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二五仔想攻略我 第63章 夜明苔

听到这个声音的只有附近寥寥数人，开始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直到一个婢女惊呼“银小姐落水了！”

众人目光汇集，只见靠近游廊的地方波纹荡漾，一娇小的身影在水中扑腾，比起银小姐颇为狼狈的处境，大家目光被她发间绽开的夺目金芒震慑。

这是什么，为何在水中如此美丽？

银小姐在水中起起伏伏，她那一头乌发自也在水波中散开，发间金团朦胧，蔓延波上，光泛铄日如火。

最后银小姐被婢女扶上岸，本就是修士，到也没什么大碍，人们窃窃私语，对那光团的关注甚至超过了落水这件事本身。

“费兄见多识广，可知银小姐所戴为何？”人群中有一个中气十足的大嗓门，格外引人注目。

“是夜明苔，也就是当下最紧俏的蔓金苔。”费公子摇着折扇，同旁人普及，“此物不扎根泥土，悬浮于空中生长，体态如蛋，遇水开花，容色胜干燥时十倍，平日不显。不过姑娘们爱打扮，泡温汤或戏水时佩戴，颇有妙用。”

在场的多是商界精英，闻言眼前一亮，近日蔓金苔同萤火芝别苗头，不知从哪里传来些不利于蔓金苔的小道消息，导致其上窜的价格有停滞趋势，而今日银小姐落水，只怕蔓金苔价格将要迎来新一波上涨。

薛桂冷站在人群中，表情不大好，她喃喃，“现今泡沫已经如此之大，再吹下去只怕会波及整个市场。”

青稚雅不通金融，脑子一时间没联想到那么多，她摸了摸鬓边的小金团，感叹于其在水中竟有如此惊艳之形态，又不自觉有些雀跃，他送的礼物总是如此精巧，简直惊喜不断。

湖畔的梅鬼华拿出玉牌，对一个新加的号传讯：他们开始动手了。

对面回的很快：蔓金苔？

看来对方也注意到了，这么说，萤火芝高得不正常的价格也未必是一斛珠独家炒出来的了，还得深挖下去，梅鬼华沉吟。

花择雪盯着对方发来的句号，陷入沉思，情报这东西谁都不嫌多，商场上风云变幻，若想做到有效狙击，需要精准的信息，时间就是金钱，片刻耽误不得，难道真的要被这个小子牵着鼻子走？

从商人的角度考虑，他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换取这些消息呢，梅鬼华真的如他自己所说，只是想脱离暗宗掌控吗，还是有更深的阴谋？

两人心思各异，手上只有三分砝码，却营造出七分的架势，明明心里已经有了合作的倾向，却都端着架子，逼迫对方先一步低头。

薛桂冷看上去有点心神不宁，青稚雅想了想，问道：“很严重吗？”

薛桂冷表情有些犹豫，迟疑道：“按照一般的道理，泡沫膨胀到一定程度会破裂，进而引起市场动荡，但是市场是没有道理可言的，所以最终也不知道会如何收场。”

青稚雅懵懵懂懂点头，她安慰道：“还没发展到那一步呢，大佬们总会想办法的。”

“花家倒不会不管，毕竟他们是这片市场最大的得利者，市场崩溃不利于他们持续割韭菜。”薛桂冷想到往日大家族的控制手段，稍微安心一些，随机问道，“你没有买蔓金苔······吧？”

她的话语在看到青稚雅鬓边那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时哽住，薛桂冷垂下眼，“叨扰了。”

富婆竟在我身边。

青稚雅后知后觉“啊”了一声，她摆手，“我不懂，也没钱买。”

说着她还有点失落地低下头，弱弱道：“实际上我一直挣扎在温饱线上，保养涤尘真的很耗银子。你不知道，剑就像自家娃一样，自从有了它，别人都喊我涤尘剑主了，就跟学堂夫子喊某某娘一样，不配拥有姓名，赚到的金子也基本花在它身上，有时候它还闹小脾气，让我一度怀疑是不是要孕育出剑灵了，但最后又没有······”

槽多无口，薛桂冷作为一名根正苗红的蛊师，实在接不住这话头。

你们剑修到底把剑看做什么啊。

气氛沉默了整整二十息，薛桂冷僵硬地岔开话题，“那我给你介绍一份高薪活计？实际上以你的身手，在白虎城还是很容易挣到快钱的。”

青稚雅啊了一声，不好意思地道：“实际上我一直在城里追查祂的踪迹，不过除了那天晚上毫无所获。”

薛桂冷眨了眨眼，“据我们分散在城内各处的同伴探测，祂大概率不在城内了，微小的可能是潜伏下了，不过既然已经暴露行踪，最好的办法还是离开事发地，天下那么大，祂跑出去就像泥牛入海。”

青稚雅也觉得有道理，反正花醒的赌局结束之前她还要呆在白虎城一段时间，搞点外快作接下来的路费也不错，这么想着，她便问了，“你说的活计是什么啊？”

“临时护卫。”薛桂冷嘴唇翕动，传音道：“有些小家族或者中小型商行养不起长期护卫，在遭遇什么事件时会雇佣修为高强的修士作临时护卫，应聘者多为散修，身份差得也不严，就是得签订一份咒约，免得临阵脱逃或者反水背主。”

“我们的人也接过这种活儿，趁机接近几家疑似暗宗分支的势力，不过收效甚微，主家对于临时雇佣人员还是少了份信任，机密的事都不透露给他们，而我们的人手也没那么充足，高端战力不会用在这种小事上，所以青前辈若有意接这些活计，我倒是可以提供嫌疑势力的名单。”

青稚雅精神一振，这感情好啊，她连连点头，“要怎么做。

众所周知，西域商战，狂野不羁，所以护卫这个行当，总体来讲还是人才匮乏的。

数日后，一名为庆有财的高阶阵法师应聘柳腰轻当家花魁贴身护卫，多次阻拦花魁狂热追求者，最后花楼被某大家公子买下，花魁娘子成了对方三十六房姨太，庆有财姑娘失业。

庆有财转战滴滴金珠宝楼，镇守楼顶金饰，某日突有大量黄金涌入市场，黄金不再是难求的贵重金属，也鲜少有支撑不下去的商帮铤而走险偷盗黄金，老板解散了临时护卫团，庆有财姑娘失业。

短短三个月，发财姑娘经手的十八家雇主有十家因破产不得不结束了这短暂的合约，她一边感慨西域做生意风险真大一边把搜集到的消息传给薛桂冷。

薛桂冷给了她第十九家的资料，保护即将成婚的银家三小姐，直至完婚。

银家嫡三女与费家庶长子的婚事，这件事在白虎城还挺轰动，银家只是个小家族，但费家却于近百年跻身大家族，虽比那些老牌大世家差些火候，但同小家族相比已是云泥。

世家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往常不是没有跨越阶层的事情发生，不过多半是双方各取所需，总体来说利益交换，谁都没亏，但这件事轰动的点就在于——费公子在百花宴看到落水后的银小姐，一见钟情了。

知情人再一打听，蔓金苔这个关键道具立刻被扒出来了，于是可想而知，夜明苔的价格彻底压不住了，一飞冲天，双方婚事也是传得甚嚣尘上，一时间无数人陷入疯狂的蔓金苔热潮中。

原本以它高昂的价格，暂时只有上层权贵炒，现在普通百姓也按捺不住了，从去年开始，白虎城便有三成农民不再耕种粮食，而是精心伺候蔓金苔，他们花重金弄来蔓金苔种子，不少人家是去钱庄借款购买。

今年蔓金苔价格暴涨，这些人不仅还上了借款，还把家底翻了一番，看得他们的同行分外眼红，于是更多的人向钱庄贷款购买蔓金苔种子，农人不再耕种，工人不事生产，商人们更是倾家荡产投身蔓金苔市场。

他们不是察觉不到泡沫，只是谁也不知道泡沫什么时候破裂，谁也舍不得收手。

朱老板一系列空投们急得嘴角冒泡，现今情况和前些日子的金价暴涨何其相像，只不过在真正发生大盘踩踏事件之前，金价以一个和缓的速度降下来了。

如今蔓金苔价格再涨下去，他们难免要步入那些保证金补不齐最终破产跳崖的先辈们的后尘。

近些日子白虎城里多出了许多女性解放的呼声——女子装扮是为了自己，怎能为了取悦男儿购买这华而不实的蔓金苔；女子的美源于自身，不要陷入蔓金苔消费陷阱；自身强方为立身之本，嫁入豪门乃小道，不足学也。

空投们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支持女性主义，只要蔓金苔价格能降下来，就算以后重溟国国君是女人，他们都举双手双脚赞成！

然而市场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大家一边嘴上说对对对，妇女能顶半边天，一边疯狂买买买，也不知道是谁在替大家消费，白虎城民众这么有钱的吗？

倒也不是那么有钱，在花家为首的世家控制下，八成的财富还是在权贵手里的，只不过蔓金苔窜红得太过迅速，现在市场并没有关于其规范的交易监督，关于交易双方能否按期履约的资质审核非常薄弱，这也导致了百姓们用屋舍、田地抵押后，直接就能把借来的钱投入蔓金苔市场。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因为如果卖家一旦作假，卷钱跑路，最终买方多半难以追回。

城中一处宅院，就是花择雪为了避人耳目，单独搬出来住的那一间。

“他们出手了。”梅鬼华按灭传讯玉牌，看向屋内另一个人，“炒高蔓金苔，再让泡沫破裂，对西域经济必然是一个重大打击，现在卷进来的已经不止是商贾，包含了各个阶层。”

“不止白虎城，西域七州都将牵扯其内。”花择雪面沉似水，冷酷道，“必须把价格压下来。”

“这样一来你要么动用花家财力，要么动用西域的组织分支——现在搞事的说不定正是这些分支，不管选哪一个，你这画圣的身份都难以向上面交代啊。”梅鬼华支着下巴，指尖灵活地转动着玉牌，他脸上笑眯眯的，丝毫不着急的样子。

“你有更好的方法？”花择雪瞥了他一眼，他不是不能做得隐蔽些，不过想听听这条毒蛇有什么诡计。

“如此这般······”薄唇上翘，一双桃花眼流转着运筹帷幄的光芒。

最后梅鬼华补充道，“不过如此精细的操作，你一个人恐怕不行，花家旁人我信不过，不如加一个奚醉吧，只要你们答应那个赌约让花醒赢，他一定会出手的。”

花择雪沉吟，“鬼才奚醉，他的能力不在我之下，确实是一大战力。等等，为什么他会为了花醒的赌约牵扯进这桩麻烦？”

一个连宗族都说舍弃就舍弃的人，会关心普通股民？

花择雪的眼神犀利起来，“他什么意思？”

梅鬼华不怀好意地笑起来，“你猜？”

花择雪有种自己家的白菜要被野猪拱了的危机，原本让花醒嫁人只不过敲山震虎，想借此警告青稚雅不要多事。

主家也没那么狠心，回头要是花醒不满意，以花家的势力休夫还不是挥挥手的事，如今听闻自家族妹被一个名声不佳的小子盯上，花择雪有点炸。

“先试试看热度能不能降一降吧，我亲自去刺杀新娘，你们做好准备——这泡沫迟早要破。”梅鬼华站直身，活动了下关节，向门口走去。

他最近为了避青稚雅，都没怎么回亿息阁，听闻她同薛桂冷相处不错，近些日子总往对方那儿跑，梅鬼华松了口气的同时难免也有点泛酸。

算了，总归他的目的是推她远离，说不定在薛桂冷的带动下，她真能勘破红尘，一心大道，挺好，真的挺好的。

那么好的姑娘，单身多好。

这么想着，梅鬼华面无表情地捏碎了玉牌。

好个屁！

体内的魔仙残魂感应到他情绪的剧烈起伏，开始进攻他的识海，一道道蛊惑的声音在脑海传荡——

喜欢就抢过来啊，以你的手段骗她一辈子不难吧。

大不了拉她一起堕入黑暗，多棒啊，反正你也洗不白，不如把她染黑吧。

去找她呀，亲口告诉她，你喜欢她，她就是你喜欢的那种人类啊——善良的、温柔的、坚韧的、不断迸发出生命奇迹的种族。你对她见之不忘，思之如狂，去吧去吧，去看看她吧，哪怕看上一眼。

梅鬼华凝聚灵力，自残般在筋脉中冲刷，非人的痛处啃食着骨血，少年稚嫩的娃娃脸没有丝毫表情变动，空白得就像尊人偶。

他以自己的躯壳为战场，同那残魂斗争，残魂越来越稀薄，而他的力量也愈加强大，再过一段时间，他便能彻底吸收掉这丝残魂，届时他的实力也将再上一个台阶。

花择雪注视着那周身缭绕着魔气的背影，眉头深深蹙起，他不是没怀疑过梅鬼华的立场，然而对方直接当着他的面炼化那丝残魂，他便不再质疑，笑话，能生炼魔仙分魂残魂的人，妥妥祂的死敌，被暗宗其他人知道了，都是追杀到天涯海角的地步。

只不过，能对自己都如此狠毒的人，还是少牵扯为好，希望此举能助花家稳定白虎城局势。

蔓金苔记载于唐《酉阳杂俎》，本文加了些想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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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夜明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