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逐我来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陆琰望着眼前的这张笑脸，他好像很少看见林季安笑得这么开怀，就像是抛开了一切顾虑的样子，此刻的心里只有他们二人以及第一次成功狩猎的喜悦。

“林大人很厉害嘛。”陆琰亲了亲林季安的耳廓，“我去捡，在这里等我。”

不知怎么，林季安心中升起一丝羞意。明明就是他带着自己射中的，夸什么呢，现在被当做孩子的一下变成了自己。

很快，陆琰就拎着山鸡回来了。这只山鸡的体羽呈黑色，靠近尾部的羽毛与身后那几根翎羽颜色一致，它的头部和颈部有蓝绿色的光泽，看起来还挺漂亮。

“是只公的。”陆琰将山鸡身上的箭拔下，然后把它扔到了另一匹马的篓子里。这个篓子是专门放一些射中的小猎物的。

把箭擦拭干净放回竹筒，陆琰再次跨上了马。

两人就在这一带观察着林间四周的各种动静，遇到的基本上不是山鸡就是兔子。偶尔还能在树杈上看到个雏鸟窝，两人只是笑笑就离开了。

太阳已经西下，林季安和陆琰也准备返程。今日的收获算是颇丰，林季安难得这么实在的体会到狩猎的乐趣，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有陆琰在。

在回营地的路上，他们还在说着晚上该怎么吃猎到这些东西。可右侧的林间传来了一阵动响，隐约间他们似乎还听到了哼唧唧的声音。

会是什么？

陆琰缩手握住了刀柄，提防着什么东西冲出来。不清楚丛林间的到底是什么，两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没过一会，林季安听清了里面的声音：“陆琰，好像是鹿鸣。”

“鹿鸣？”

“嗯，这声音听起来像是小鹿。”

林季安正要下去，陆琰单手环住了他的腰：“你先别下去，我去看看。”

陆琰用刀柄拨开草丛堆，堆在上面的积雪大块大块掉落在地。等他走进去，果真是只幼鹿。

“季安，快过来！”陆琰回头喊道。

两人走到幼鹿身边，只见它跪在雪地中一动不动，这是受伤了？见到有人靠近，它又哼哼了两声，头往身下缩了缩，似乎想把自己卷起来。

林季安正要伸手把它抱起来时，幼鹿突然抬起头来向林季安戳去，此刻它的敌意太强，也不好做些什么。无奈，林季安只能伸回手。

与此同时，两人伸手传来一阵叫喊：“侯爷，林大人！诶，真的是你们！”

是陈澜。他们对视一眼，这么说挞疆公主也在这了。

果不其然，赤禹敏就跟在陈澜身后朝他们走来。

“不是狩猎嘛，你们在这做什么呢？”赤禹敏越过陈澜，看了眼林季安和陆琰。

陆琰喏了一声：“这有只鹿受伤了。”

赤禹敏随着陆琰的目光看过去：“啊！是小鹿！”她激动地跑过去蹲下来，“草原虽然也有，但是太少见了。你刚才说它受伤了，哪里？”

陆琰指了指鹿的身下：“应该是鹿蹄。”

奇怪的是，这只幼鹿并没有对赤禹敏展现多大的敌意，在她摸了摸鹿的头之后，鹿竟顺从了下来。等赤禹敏托起它的身子，几人才发现鹿的前脚被紧紧卡在了一个铁圈中。铁圈的周围呈齿状，是狩猎者专门布置陷阱的东西。

鹿流出来的血已经干涸在雪地上，只是因为刚才被压在了身下，所以大家都没有看见。

等铁圈被撬开，赤禹敏把幼鹿抱在怀里。陈澜看着这一切，有些无助道：“公主，这个你不会也要带回去吧？”

“是啊，不过这个不用你来，我自己抱着就好。”

陆琰看着陈澜有些欲哭无泪的样子：“怎么，受欺负了？”

陈澜一一细数着今天赤禹敏猎到的东西，没有一个不是陈澜跑去捡的。

“先不说我那马上还有只狐狸，就那边，”陈澜扬了扬头点向山里，“还有只野猪等着叫人回去扛呢。”

野猪？这下林季安和陆琰都傻眼了，前者有些不太相信问道：“拿箭射的？”

赤禹敏抱着鹿往回走：“当然不是了。用的是布鲁，我们挞疆用来狩猎的武器。”

陈澜边比划边解释道：“就是一个有差不多有十寸长的弯铁，厚实还锋利，这女……这位公主就那么一甩，直接甩到那只猪的脑门上，然后当场毙命。”

赤禹敏走在前面，得意哼了声：“别小瞧我们挞疆，你们不会的我们多得是。今晚你们都来我营帐前面，吃烤猪、烤兔子还有什么烤鸟之类的，很多。”

回去后，陆琰直接去了林季安的营帐。两人稍作休整收拾完东西后，他们拿上猎来的野味就朝赤禹敏那边去了。

夜里的风回岭寂静无声，只有燃起篝火的一处处地方与这里格格不入。在燃烧的噼啪声中冒出来的火星子就好像黑暗中抓不住的星点萤火，转瞬即逝。

“你们来啦！快快快！”赤禹敏瞧见陆琰和林季安过来，热情招呼他们过去坐下。

这里的篝火堆有不少，但赤禹敏面前的这个是最大的一个，因为上面还架住了一头硕大的野猪。哪怕现在是在野外，但这块地方确实感受不到寒冷。

陆琰看着这头野猪，不禁有些怀疑：“这么烤能熟吗？”

陈澜在一旁正忙活着搬东西，听到陆琰这么说，小声嘟囔着：“我都说了要切块烤的……”

赤禹敏看着他们就像没见过世面的：“放心，吃不死你们，我们挞疆一烤就是烤全的。别光站着啊，坐坐坐，等会尝尝我们那的奶酒还有其他吃的，让你们开开眼。”

听到奶酒，林季安有些忧虑地看了一眼陆琰，待会是不是应该给他挡着些？

“公主，这些是我们猎的，待会一起烤了吧。”林季安指了指放在地上的那一篓东西。

“行。”

几人还没说上多久，又有三位熟人来了。

“太子殿下、郡王、郡主。”林季安、陆琰还有陈澜起身对他们三人行礼道。

赤禹敏盘腿坐在地上，看着一旁站起身的三个人：“我……就算了吧。”

赵奕明才不管这些：“行什么礼啊，又不是在宫里这里也没有其他人，该干嘛干嘛。”说着他就走去林季安另一侧拉住他坐下。

“林大人，今天我抓到了三只兔子，活的！看我那皇妹一个人无趣就给了她一只，剩下两只到时候帮我带给竹依啊，刚好一公一母。”赵奕明小声说完，还得意地笑了笑。

林季安应了声好，开始想这次该用什么借口给她。

赵骅带着赵思知坐下，不过他好像还没有忘记午间林季安被叫走的事情：“林大人，陛下叫你过去没有什么事吧？”

赵奕明想起这个，也是好奇，再次看向林季安，好端端的狩猎父皇怎么突然把人叫去商量事了呢？

见一时间众人都望向了自己，关心着那场无中生有的召见，林季安有种想让陆琰开口替自己回答的冲动。

他清了清嗓子，笑道：“没什么，就一些小事罢了。”

“若是如此，不如我们明日一早便去狩猎，说不定会有一些新鲜的东西。”赵骅邀请着林季安，显然还记着教他狩猎的事。

“不用劳烦郡王。”

“无需。”

林季安和陆琰同时开了口。

两人坐的近，林季安悄悄捏了捏陆琰垂在身侧的手指：“从陛下那里出来之后陆侯爷教会我许多，这些鸟兽便是同他一道猎的。”

赵骅道：“侯爷怎么不与挞疆公主一道，反而跟林大人一起了呢？”

赤禹敏没想到他们还能提起自己，随口说了句本公主不需要人陪。不过就在她方才无意撇的一眼中，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陈澜听见赤禹敏这句话，暗戳戳地“嘁”了一声，可没想到竟然还能被赤禹敏听到。后者给了他一个强烈的眼神警告，陈澜才把头扭开。

既然当事人都说不用人陪了，赵骅也不好多说什么。许久不开口的赵思知却在这时候说道：“林大人和琰哥哥都是仪表堂堂之人，想来射箭的模样一定很好看，不知明日可有这个眼福？”

赵思知这番话倒是逗笑在场不少人，赵骅有些无奈：“你哥哥我难道就不好看？”

赵奕明也跟着复述了一遍这句话，顺道又另外补充一句：“亏我下午还给了你一只兔子，忘恩负义。”

赵思知乐着又夸了几句两位哥哥的好话，只是冬夜寒风依旧，哪怕篝火再大身子孱弱的女子也难以抵御。禁不住风寒，赵思知又咳了起来。

赵骅立刻把自己那件厚衣裳脱下来披在她身上，赤禹敏见状对一旁喊道：“阿娜，热好的酒水快端上来！”

得以一碗热水润肺，赵思知总算缓和了些，她甜甜冲赤禹敏一笑：“多谢公主。”

赤禹敏摆了摆手：“小事，只可惜你哥哥不让你喝我们的奶酒，这味道可比你们的烈酒好多了。”

谈笑间，肉被烤熟的香味扑鼻而来。赵奕明刚想叫人拿把刀来切切，赤禹敏直接阻止了他：“用什么刀啊，直接上手啊。”

赵奕明看了看自己的手：“你确定不会被烫出个泡？”

赤禹敏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好肉配好酒，在山间雪停的这个晚上，带给众人的是一种惬意的玩乐和一场无关任何纷争的交心。

残月爬上树枝末梢，篝火的光亮渐渐暗淡了些。哪怕从始至终陆琰只喝了两碗奶酒，但此刻他的头似乎有些昏沉了，坐在地上有些晃悠，好像随时就要栽到林季安身上。

注意到陆琰的状态，林季安想先把他送回去。赵骅注意到这边的状况，对林季安道：“林大人，眼下是准备回去了？”

“对，天色已晚，我该回去歇息了。”他转头对赤禹敏道，“多谢公主款待。”

说罢，林季安拉过陆琰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正要离开，赵骅走到他前面：“我和知儿来时用的马车，现在知儿已经在公主这边的营帐里歇了，不如我送你们先回去？”

可之前林季安听了陆琰说他酒后容易吐露一些话，有点担心待会他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只好拒绝道：“多谢郡王的好意，在下送侯爷回去便可，不必劳烦郡王。”

赵骅还想再说点什么，好在赵奕明及时过来搭上了他：“哎呀皇兄别走啊，再陪我喝点，那只猪还没吃完呢别浪费。”

赵骅无法，只能让他们独自离去。赵奕明见赵骅已经转身，朝林季安做了个快走的手势，后者笑着点头道谢。

赤禹敏一直看着这边，直到林季安架着陆琰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后，轻笑一声：“你们侯爷挺有能耐的。”

陈澜就坐在赤禹敏旁边，一晚上喝了不少奶酒，现在有些醉意了。他听到她这么说，立即喃喃道：“笑什么……我们侯爷除了一个酒量不太行，其他哪哪都好……”

赤禹敏瞥了他一眼：“一个府里的没一个拿得出手。”

好不容易把陆琰架到了马边，林季安在想要怎么让他上去。他晃了晃陆琰的肩：“陆琰，你还能上马吗。”

一直垂着头的陆琰点了点头，然后有些摇晃地跨了上去。林季安松了口气，还好，没丧失行动能力。只是按照这样的情况，是不能独自骑马了。

想起今日陆琰教他狩猎的那一路，林季安叹笑道：“现在到我教你骑马了吧？”

从赤禹敏的营帐到陆琰那边不算远，但照两人现在慢悠悠的速度可能要走上两刻钟。陆琰现在就像是软骨头，整个人仰靠在林季安胸膛前。

“季安……现在去哪？”陆琰似乎还有些意识。

“你喝醉了，送你回去。”

像是听到什么不喜欢的事，陆琰突然整个人转了个身，从背对着林季安到正对着他，要不是林季安眼疾手快扶稳，整个大动作非让陆琰摔下马不可。

“你做什么？”林季安被他吓了一跳。

陆琰转过来后两腿搭在林季安腿上，然后紧紧保住了他，把头埋在了他的颈窝里，如同撒娇般的语气说道：“不要送我回去，我想去你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