终于有借口联系木广喻,可以听一听他的声音。
这五年木广喻在一家小微企业当商务总监,年薪税后也有五十万,可他把大部分的钱都捐给了孤儿院和偏远处的小学了,现在他卡里只剩下公司刚发给的二十万。
他给木广喻打电话之前就办好了护照,买好了去摩尔曼斯克的机票。
飞机会先从美江市的徐府机场飞往莫斯科,他到莫斯科后转机,飞往摩尔曼斯克。
摩尔曼斯克,这个位于科拉半岛东北部的城市,一年有两个月处于极夜,两个月处于极昼。
大学的时候他曾和木广喻商量过,以后要一起登上去南极的科考船,去看那在地球上存在了几千万年的冰川,还有南冰洋上的浮冰,听说运气好的话,还会看到海豹在浮冰上休息。
大学毕业那年,他们已经报名了一座科考船,交了五万块的定金。科考船十二月份出发,可十月份他们就分手了。
如果说关子南人的生还有什么遗憾,那一定是还没有和木广喻去地球纬度最高的地方吧!
南纬60°是曾经的木广喻留给他一个既幸福又悲伤的梦,他无法一个人去面对这场梦。
所以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他选择去北纬60°的摩尔曼斯克,这个不曾出现在他们爱情回忆里的地方。
美江的徐府机场总是那么多人。这是他第一次乘坐国际航班,他平静的过了海关,充满期待的坐上了这架飞往异国的飞机。
飞机飞到最高处时,他的腿又开始痛了,痛的他冷汗直流,只能用力咬住自己的嘴唇。
这次出行他没有带任何药物,那些药只能短暂止住他身体的疼痛,救不了他的命,也救不了他已经快凋亡的心。
好在疼痛不是持续性的,等这些疼痛散去后,他拿出来随身携带的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看向了窗外的云层。
以前他只从地面往上看过云,它们一朵一朵的飘在天空,就像白色的棉花一样,看起来是如此自由自在,却又触不可及。
如今他飞在云层之上,低头俯看这些白云,它们就像冬天的蚕丝被,柔软轻盈。他感觉只要一伸手就能触摸到这些云朵。
飞机突然变得有些颠簸,他感觉飞机在向下坠落,轻微的失重感让他的心跳变得比平常快了一些,这种感觉就像第一次和木广喻拥抱。
窗外一望无际的云层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氤氲的白雾。关子南拿出了刚买的手机,点开了手机里自带的指南针APP,上边显示目前海拔为9852.0米,他嘴角笑了一下,他这算在云层之中飞跃吗?
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关子南很快就睡着了!
……
“子南,我觉得我病了。”
18岁的木广喻面带微笑的搂着18岁的关子南,木广喻比他高16厘米,因此当他转身看他时,能清晰看到对方上下移动的喉结。
关子南再微微地向上拉伸自己的颈椎,就能看清对方的眼睛,他笑的是那么灿烂,根本不像生病了。
关子南抬起左手手臂,用手肘轻轻地撞击了一下木广喻的胸口,笑道:“牛说它生病我信,马说它生病我也信,可你木广喻怎么会生病。”
木广喻做出一副吃痛的表情,而后用一种很认真的表情看着他,说道:“我说真的,我真的生病了。”
关子南停下了脚步,用充满同情的表情看着他,打趣道:“不会是木大少爷的未婚妻在国外看上其他人了吧。”
“我倒希望是这样。”木广喻语气的充满了真诚。
他们是舍友,刚开学时木广喻偶尔会和她未婚妻打电话,关子南只知道这两个人算是家族联姻,至于他们之间的感情如何,他不清楚。
“那你是得了幻想绿帽症?”关子南用手摸了一下对方的头发表示同情。
木广喻握住关子南伸过来的手,把他放在了自己左胸口前。
对方一向都很自律,每天都会抽时间去健身房锻炼,关子南因此觉得对方是在和他炫耀他练出的胸肌。
关子南很恶趣味的捏了一下,说道:“不错,练的很大了。”说完,他就想抽走了自己的手,毕竟这场面有点不雅观。
“子南,你感受一下我的心跳。”木广喻更用力的握住了他的手,死死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前,只为让对方能更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心跳。
此时是五月,余阳市的气温已经有三十多度,木广喻穿了一件带着Celine标志的白色短袖。
隔着不算太厚的布料,关子南感受到了对方的心脏正扑通扑通地跳着,跳动的频率就像刚坐完过山车一样。
孤儿院长大的孩子,从小就要学会独立自主,八面玲珑。由于没有父母,即便是男孩,在感情上也总是敏感脆弱的。
关子南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对方这段时间对自己的态度有所转变。可这么多年来,他只有过他这一个朋友,也没有和别人谈过恋爱,不清楚爱情和友情的区别在哪里。
他内心有一些不安,问道:“你这是心率失调吗?要不要我陪你去校医院看看。”
木广喻叹了一口气,又伸出右手抓住关子南的脖颈,让对方直视自己的眼睛,认真说道:“我喜欢上你了。”
关子南的心在这一刻像静止了一样,胸口有一种说不出的不适感,可他还是笑着回答的道:“知道了,乖儿子。”
“子南,别闹。我认真的。”说完木广喻便低下头想要去吻对方。
喜欢?男的怎么能喜欢男的,况且木广喻已经有了未婚妻,就算他也喜欢对方,也不能做一个小三啊!还是男小三!
关子南用力挣开了对方的手,避开了那个让他害怕的吻,说道:“广喻,别开这种玩笑了,我们都是男的,况且你都有未婚妻了。”
“子南,我是真的很喜欢你,难道你对我没有心动过吗?”木广喻拉住想要逃走的关子南,语气满柔地问道。
关子南不知道每分钟心跳多少次才算心动,如果正常心跳范围是60~100次/分钟,那他每次靠近木广喻的心跳应该是101次/分钟,这多出的一次跳动算心动吗?
“广喻,你是不是喝醉了,你已经有未婚妻了。”关子南说道。
“那是双方父母定下的,我并不喜欢她,我会和我爸妈说清楚的,取消这场联姻。”木广喻听到对方的回答,知道他对自己并不是没有感情,语气充满欣喜,耐心地解释道:“我只喜欢你,也只喜欢过你,如果你因为这场封建的包办婚姻就拒绝我,我会很伤心的。”
少年的爱总是炙热无畏的,他们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人生的主人,能掌控好自己的人生。
看着对方既热烈又充满爱意的眼神,关子南态度有了一丝缓和,说道:“我……能给我一段时间理清自己的感受吗?”
“好,你想考虑多久都可以,我会等你。”木广喻心里说不出的开心,毕竟没被拒绝就是接受啊!
见木广喻的手就要搭在他肩膀上时,关子南突然发力,向前跑了一段距离,转过头笑着说:“我想过了,我们不合适,毕竟我是你爹!”
看着关子南笑的都要直不起腰,木广喻也笑了,他跑到他身边,用力的勾住对方的脖子,说道:“你是谁爹,你是我老婆知道吗?”
“滚,要说老婆,你是我老婆还差不多,来叫声老公听听。”关子南不遑多让,反手就用力的搂住木广喻的脖子。
“那老公,可以让我亲你一下吗?”
“你真没节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