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之忘魔羡道 第165章 双生1-2

第二日卯时三刻，晨光堪堪挑亮山间树梢的一抹青黛，蓝忘机便先去拜会蓝启仁。因着最年轻的一批弟子首次独立下山除祟，明里没有长辈带领，暗地里仍是要保护的，不可能将他们随便推入危险境地。

蓝启仁捋着胡须尚在晨读，几十年来他这习惯坚持得相当刻板，在世家中口碑越发稳固，两年一选送到云深不知处的世家子弟，一茬又一茬。几年前甚至还有因为争一名额相互诋毁械斗的小家族，闹得金光瑶罕见施威，令这两个家族的修士各自禁飞一个月。蓝启仁自此对金光瑶青眼有加，不再那么反感蓝曦臣与金光瑶交往过密。

“忘机，你来了。”蓝启仁放下书册，指着对面的坐垫示意蓝忘机坐下。蓝忘机行礼之后入座，直接说到正题：“叔父，懋儿尚未结丹，让他一人对付妖兽，甚为不妥。”

蓝启仁听他一来便好似在问罪，本来心情甚好，顿时有些不悦，说道：“蓝懋肯下苦功，我看他修为激增，结丹也就快了。区区一只旱魃，又有师伯们守护，有何不妥？”

蓝忘机道：“欲速则不达。懋儿渴求上进本无可厚非，奈何年纪太小，若过早遂意，恐起骄心。”

蓝启仁轻声哼道：“你跟曦臣也是年少成名，我看也没骄到哪里去。只要遵循我蓝氏家规，一言一行自然光明磊落。”

蓝忘机没有答话，目光显然不以为许。

蓝启仁又道：“蓝懋我是不担心，倒是蓝慜，整天奇思妙想，也不认真练功，糊弄功课却是一等一的在行！你出去时，他昨日又翘课了。”说到这里，他的胡子被鼻子呼出的气息吹散了，又翘了起来，蓝启仁一把捋住，再次哼哼了两声，道：“就连魏无羡当年也不敢翘课，你说这小子怎么能比他还跳脱？”

蓝忘机眼中光芒闪了一下，问道：“可有责罚？”

“怎能不罚？”蓝启仁声音高了两度，“这两个月，还有各世家子弟在此，岂能让外人看我姑苏蓝氏笑话。”

蓝忘机盯着蓝启仁没接话。

蓝启仁忽然就叹了口气，眉毛耷拉了下来：“唉，看他哭得伤心，认错又快，只罚倒立抄了一遍《礼则篇》。”

蓝忘机垂下眼睫，心道：“只怕这一遍，也不是他自己抄的。”

看蓝忘机许久没有吭声，蓝启仁捋顺了胡须，又精气十足的问道：“怎么了？这还嫌罚得多么？”

蓝忘机摇头道：“叔父定夺了就是。”

“那你为什么不吭声？”

“懋儿想跟思追他们同去除祟，昨夜已经求过我。”眼看蓝启仁的胡子又要乱了，蓝忘机赶紧补充完整：“我已回绝。”

蓝启仁顺了一口气，道：“那自然是不能允许的。尚未结丹，绝对不行！”

蓝忘机道：“懋儿以为先生说他快要结丹，就是对他的鼓励与许可。”

蓝启仁几乎气结：“胡闹！我何曾表露过这层意思？”

蓝忘机继续说道：“懋儿慜儿毕竟只有十三岁，体质又比其他孩子弱，还是循序渐进，慢慢引导为好。”

蓝启仁气呼呼地的，不置可否，过了一阵，才平心静气地问道：“今日午后出发去莫家庄的弟子，接应防护，都安排好了？”

蓝忘机道：“莫家庄附近只是走尸泛滥，执事师兄已去查过，并无其他凶邪，只需派两名门生暗中保护即可。”

蓝启仁道：“倘若他们能够全身而退，以后便可放心让他们处理一些小邪祟，增长经验了。我想起来了，夜猎笔记一定不得放松要求，你跟曦臣当年的笔记，统统都要他们背熟！”

蓝忘机说道：“我已应允，下次出门，带懋儿同去。”

蓝启仁重新拿起书册，挥挥手道：“好吧！只是一句，这俩孩子好是好，将来做你们的得力辅助不算难事，也就止步于此了。尽力教之，但不可给予过多妄念。”

蓝忘机应声而起，行礼出去，一路行至兰室，从那面漏窗墙瞧进去，帷幔青席，整齐书案之间，坐着两个白衣少年，一人身后抹额飘带顺直垂下，一人抹额飘带左右乱晃。两少年背对门口而坐，听见脚步声响，起身对蓝忘机双双行了一礼，口称：“父亲。”

两少年模样一般无二，俱是长挑身材，雪肤大眼，清秀夺人，只是年纪尚幼，轮廓尚未长开，待得再长几岁，必定也是一双独步仙门的美男子。蓝忘机颔首回礼，缓步入座，说道：“今日听学，不可虚费时光。”

右边那个少年笑眯眯地说道：“这是说我吧？哥哥哪次听学不认真的？”他一笑起来，脸上大眼便弯成新月，金棕色的清透眼眸就成了新月里的光，无端带点暖意，让人浑身舒服。

蓝忘机道：“你知道便好。如再翘课，我会提议先生加重惩罚。”

那个少年跟蓝懋一般清秀，神态却大不相同，明明一样地坐着，也没什么动作，却给人一种整个人都没有停过的感觉。听了蓝忘机说要加重惩罚，便作出大难临头的神情，叹气道：“不要吧！要是罚抄三遍，我就直接飞升了！”说罢突然抓住蓝懋的衣袖，埋头大叫：“哥哥，救命！”

蓝懋侧头看了看他，既没有表情，也没有答话，便又转回头，继续看着一步之前的书案。

蓝忘机拿出一本手册，放到蓝慜面前，说道：“景仪这次的夜猎笔记，是你帮他写的吧？”

蓝慜大呼冤枉，放开蓝懋，翻开笔记，指给蓝忘机看，分辩道：“哪有？父亲你仔细瞧瞧，这是我的字迹吗？”

那上面字迹张扬，时而狂放，时而随意，一看就是蓝景仪的亲笔，蓝忘机当然知道，他仍盯着蓝慜，缓缓说道：“你口述，景仪写的。”瞧着蓝慜在对面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又道：“景仪的夜猎笔记，向来平铺直叙，舍本求末，勉强只能评个乙等。这篇突然精进太多，可惜还有不少照本宣科的语句，显然是你所为。”

蓝慜不平地答道：“那也不能证明是我写的。”他料定死不认账，蓝忘机也没有证据，蓝景仪那边也是早就约定好的，打死也不说，不然他与蓝景仪两个都要受罚。

蓝忘机道：“我确实没有证据。不过……”他看着蓝慜稚嫩脸上藏不住的窃喜和灼灼生辉的目光，凝目在他脸上，沉声补充道：“夜猎是生死一线的大事，若只当做冒险和玩闹，不认真总结经验教训，只为糊弄功课，当然可以走捷径，混个评级为甲。可总归师长不会一辈子跟着你们，自己基础不扎实，遇到突发状况，可没人替你去死。景仪性子急躁，认真笔记一来可加强记忆，二来可磨砺他的性情。你跟他感情好，可愿他心存侥幸而不强化修为，最终因此而亡？”

蓝慜虽然撅起了嘴，却还是低下了头，脸慢慢地红了。

蓝忘机再说道：“这册笔记，你先拿回去，让景仪重新写吧。”蓝慜低声应了，将册子收进袖中。

“懋儿，这是你第一个猎物的纪念。”蓝忘机说着，取出一枚玉佩递给他道：“虽说蓝氏子弟，一般要等取字时才会佩玉，可并非定规，不必严守。”那是一块上等和田白玉，二指宽长，雕琢成镂空的卷云纹样，莹润鉴光，十分精美。系丝绦部位的上口，在月白色的络子中间，混合着极细的棕褐色丝线，蓝懋一看就知道，是旱魃头顶的长毛。

没想到蓝忘机取下那妖兽的长毛，一根根地编入了玉佩的络子里，而那络子的结法，又是一道藏有深厚灵力的符咒，可以抵御外来邪祟的攻击，与蓝氏校服里面的刺绣符咒纹一样。想到蓝忘机耗费了多少功夫为自己做这一个纪念，蓝懋心中激动，双目便是一红，哽咽着道了一声：“多谢父亲。”

蓝慜满脸羡慕之色，目光在那玉佩与络子上扫了又扫，吞了好几口唾沫。蓝忘机对他道：“若你从今往后加紧修炼，你的第一个猎物，我也给你做个纪念。”蓝慜转动着圆溜溜的眼珠，点了点头。

此时已近辰时三刻，弟子们开始陆续前来兰室，准备上课。蓝忘机站起身来，近几日不该他授课，但有几位到得早的小弟子认出了他，纷纷站在旁边，诚惶诚恐地行礼。在蓝氏弟子心目中，他执教掌罚，不苟言笑，可怕得紧，看到他今天突然出现在兰室，生怕被挑到什么错处，都噤声不语。直到蓝忘机走出大门，里面才传来如释重负的声音。

蓝忘机要去除那头旱魃的母兽。昨日蓝懋在冥室猎杀的旱魃，只是头小兽。他问过负责的门生，得知姑苏蓝氏应民间求助，沭阳一带有旱魃在作祟，于是派人去了一趟，杀了四头，捕获两头给年轻弟子练手。但这旱魃多是成群出没，其中必定会有一只母魃，这母魃失了小兽，躲在哪里，一旦发觉追捕的修士离去，定会出来大开杀戒。但派去除祟的弟子已经回来，都说没有见到母魃的踪迹。蓝忘机不放心，只得亲自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