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里咨询的谈话中,都会有记录录音的。
沈确回到家后,反反复复点开那份文件,纠结要不要给随月生发过去。
发过去是对迟屹的不尊重,不发过去又怕迟屹的过往没人能理解,她需要一个爱她的人死死守护住迟屹最后那一点积极向上的念头。
前者是一个作为医生最基本的职业操守,后者则是身份为朋友的担忧。
两个身份的权衡利弊下沈确选择了他的主要身份,因为随月生也不需要。他不需要任何人跟他讲,好好爱迟屹,照顾好她。喜欢是一种本能,本能的对自己喜欢的人多加关注、在意。
即使沈确不发这份文件,随月生也会一如既往的喜欢着迟屹,甚至会这份喜欢加一个量词,那就是“最”。
重中之重的最关心亦或是最喜欢。
迟屹跟随月生回到家后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随月生给迟屹倒了杯温水,盯着她喝完小半杯后,不做多想的喝完那剩下的半杯水。
随月生揽着迟屹的肩膀往浴室走,替她挤好牙膏,放进她手心。
随月生抱胸斜靠在门框边,黑眸一瞬不眨的盯着洗漱刷牙的迟屹。
迟屹从镜子中看到随月生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笑了笑,加快刷牙的速度,最后漱了下口,擦净脸上的水渍,对着随月生的脸颊亲了一口。
迟屹双眼眯着,笑着,说:“谢谢你。”
谢谢你是一个推不开且坚定喜欢我的人。
“所以刚刚那是谢礼?”随月生揽住迟屹的腰把她往身前带:“我觉得这谢礼好轻。”
“轻就对啦。”
迟屹脱离随月生的怀抱,两步走到廊,转身正要说话,却被随月生打断,“礼轻情意重。”
迟屹笑了下:“正解。”
随月生跟着迟屹脚步来到次卧,憋着坏的问她:“答对了还有没有奖励?”
迟屹拧门把手的手一顿,看着地上那双修长有力的腿被包裹在价值不菲的西装裤里,她有了别的心思,随即视线缓缓上移,在随月生的注视下,一字一句道:“奖励你快点回家睡觉。”
随月生:“……”
“你一个人睡觉怕吗?一个女生总归是不安全的吧?”
迟屹眯着眼,像是在思考随月生的话,不过两秒,她得出结论,“对哦!”
随月生眼亮了一下。
“我得把密码改了,不然你岂不是随时可以进我家了?”
随月生瞬间耷拉眼皮,看着很沮丧。
迟屹没忍住笑出声,垫起脚尖双手在着随月生的脸,在他紧抿的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好了,你快回去吧。”
“晚安。”
迟屹抬眼看着他,“你也晚安。”
随月生的家就在楼上,电梯也恰好停在31楼,他走进按下32这个数字键,不过一会,电梯便播报32楼到了。
他输入密码开门,漆黑的室内只有点点星光点缀,落地窗近处是一大片白到泛蓝的月光,好像触手可得。
随月生洗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才发现自己那上扬的嘴角,他试图借用外力来压下,却不成想,嘴角上扬的越发厉害。
随月生没由来的笑出声,这一笑就止不住。硬是对着镜子足足笑了两分钟才堪堪停下。
这模样要被别人看了去,指定要说他笑的好不值钱。
不值钱就不值钱呗,反正他有千金都不换的迟屹了。
想到这,随月生觉得楼下的迟屹现在没那么快睡,便靠在墙上,单手打字,单手刷牙:【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果然,迟屹回复的很快:【我想吃腊肉。】
腊肉?
好像是鹤城每临近新年前都会熏的猪肉。
腌制食品含亚硝酸盐,迟屹不能吃。
随月生没直接说不可以而是问:【还有吗?】
迟屹知道这些它都不能吃,也不想故意刁难人,便回复随月生:【我都可以啦。】
迟屹不挑食,有吃的就行,饿不死就行,口味无所谓。
两人闲聊了会再次互道晚安后,迟屹却怎么也睡不着。迟屹几乎是进行了四小时自我剖析,早就让她力竭了。累到一定程度时,精神突然焕发。脑子运转速度之快,她都能感受到那砰砰跳动的经脉,在这寂静的室内隆隆作响。
窗户上的窗帘并没有拉实,七扭八歪的漏出一条缝。
她平静的望着从缝里透出来的那一点天光,什么都没想,没想这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还是在咨询室内突然见到随月生那一刻涌上心头的冲动。
爱首先是“自圆满”,才能是“他圆满”,这样油然而生的爱才能更纯粹。真爱一定是产生在精神富足且物质富足的人身上的,
所以她没办法回应随月生的那句“我爱你”,而是在明确自己的心意下告诉随月生,她喜欢他。
而随月生说,这就够了。
真的够了吗?
不够。
想到这,迟屹彻底不想睡了。干脆起床洗漱,把家里收拾了遍,就出门了。
出门时是早上的七点。
国庆的第一天,公寓楼下人很多,出了小区门口,大街上的车川流不息,堵成长长的一队。在车流中有电瓶在司机按下喇叭时直直穿梭在这长龙中。
迟屹走在街上,穿过一个又一个人群,终于抵达超市。精挑细心的买了等会用得上的食材,在收银台排队结账。
期间她看了眼时间,八点过十分。
原来她逛了一个多小时。
推车里堆满各类食材,收银员连续不停的扫码录入,准备扫码付款时发现突然感觉鼻间流出一股暖流,带着腥味。
迟屹几乎是下意识捂住口鼻,罕见的,她并没有慌张,血常规所有数值都正常,PCR报告还有几天才出来,她并不担心会是因为CML引起的。
秋季干燥,本身她身体比较脆弱,流鼻血是很正常的事。
只是这次有点来势汹汹,她捂了三分钟,还没见止住的趋势,最后收银员给她抽了大半包纸递给她,问:“没事吧?”
迟屹头部不敢做太大的动作,缓缓摇头:“谢谢,没事。”
付款离开超市,迟屹在门口站了大概十分钟,白色的纸巾早就被鼻血浸透,鲜红一片,看起来有点瘆人。
迟屹叹了口气,把怀里两大包有十足重量的食材放在干净的台阶上,伸手轻轻拍了拍后脖子,又站了十分钟,见鼻血彻底止住了才提起购物袋往家里走。
只是她的口鼻,右手全是干涸的血迹,这么走在路上影响不止不好,让别人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怎么了。
想到这,迟屹又买了瓶矿泉水,站在路边清洗自己。
等弄好这一切,迟屹才重新走上这漫长的回家之路。
但她余光瞥见一家花店,来了心思便停下脚步,在花店前驻足,看着店名思索,一家被__挡住的花店。
嗯??
迟屹回头就看见一颗大树,哦,一家被树挡住的花店。
迟屹轻轻笑了下,抬脚走进,花店的老板立马亲切的问候:“美女,要买花吗?”
迟屹把购物袋放在空着的凳子上,在花店里逛了一圈,最后在一白色的花前停了下来。
老板解释说:“这是荼蘼,是蔷薇的一种,花期是4-6月之间。不过你现在看到的荼靡是我们在大棚里人工栽培的荼靡。”
迟屹静静的听着老板说荼靡的花语,她的花语是末路之美。象征着在生命中即将失去的最灿烂的繁华或最刻骨铭心的时刻。
传说荼靡曾是日日绽放的花神,她爱上了一个每年春末上山采集露水的青年。这份感情被玉帝得知后,她被贬为只能绽放瞬间的花朵,于是她选择在春末绽放,只希望能够看到心爱之人。
盛开时的荼靡伞房状的花房如瀑布垂落,淡白或绯红的花瓣像是晨露浸过的绢纱,细碎的花蕊攒成嫩黄的星点,当微风吹过,她的花瓣像碎雪般飘零,织就成一副转瞬即逝的画卷。
于此绽放,直至荼靡。
迟屹听完故事后不多加思索的直直掠过荼靡,来到酷似雏菊花身前,老板说她叫玛格丽特,学名为木茼蒿,还是丹麦国花。
她的花语是骄傲与喜悦、满意与期待的爱。
迟屹说:“就这个吧。”
玛格丽特花有三种颜色,白的像雪,粉的像蜜,黄的像霞。
迟屹又听老板陆陆续续介绍其他花,最后选了白色的玛格丽特搭配蓝星花点缀千日红和一些绿玲草,用富有高级感网状的纸质包装,绿色丝带扎蝴蝶结收尾。
蓝色静谧下是蓬勃生机,玛格丽特充满光明与希望,无一不在述说着迟屹对这份关系的期待。
她和江叹没有正式的开始,便以潦草的结局收尾。跟随月生,总要不一样吧?
至少,她欠随月生一个仪式的。
而这束花,只是一个开始。
迟屹另外又给云护安,云予安,云处安,沈确订了四捧花。云护安和她的两个哥哥不一样,她的是装在信封里的花。
份量小,却重。
云护安在外地演出,迟屹不能选不能自己包装在亲手送给云护安,这点她挺遗憾的。
但另外四捧每一步都是迟屹自己用心付出的结果。
只是…
迟屹纠结的是,每个人都送的话,随月生会不会觉得他不是特别的那个?
他有的,别人也有。
她没别的意思,甚至连花她选的都是,茉莉、黄玫瑰、郁金香、向日葵。
很常见,只有随月生的这捧,是她参杂了一些小心思的。毕竟亲人、朋友和喜欢的人来说总归是不一样的。
应该不会吧?
迟屹不确定,但不想因为这些无足轻重的情绪不送另外几人,他们跟他是一样的重要。
在这个全国欢庆的节日里,总要有点祝福才能满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