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倦拎着包回家,打开门的一瞬间脸色就沉下来了,原因是墙上映入眼的画。
他作为一名硕士毕业,任职于荆市排名前三的OM公司,读书加工作有二十五年,从来不相信鬼神这种邪乎又迷信的东西,偏偏一个多月前他妈非给他送来一幅画,让他一定要供着,切记不能委屈了画,更不能丢弃。
供画的事要是传到同事耳朵里,一定会嘲笑他白念书了。
一个月前——
迟倦的妈妈祝清云打来电话:“宝宝,你还在公司吗?”
“下班了”迟倦举着伞有些狼狈:“怎么了妈?”
祝清云那边有车子发火的声音,她看向副驾驶的木盒子:“那就好,待会儿我来找你,顺便给你说个事”
“哦,好”挂了电话,迟倦换了走路的方向,朝天猫连锁超市去了,他妈来,得买点菜回去。
进门换下鞋,迟倦系上围裙煮饭:“妈,这么大的雨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欸!你猜对了!”祝清云小心翼翼拿过旁边的木盒子:“你猜这是啥?”
迟倦想了几秒钟:“你的哪个好姐妹又给你从国外带来的特产?我猜猜啊,法国的香水?意大利的浓缩咖啡?菲律宾的椰子油?……”
他还要数下去,祝清云及时制止:“好了好了,你还没完没了了?妈妈和你说正事呢”
“我知道是正事啊”迟倦散漫地靠在椅子上:“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
他妈的神情严肃下来,将木盒子放在桌上:“你还记得21岁那年吗?”
21岁——
迟倦莫名其妙生病,没有任何征兆就晕倒在教室,也查不出什么原因,医生只说太累了,是精神紧张导致的,直到迟倦昏迷后的第五天,祝清云意识到不对劲了,看着大瓶大瓶的营养液灌入儿子的身体,她很害怕,害怕迟倦醒不过来。
祝清云找到主治医师,即便是医生也觉得这很不正常,可是能有什么办法?该做的检查都做了,该查的指标也查了,都在合格范围内。
“可是,可是我儿子为什么还不醒?”祝清云握着医生的手,眼泪流个不停:“他,他到底,到底怎么了?”
“女士您放心,病人各项指标都没问题,我们估计啊,是累的,是一种选择性昏睡,怎么和你解释呢?你可以理解为一个人长期处于高压状态下,一旦神经松懈就处于极度睡眠状态”
“真的吗?真的吗?”祝清云着急问:“那你们有什么办法让他快醒过来啊?”
医生和护士们相互对视,小护士轻拍祝清云让她情绪稳定,医生则安慰道:“您放心,很快的”
又过了两天,迟倦依旧昏迷,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劲,刚开始还有血色,后来变成黄白色,现在变成了铁灰色,若不是旁边有检测仪,就真以为没有生命体征了。
医院各种方法都试了,迟倦就是不醒,医生也没有前几天那样笃信,这位病人不能说生病了,或许可以用中邪来形容。
迟倦像个被慢慢吸干精气神的人,就等某一刻心脏突然停止跳动。
又过了几天,病床上的人皮肤变得干瘪和冰凉,祝清云没有哪一天不求医生来查看情况,可是无济于事,医院内部也对他这种情况进行了深入的讨论,却始终给不出一个准确的病因。
祝清云快要疯了,她打电话给老公:“玄琛,你,你快来看看儿子,他,他……”
她抽泣着,一句完整的话都不能表达清楚,她一只手握着迟倦的手,另一只手被牙死死咬着:“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你说宝宝到底怎么了?”
迟玄琛穿上外套:“清云你别急,我马上来”
迟玄琛打开病房门,听到祝清云在小声地哭,他走过去抚她的头顶,祝清云抱住他的腰捶打:“儿子是不是醒不过来了?”
迟玄琛的心重重地颤了一下,他挤出笑:“不会的,不要胡说”
第二天,亲戚朋友们不约而同地来到病房,迟玄琛正在为迟倦翻身,祝清云在切水果,俩人听到房门敲响后,祝清云起身去开门:“你们怎么来了?”
祝清云看着亲戚们略带哀伤的脸以及手中的花束果篮,她的气立马升上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上赶着咒我儿子死呢?!”
迟玄琛听到动静走过来,他扶着祝清云的肩:“清云,冷静些”
“我怎么冷静?!”她把花篮打到地上:“我儿子还好好的!”
“清云姐…”迟倦的小姨开口道:“您误会了,我们就是听说迟倦生病了,特意来看望看望”
祝清云的眼中布满血丝,她狠狠地盯着亲戚,其实这段时间以来,亲戚们多多少少都听到了一些情况,迟倦昏迷不醒,医院束手无策……这次来,确实是当最后一次见面。
在场的除了祝清云夫妇,其他人都觉得迟倦这情况凶多吉少,之所以还呆在医院,不过是寻找安慰罢了。
迟玄琛在祝清云耳边说:“你看嘛,他们就是来看望小倦的”
祝清云缓缓向后退,眼泪也随之滚落,亲戚们不敢多说什么,把东西放在玻璃桌上随意看几眼就道别了,病房里陷入安静……
忘记过了多长时间,那天早上祝清云还在睡觉,睡梦中响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翻找袋子,又像是冲水,她被吵得蹙眉睁眼,正要寻找声音时,发现病床上的迟倦不见了!
祝清云惊站起来,欲跑出门寻找,结果还没走出去就被开厕所门的迟倦吓到。
“妈?”迟倦擦了擦手上的水:“你找啥?”
“宝宝?”祝清云说话很小声,她是在试探:“你是我儿子?”
迟倦喷笑出声拉着她的手:“那不然呢?怎么了,你和我爸有私生子?”
祝清云跟着迟倦走到床边,她还处于懵圈状态:“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迟倦转了转身体:“就是肩膀和腰有些酸痛”
“其他呢?”祝清云坐在迟倦旁边:“有什么异常吗?”
迟倦认真感受:“没了”
祝清云这才着急忙慌按响床头铃,没一会的功夫护士就站在了迟倦床边,接着是主治医生,护士们让出一条道,注目主治医生走到迟倦身边,她们也在好奇,这人到底怎么醒的?看上去一点都不像生病的样子。
医生让他伸舌头,又脱了衣服检查心跳和皮肤状态,然后眯着眼睛审视病床上的人:“没不舒服?”
“没”
医生嘶了一声,他摸着地中海头顶,满脸的不可置信,但不得不承认,病人醒了,而且没有任何问题。
这段时间的昏迷仿佛只是睡了一觉,尽管心里有万分不解,这也是最好的结果,医生点点头,写了几盒药品给护士就走了。
翌日,迟倦出院了,回家后父母拉着他问了很多,大概是问他昏迷后的感觉,以及有没有某一刻有意识。
迟倦都摇头:“没有,睡得很沉”
虽然很奇怪很奇怪,但之后这件事没谁再提起,只当是一场意外。
如今迟倦已经工作了,可祝清云心里始终有个结,或许是母亲独有的第六感,总觉得儿子当年昏迷又苏醒不是那么简单,所以她去找了算命先生。
算命的是一位戴着黑框墨镜的老人,他拿着符纸在祝清云眼前晃了晃,随后抓了一把米连同符扔在地上的铜盆中,火焰迅速燃烧,算命先生又端起旁边的米水撒在盆里,一瞬间,灰上呈现出水的走向,祝清云看不出来这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很像一个符号。
“老先生”祝清云问:“我儿子21岁那年的病,是正常生理疾病吗?”
算命的抓了抓胡须,皱眉摇头:“你儿子不一般啊”
祝清云疑惑问:“什么不一般?”
老先生看了祝清云半分钟,他拿过一个木盒子,告诉祝清云里面是一幅画,让她带回家让迟倦好生供着。
其实祝清云对这种玄幻的术法也是半信半疑,她认为这种东西能不带回家就不带回家,毕竟谁都说不准会不会带回去不好的东西,祝清云想拒绝,但是算命先生说:“你儿子的命原本就停在21岁,之所以安然无恙的醒过来,是一位贵人所救,此后的生活还会遇到劫难,但是供奉着这幅画,可将大劫化小,小劫化了”
祝清云听算命的说儿子还将遭受劫难,吓得连连点头接下木盒。
虽是半迷半信,但她不敢用儿子的生命开玩笑,即便是算命的在扯谎子,也当供个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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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倦拿到木盒时,心想他妈指定被骗了,可奈何母命难为,只能做做样子挂起来。
每天下班回家打开门就看到这么一副画,迟倦自然是不开心的。
祝清云已经很久没来他住这儿了,他不能再将这渗人的玩意挂着,于是取下来大手一甩将画扔进了垃圾桶。
“爽!”迟倦心里无比舒畅,剥开作为贡品的橘子大吃起来。
第二天,他错过了闹钟,找急忙慌打车到公司门口也已经迟到四十分钟了,迟倦整理了一下西服,咳嗽几声走进去,进到电梯按了6楼站直,就被一双伸进来的手吓到。
“言总,您请”刚才伸手的人往侧边走开一步让出位置,一张极具冲击力的脸出现在迟倦眼前,这人眉眼微微上挑,即便是不懂五官比例的人,看到这脸也会由心地叹一句:女娲的得意作品。
男人稍稍点头,步子利落地走进去,迟倦不自觉地往角落靠,电梯里充满男人身上散发的高级香水味,迟倦抬起头,看到他发丝上的细闪,在电梯灯光的照射下,这男人似在发光。
叮咚,6楼到了,迟倦这才回过神,他轻戳刚才说话的人:“能让我出去吗?”
说出这句话,电梯内的温度好像更低了,那位言总似乎现在才发觉身后有一个人,他身体不动转过头,两个人对视上,这男人的眼就像海洋的最中心,有着摄人心魂的作用,与他对视的几秒,迟倦呼吸停滞,思想也被他吸取。
男人主动让开一条道,迟倦赶紧收回目光:“谢谢”
电梯门即将关上,男人开口淡淡说:“OM员工的时间观念不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