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深被带回谷内。
年云浅困住他双手双脚往地上一丢,连理从屋内走出,蹲在地上注视这个和薛南苍长得一样的男人,充满好奇和探究,这是他第一次见这个人,他知道,这是南苍哥的亲弟弟。
大黄狗低头在薛深身上闻,细看之下还有些炸毛,谷主屋外还围着好些人,他们是见过薛深的,在他小时候。
“这孩子不是出谷了吗?怎么如今又回来了?”
“我记得他,他小时候性子可恶劣了!每天偷我家鸡!让我逮到好几次!”
“他怎么被绑回来丢在地上?谷主的毒不会是他下的吧?”
“这么看有可能!”
榭季踏入屋内,薛南苍正扶着榭芜出来。
“外公,你没事吧?”他同薛南苍一同扶住谷主,朝着屋外走去。
“我没事,一点小毒,不用担心。”榭芜咳了两声,示意自己还好,不要太过于担心,他只是一时不察才中了毒,如今毒已解,已无大碍。
地上的薛深被周围吵闹的声音吵醒,还未睁眼就不耐烦地扬手挥去,这一挥才发现自己现在的处境,他用力挣脱,绳索却无半分松动。
连理见他醒来,连忙抱着大黄狗退远点。
薛深听闻脚步声再一抬眼,榭芜那张可恶的脸庞就近在眼前。
“你这老东西还没死呢!命可真大!”他满眼不甘,恶狠狠盯着他。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引四面哗然。
谷内人只知道当初是薛深自己不想留在谷内,谷主才送他出谷的,并不知道当年真相。
“薛深,就此罢手我可以留你一条性命。”榭芜沉声,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心。
薛深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伏在地上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留我一命?哈哈哈哈哈哈!老东西你还是那么伪善!既然如今他们都在,我不介意把你当年做的事说出来!”
“当年之事我问心无愧,就算你说出来,我也没觉得我做错了。”榭芜很平静,当年的事只有谷内几个老人和他知道,他也有意隐瞒消息,就算现在被谷内人知晓,他也不认为当年做的决定有错。
“问心无愧?好一个问心无愧!薛南苍!你就这样帮着外人,让他们来杀你亲弟弟吗?啊?”薛深大声吼着,眼眶充血,极度的失望慢慢占据他双眸。
薛南苍神情哀痛,低眸垂视地上与他血浓于水的人,两人互为镜子,同样的脸,却划开不一样的性格。
那年他们的家乡闹饥荒,父母为了活命,用他们换了半袋大米,他们受不了在买家的生活,偷摸逃了出来,辗转在各处,他们在山上靠着野果饱腹,也和荒庙里的小孩抢位置,为了一件能度过寒冬的破棉衣打得头破血流。
他并不喜欢打架,所以薛深总是护在他身前。
可有一次,薛深受不了这种无休止的打架,拿起地上的石头狠狠朝那人砸去,他们顿时如鸟兽散开,而被薛深砸到的那个孩子,顿时头破血流,没一会就倒在地上,慢慢没有呼吸。
周围小孩全都用恐惧的眼神望着他们,薛深喜欢上了这种感觉,之后只要感到威胁,薛深能动手就绝不废话。
他劝过他很多次不要伤人性命,薛深总对他说这是最后一次,并保证不会杀人。
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一天夜里,他发现薛深偷偷躲在草丛不知道在干什么,他悄悄走过去,发现令他恶心的一幕。
他居然背着他虐杀!而且手法娴熟,看样子已经不止一次这样干过!
他劝薛深自首,可他说自己是为了生活不得已才这样干的。
官兵在这时候找上门来,薛深拉着他逃走了。
他们一路向南,最后巧合间到了极风谷,谷主收留他们,并授以诗书,他们不再为了吃穿发愁,他以为这种生活能改变薛深。
但是他错了,错得离谱,薛深偷偷背着他虐杀。
刚开始只是偷偷摸摸偷鸡,虐杀动物,可是后来他发现他总是在半夜溜出谷外,他心中有种强烈的不祥感,他偷偷跟上去。
却发现师父已在薛深的秘密基地守株待兔。
映入眼帘的是满墙的尸体,不止动物,还有人!各种毒药已成为证据**裸摆在他面前,让他不得不信。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已经嗜虐成性,无法再改变。
在师父眼中,薛深已经无可救药,为了避免以后他长大祸害旁人,那一刻,他知道师父心中升起了一个想法,此子断不可留。
本来师父想瞒着他不让他知晓,但他却说自己想要亲自动手。
到底还是不忍心,他用了一些手法瞒过他们,将薛深放在棺材里埋在地下,埋得也很浅,然后废了他的经脉,让他终身不得习武,他能不能活下来全看他的造化。
没想到他命硬,真的活下来了。
“我的好哥哥居然帮着外人来杀自己亲弟弟!你们说可不可笑!这么多年还拜他为师,口口声声叫着他师父,我想想都觉得可笑!”薛深已经全然不顾自己形象,蛄蛹着坐在地上。
“没想到吧!我居然活了下来!我活着从棺材里爬了出来!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想要帮我一把!”薛深头发凌乱,有些疯癫,眼中迸发出别样的光。
那夜天降大雨,他从棺材中醒过来,用尽全身力气爬出棺材,扒开满是泥泞的道。
主上撑着伞,就这样出现在他眼前,蹲在地上看向狼狈的他,随后问他愿不愿意追随他。
他能给他足够的空间时间和资源,来展示他那些绝妙的想法,将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变为现实,而且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他。
就这样他留在了仙客来,尽情发挥自己的才华。
“若不是主上,我不会活到现在!”他癫狂着,“世人眼中避世之谷,救人神医!也会杀人!还装作什么高深大义!”
“你不知道吧老东西!你的好徒弟手上已经沾满鲜血!他已经杀过人了!他不配当什么神医!什么济世救人!什么医者仁心!都是狗屁!”
“老东西你消息这么灵通,难道不知道现在你徒弟在江湖上的名声吗?我倒要看看这次你会不会像当初决定杀我一般那么决绝!”
他怒目嗔视,声音之大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他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他们的谷主,究竟有多伪善!
“你的好徒弟他亲手杀死一个无辜之人!若你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你看他会怎么说?”他挑眉,极致嚣张。
全部人的目光都落在薛南苍身上。
薛南苍没有说话,只是这沉默落在众人眼中就相当于默认。
他确实杀了柴二狗,虽然是薛深故意,但柴二狗的确因他而死。
“南苍。”榭芜望向他,手悄然覆盖上他有些发凉的双手。
连理听到他这句话忍不住跳出来,“你这个坏蛋!明明是你故意的!是你故意逼迫南苍哥杀的人!也是你故意污蔑他的名声!”
“你看他敢说人不是他杀的吗?”薛深得意,他自认为十分了解他的好哥哥,就算他故意,可是江湖有多少人知道真相呢?他们只会以讹传讹,久而久之,薛南苍这个神医的名号将会不复存在!
只要他做错一件事,那么这件事将会成为他一生甩不掉,抹不去的污点!
“南苍这孩子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什么人我们还不清楚吗?分明是你罔顾人伦,做出伤天害理的事!”
谷内人一时是不相信南苍能做出这种事的,更何况他们并未亲眼看见,不可随意相信一个疯子说的话,也有些人神色犹豫,却并未多说什么。
薛深看向周围人的脸色,不屑地继续哈哈大笑,看着这个场面,他只觉得讽刺可笑,笑得连肚皮都在隐隐作痛。
榭季受不了他这副样子,直接上前打晕他。
场面一度安静下来。
“如果他说的话让有些人觉得我德不配位,那么我欢迎各位前来质疑,我一直在这绝不会离开。”榭芜顺势咳了两声,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继而扬扬手,“都散了吧,散了吧,时间紧迫,还需要各位抓紧时间来研制噬神蛊解药。”
众人纷纷离开,他们必须争分夺秒,在仙客来之前,研制出解药,来抵抗噬神蛊的威力。
薛南苍心不在焉,榭芜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我知道你的品性,绝对不会是他说的那样,外界的流言蜚语你不必管,我会派人去阻挡流言散播,如果你真的在意,谷内永远是你的家。”
“但薛深断不可留,你若怪我,恨我,我也没有怨言。”
从他收到消息知道薛深没死的那一刻,他就明白当年是怎么回事,但他并未责怪薛南苍,对方毕竟是他的亲弟弟,他却要杀他亲人,薛南苍还肯认他为师,他已经是受之有愧。
薛南苍低下头,“我明白,但他现在不能死,他在前人基础上改良噬神蛊,现在只有他了解噬神蛊,若我们要研制解药,也需要从他身上下手。”
仙客来老巢必定是蛊虫研发之地,他需要潜入进去,寻找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