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那一身黑衣仿佛要融入黑暗的深夜之中,凛冽的夜风吹起他的衣袂和长发,令他更添一份神秘和邪性,宛如来自黑暗的神祗。他停下脚步后并没有看流云,而是用剑鞘拍打着倒在地上的道士的脸,甜甜笑道:“你说,你要打谁?”
然而那道士已经痛得神志不清,只能本能地惨叫着,自然不可能回答他。
“这银子归我了。”黑衣男子用剑挑起钱袋,左手伸手一抓,将二人争执已久的钱袋收入囊中。
流云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开口道:“多谢侠士帮了我。”
“嗤,真是自作多情,老子不过躺树上睡个觉,被你们吵醒了,顺道下来抢个钱。”黑衣男子看着流云,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无论侠士目的如何,还是帮了在下的。”流云边说边用衣袖干净的地方擦着脸上的血迹。
“别用侠士喊老子,恶心。”黑衣男子转身找了块大石头,一脚踹开趴在石头上的人骨架子,坐了下去。
流云看着,心中十分讶异,这可是乱葬岗,这石头上的可是货真价实的死人骨,这人竟然毫不忌讳,一脚踹开,这骨架都被踹散了……
“看什么看,眼珠子不想要了?”似是不喜被人盯着看,黑衣男子眼神不善地瞪了一眼流云。
“抱歉,流云无意冒犯,只是不知如何称呼您?”流云感觉到这人是真的有挖了自己双眼的想法,脊背微凉,忙低头弯腰致歉。
黑衣男子不答反问道:“我告诉你名字有什么好处?”
流云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可以给,神色尴尬道:“实不相瞒,公子手中的钱袋已经是流云全部积蓄了。”
黑衣男子闻言,笑嘻嘻道:“那你不抢回去了?刚才我可是看你抢得挺拼的。”
“让公子见笑了,我只是认为他答应的事情做不到,就不该得到我给的报酬。”流云说着,略微嫌弃地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昏过去的江湖骗子。
黑衣男子停下抛钱袋的动作,笑道:“你这人还真是奇怪,明明可以随时弄死这只杂碎,却用这么蠢的方法来抢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难道是不想杀人?”
流云闻言,一头雾水道:“公子何出此言?”
黑衣男子指着身后不远处的流香,道:“那只东西不是你操控的?”
流云看着流香,垂下眉眼,叹了一口气道:“公子,那是在下的亲弟弟,不久前被奸人所害,才会变成这样的,我也不明白为何他会死而复生,只可惜神智不太清醒,我便是求这道士帮我弟弟恢复神智,谁知竟遇上江湖骗子。”
闻言,黑衣男子打量了流香一眼,嗤笑一声道:“死而复生?就这样的?”
流云见黑衣男子似乎很了解流香的情况,急切道:“难道不是吗?否则流香为什么会动,为什么我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别说死而复生,就这样的,到了头七,魂魄也就散了,跟着你做?难道不是你操控他去做吗?”黑衣男子说着,站了起来,走到流香面前观察了起来。
观察了片刻,黑衣男子道:“啧,这模样是真的丑,不过有几分意思。”
“公子,流香他现在究竟是怎样的情况?”流云直觉觉得面前的黑衣男子一定清楚自己弟弟的情况,急忙追问。
黑衣男子不答反问道:“你和他是亲兄弟?”也许残卷上记载的双生亡邪今天让我遇到了……
流云回答道:“是。”
黑衣男子绕着流云和流香走了一圈,不怀好意地开口道:“恢复意识是不可能了,但你想不想他一直这样活着陪你?想不想复仇?让害你们变成这样的人死得更惨?”这么难得的机会,不如试验一番……
流云一愣,而后坚定道:“想。”
黑衣男子停下了脚步,赞赏道:“很好,老子今天心情不错,可以帮你一把,不过……”
流云以为黑衣男子是和那个道士一样想要银钱作为报酬,有些踌躇道:“我已经没有银子了……”
黑衣男子闻言嘲讽一笑,道:“我是想说你需要付出点别的代价,不是银子。”
流云道:“什么代价?”
黑衣男子道:“他死得太惨,心有怨恨,而你们是亲兄弟,我想他平常一定很依赖你,信任你,所以死后的怨气和你心中的怨恨共鸣,导致他甘愿成为你的附属阴魂,受你操控,只为复仇,只可惜……”
“可惜什么?”流云回想起自己抱着流香痛哭的时候确实心生怨恨,恨不得将害死流香的人碎尸万段,不由对面前的黑衣男子多了几分信任。
黑衣男子道:“可惜你没能在他怨气最强的时候带着他去找仇人复仇,你也不会操控他,而我如果估计的没错,过两天就是他的头七了吧?”
流云道:“公子猜的没错,后天便是香儿的头七。”
黑衣男子道:“我说了,最多头七,他的魂魄也就散了。”
流云略带疑惑道:“散了?那香儿会怎样?”
黑衣男子甜甜的笑道:“不怎么样,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离你而去而已。”
流云一听,身形微晃,喃喃道:“怎么会……香儿真的要离我而去吗……”
黑衣男子见状,诱惑道:“我可以帮你留下他,而且他还会变强,你们可以去手刃仇人,事后只要找个地方躲起来,避开一些自以为正义凛然的仙门中人,你和你弟弟就可以永远在一起。只要你愿意照我说的做,挨过一次稍微有点痛苦的过程……”
“好,我听公子的。”理智上明白,黑衣男子说的可能不是什么好事,但流云却仿佛溺水之人,紧紧地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
应下黑衣男子之后的事情流云便记得不太清了,也许是下意识不愿想起那一夜的痛不欲生。唯一记得的是那黑色的夜空中,金色的圆月在自己的眼里变成了血色,红的诡异,而黑衣男子则坐在那枯树干上,吃着红色的糖果,居高临下地看着痛苦挣扎的自己,那双原本自己觉得熠熠生辉的黑色眼眸,仿佛也染上了血色,令人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