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乌斯：无限 第2章 01.火力不足（1）

【已传送至游戏《火力不足》。请玩家确认任务栏。】

随着系统提示音响起，一瞬眩晕后，黎明发觉自己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移动到了一个更加黑暗的空间。身下的床铺依然柔软，但之前唯一照向床铺的光源不知何时已彻底溶于黑暗，周遭怪物的低吼和骚爬声销声匿迹，那只诡异的眼睛也不知所踪。陌生的寂静下，他忽然整个空间也变得狭小起来。

黎明伸出手向周遭的黑暗一路摸索过去。他的气息有些不安和局促，直到指尖碰到了床头柜粗糙的木制桌面，一盏几乎就要在下一刻熄灭的小夜灯摇晃着亮起，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似乎已经被传送到“游戏”里了。

身下床铺的触感与现实别无二致，完全超脱VR游戏的体感让他觉得自己真的处在现实与虚拟、生与死的交界。黎明想，如果这里不是虚拟现实的话，那确实有很大可能是赛博地府了。

说是“赛博地府”，其实是不为过的，毕竟有人真真切切死在了包括黎明在内的众人面前。真理的话不是玩笑，在有能力与怪物抗衡之前，目前似乎只有通关“游戏”一条路可走。如果所谓的“游戏”真的是许愿机一样的存在，或许会有相当一部分人选择铤而走险吧。

但他自己并没有什么要实现的愿望。

他闭上眼，记忆中学校天台的阳光依旧那样盛烈。那名模糊了样貌的人曾要他活下去。

——就算是为了我。接下来的日子里，你要好好地度过每分每秒，好好地活下去。

小夜灯摇晃着虚弱的蓝光，果然没几秒就再次沉入了黑暗的怀抱。这个空间再次陷进铺天盖地黑暗，只有墙上的应急指示灯散发着随时都会熄灭的可怜光亮。

黎明睁开眼，觉得喉头有些发紧。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依靠些微光亮，他能依稀看出这是一间中规中矩的宾馆客房，而亮起的应急灯十有**表明这里遭遇了停电的状况。

无论如何，先想想怎么“通关”吧。

他打开状态栏。

【等级：lv1。惩罚点数0/3。道具栏：无。积分：0。】

【初始技能：*%￥@&……】

乱码了？还有这个惩罚点数是什么？

一眨眼，那串乱码突然变成了工整的字。

【初始技能：光的碎片。微光在你指尖亮起，看起来微不足道。发动条件：消耗魔力值。】

“魔力值”，大多游戏设定中与释放技能紧密联系的数值。黎明看向状态栏的右下角，果不其然有根与游戏中如出一辙的蓝条。

他思索片刻，竖起食指，根据技能描述，心里想着是否能有火花一样的东西迸发出来。下一瞬，一道萤火似的光球就真的出现在他的指尖之上。

他惊讶于技能发动的灵敏，余光看向已经缩短五分之一的蓝条，走神的片刻，那光球却忽地熄灭了。

看来需要集中精神来维持技能持续时间，有用，但不多。

真理说过，先前藏在黑暗里的怪物会出现在“游戏”中，玩家对抗它们的办法似乎只有手中的技能。但他的技能怎么看都不像能击退怪物的样子，充其量就是个电量堪忧的手电筒。

他又看向自己耷拉的右腿，补充：或许连自保都有些困难。

正如人们所看到的那样，他是一名残疾人。他的右腿在很久以前就失去了运动能力，但依然保留知觉。换言之，这条腿除了感受痛楚之外一无是处。万一他被怪物追逐，正常人还能撒腿跑一跑，而他就只能待在原地等死了。若是自己再绊了一跤，那就连挣扎都做不到了。

不过黎明觉得自己应该也不差这么一点霉运，毕竟他这么多年他都过来了。

他又搜寻了一下状态栏，在角落里发现了灰暗的“游戏商城”“排行榜”和“队伍聊天”按钮，看来这些功能暂时还没有开放。

他看着十分游戏化的状态栏，突发奇想，对半空喊道：“真理，你在吗？”

理所当然无人回应。

黎明毫不介意，看起来在自言自语：“我知道你在。游戏管理员，对吧？”

漆黑的空间突然裂开一条更加漆黑的缝，缝里溜出一只圆滚滚的球，比真理小上好几号的眼睛睁了开来，向黎明瞪着黑洞洞的瞳孔。

小真理疑惑：“孩子，你并不害怕我。”

黎明装作十分意外地惊呼：“我只是想试一下，没想到你真的会回应我。”

“黎明，我知道，你是真的残疾人，现在我更加确定了。”小真理盯着他，“奇怪，我向来不会把残疾人纳入我的游戏。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黎明满脸无辜：“我还想问你呢。”

小真理：“……”

“我是个残疾人，这很不公平。作为游戏管理员，你不打算补偿点我什么吗？”

“什么？你在和我谈条件？”

黎明一本正经理所当然，试探道：“这是补偿。你将无辜的我牵扯进本不该进入的游戏，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视而不见。”

小真理眯起了眼，打量着这个奇怪的人类。忽然，它的眼珠子望向上空，翻出的眼白被黑暗衬得更加渗人。

似乎有谁在和它对视。

它在看什么？

真理视线所及之处只有黑黢黢的天花板，没有人，也没有怪物。

片刻，小真理重新把视线放回黎明身上：“好吧。作为补偿，你可以获得一个仅限本关起作用的道具。”

“我可以自己选吗。”

“不行。”

“你就不能把我直接放回现实世界吗？”

“你已经死了。”

“历史上大变活人的戏码也不是没有，对吧？”

真理不再应答。

黎明点到为止，满意地接受了真理大发慈悲同意的“补偿”，习惯性地说了声“谢谢”，然后继续琢磨状态栏上一堆灰暗的按钮。

真理凝视着他。

“这些按钮都是后续会开放的功能吗？”

“是的。你目前处于新手关卡，这些功能后续会逐渐开放。”

“惩罚点数是什么？”

“玩家每次违规或通关失败，记1点惩罚点数，直至下次通关成功。”

黎明思索：“也就是说，惩罚点数不是一直累积的，只要有一次成功通关，点数就会清零了？所以，即使我在这关什么也不做，也不会出任何事情。看起来还挺人性化的，你似乎很乐意看到玩家历经挫折之后翻盘的局面？我以为你会尽可能把我们往死里整。”

“……这是容错机制，也是玩家的选择。但惩罚点数一旦达到3，你将被送入惩罚关卡。”真理不怀好意地看着他，眼睛弯弯，像极了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它有一个别名：‘玩家的墓地’。”

黎明在状态栏上划拉的手顿了顿。

“随着游戏推进，副本里的怪物会越来越难对付。而被怪物杀死的人结局如何，我相信你已经亲眼见识过了。”真理发出“咯咯”的恶劣笑声：“你害怕了？”

黎明眨眨眼：“谢谢你提醒我。”

小真理：“……补偿道具已经发放至邮箱。达成触发条件后，系统将发布通关条件。祝你游戏愉快。”

小真理消失前一秒，黎明向它喊道：“你说的道具和技能都是可以在关卡中获取的吗？”

回答他的只有寂静的黑暗。

待周围确实再无动静，黎明才悄悄抬起略微颤抖的手，猛地舒了一口气。

其实他从与真理对话开始，心脏就砰砰狂跳不止。他很紧张，没人不会紧张，因为那诡异的眼睛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犯。而黎明只是突发奇想，没想到那只眼睛真的在默默观察着他。

或许现在也是。

真理的视线是无形的。虽然如此，但意识到这一点后，黎明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他尽量忽略被注视的不适感，查看系统邮箱，果然有一封名为“补偿礼包”的邮件静静躺在那。

【获得道具：随机惊喜。一个盲盒，开心吗？】

抽卡从来都吃大保底的黎明：……

窗外闪过一道白光，惊雷紧随其后，滂沱大雨拍打着窗棂，沉闷得像野兽的利爪踏进泥泞的土地，催促着房间内的人赶快离开。

混沌的窗外有什么东西在动，投在地上的淡影也跟着张牙舞爪。

黎明下了床，拄起拐走到窗旁。这扇窗户锁得死紧，雨珠在玻璃上滑落，外边雾蒙蒙的一片。而方才地上扭曲的淡影在他靠近之后就消失不见，像一场幻觉。

或许可以撬窗出逃。他想。但窗外的混沌昭示着未知的危险，似乎在提醒玩家前方为非游戏区域，进入后大概率会发生些不可预料的事。而且目前楼层不明，撬窗出逃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就这么盯着窗看，借着昏光看见了自己可怜的倒影——面容乃至衣物都整洁干净。真理确实没有撒谎，因为他记得他死前是被脑袋流出的血糊了一脸的。

嘭——！

一条黑影突然从天而降，看不清样貌的躯体贴着黎明眼前的窗户划过，在玻璃窗上发出刺耳的嘎吱响声，抹布似的，所过之处留下了一条被雨水晕开的长长的红痕。红痕如水球般炸开，顿时铺满了整扇窗户。

然后不知何处传来刺耳的尖叫声。

雨还在下。窗染成了红色。腥味透过玻璃钻进来，像海边发臭的死鱼。

黎明看着自己血淋淋的倒影，愣了几秒。

刚才掉下去的好像是个死人。

天花板上传来“咚咚”局促的脚步声。有人在奔跑，听起来还不止一个。与之一同传来的是越来越多的尖叫声，高高低低千回百转，像是有一群人在楼上开恐怖派对。

庆幸的是，这些尖叫声太过千回百转，百分百是一群人类发出的声音。

看来他所处的房间并不位于最高层，也不位于第一层。楼上的房间里大概有“玩家”遇到了什么事情，于是爆发了一场混乱，而那从天而降的死人或许就是混乱的一环。

死人是谁？玩家？npc？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气氛有些凝重之时，黎明忽然听到一阵系统提示音，下一秒一个状似任务栏的东西弹在他面前。

【条件已触发。正在加载任务，请稍候。】

【游戏《火力不足》。限时：无。】

【安东尼在难得的假期里回到了他的家乡“孤岛”，天色有些晚了，他打算在海边的旅馆里暂住一晚后再回家探望母亲。但很不幸的是，这一夜孤岛迎来了暴风雨，旅馆的电力出了故障，大多数服务生都不知所踪。时间也许过去了很久，暴风雨从未停止，旅馆里没有白天，电力也没有恢复的预兆。安东尼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但他没有旅馆大门的钥匙。】

【玩家将扮演“安东尼”，完成下列任务即可通关：1. 到达门所在之处。2.***。3.***。】

【游戏类型：恐怖游戏。等级：新手。通关奖励：新手礼包。】

【可使用道具栏：1/10】

【可使用技能：光的碎片。】

【初始房间最大停留时间：15/30min。】

一道惊雷闪过，窗上的鲜红衬在任务栏“恐怖游戏”四个字后。

恐怖游戏，那就必定会有“怪物”，这和真理的话不谋而合。那么刚才的尖叫和楼上掉下的死人会不会和怪物有关？

通关条件看起来有三条，而目前只给出了第一条。方才死人从天而降，于是弹出了这样的任务信息。那两个尚未显示的任务呢？该不会要一直死人吧？

这么思考着，黎明发觉最下方的“初始房间最大停留时间”已经减到到了12min。

让他来捋一下现在能获取的信息：玩家必须进行游戏，达成通关条件即可通关，而未达成的，就会积累惩罚点数或是有别的什么后果。现在他所处的游戏中有其他玩家的存在，而且数量不少，他们似乎遇到了什么变故，因此被迫在楼上逃窜。同时，这个游戏毫无疑问会出现“怪物”或是其他恐怖角色。那个坠楼者的身份和遭遇的变故目前还一无所知。

至于这个游戏的背景——“安东尼”被困在了这间停电的宾馆中。这似乎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背景交代，他暂时还没能发掘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再次确认状态栏、任务栏和道具栏，真理给的盲盒果然静静躺在格子里，占据了总共10个格子的一席之地。

虽然不知道盲盒能开出什么，还是等需要的时候再用吧。

【初始房间最大停留时间：11/30min。】

黎明从那扇血红的窗户旁走开，一瘸一拐地搜寻这个房间里的物品，他要在离开之前检查初始房间内还有什么重要的或用得上的东西。但房间还是过于昏暗，黎明压着不适感尽力睁大眼翻找了一会，终于还是使用技能“光的碎片”，召唤出悬浮在指尖的小光球点亮了周围的一小块黑暗。

【魔力值：61/100。】

看来魔力值是可以自动回复的，就目前看来，大概15分钟可以恢复1点魔力值。而“光的碎片”发动需要20魔力值。但如果频繁发动技能，魔力值总会耗光吧。

或许得益于黎明已经用过一次“光的碎片”，这次光球总算没有忽地熄灭了。

【已获得饮用水*1，干电池*2，不知何处的钥匙*1。】

很可惜没有手电筒，但找到了干电池，或许有用。这把钥匙似乎是开某个柜门的钥匙，也许是重要道具。

他将搜寻到的物品对准道具栏，这些物品十分自觉地钻了进去。

【可使用道具栏：4/10。】

这些东西都可以收纳进道具栏，而2个电池可以叠加进一个格子，还挺符合游戏道具栏的设定。

【初始房间最大停留时间：5/30min。】

该出去了。

他拄拐走到门前，深吸一口气，转动把手，打开房门。

他先用光球照了照门外的走廊。微光之下，铺设了鲜红的地毯的走廊更显阴森，散发出潮湿的霉味。走廊高处有一排被雨点和黑暗模糊的窗棂，昏光从浑浊的玻璃透进来，四周寂静无声。

看来暂时没什么危险。

稍作观察后，他踏出了房门，深一脚浅一脚地，摩擦在地毯上轻微的响声显得格外刺耳。

然而下一秒，一个巨大的东西尖叫着猛撞上黎明的身体。

天旋地转，然后是关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