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如初 第34章 螳螂黄雀是非黑白

曾守义的官威在怀州无人能扛，帮三皇子包下的客栈宽敞舒适。

客栈连带着的院子更有幽雅景致，千千喝了药坐在石凳上赏月。

刚回来时，她穿了好几层衣服，里面是她自己的，中间是夜行衣，后面套着统一的“侍卫服”，着实把她憋得不轻。汗水浸湿衣服粘在身上很难受，这会儿好容易凉快些。

陆佑就在这时过来：“楚医师，出汗的时候吹风，容易生病。”

千千嫌弃地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侍卫身上

的衣服：“这是哪儿的衣裳？”

陆佑道：“这些人都是在上个镇子上雇的，衣服也是在那儿成批买的，只能凑活。”

说起这个，千千就忍不住担心生气：“你就真的只带了一个戴一？”

“父皇盯着我，一招金蝉脱壳，人多了无法成功。”

“你进了怀州，姜坤的人一定知道，只有戴一的话……”

“不用担心，戴一是沐松亲自练出来的。况且，我不会跟郑毅的家人有任何接触，他们不会轻举妄动。”

千千还是担忧。

陆佑见她听到郑毅的事如此平静，心里更加震惊：“是母后告诉你的？还是顾大人告诉你的？”

“三皇子，娘娘一直视我如救命恩人，想要报答我，而我去京城就是为了太医院的药，便让娘娘帮我得到药。至于顾大人，我们……是真心的！娘娘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所以更加相信我二人。我要来怀州偷药，顾大人要来破案，就一起了。”

“你为何要那么多奇药？”

“实不相瞒，我的家人生了重病，需要奇珍药材续命，我别无他法，沐阳一直追的女贼确实是我。”

“你就这么告诉我了？不怕我告发你？”

“你既然答应了娘娘帮我，我就相信你不会。”

“我确实不会，我的心里只装得下那一件事，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别人。楚医师，郑毅之事十分重要，而我被他们防着难以成事，只能寄希望于顾大人。我不希望他因为任何事分心，所以楚医师，我会照顾好你，让他无后顾之忧。”

“……我知道，多谢你。”

千千并没有打算在怀州多待，郑毅之事，皇后，陆佑和顾明初，已经有了对策，她如今受着伤，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况且九心藤需要赶紧送回天医谷。

因十三妾之事，她对楚九歌有了芥蒂，加之师父让她杀钱无规，她怀疑师父可能与前朝有关。

此刻的她，并不敢放心让师父的人帮忙送九心藤，她必须自己去。

至于顾明初到底要如何让郑毅手里的秘密重见天日，她也不打算问。

顾明初对陆佑交代了千千有伤，陆佑看夜已渐凉：“楚医师，早些休息吧。”

“好，三皇子不去休息吗？”

“等了这么多年，临了怎么睡得着？”

“哦，那我先去睡了，明日一早我就会离开怀州，祝三皇子和顾大人一切顺利。”

“……”陆佑以为她会因为担心顾明初想要留在怀州，又或者想要知道他们的计划确认顾明初是安全的，没想到，她竟如此干脆直接！要离开！

千千知道顾明初不仅带了小麦一人，这次怀州之行，皇后和沐松一定为他做了多重准备，她出现在府衙内盗药，希望不要破坏了他们先前的计划。

此时的千千哪里知道，因为她的出现，他们的计划朝着更合理更天衣无缝的方向迈出了很大一步。

从怀州到天医谷路程不算近，千千睡了一觉养好精神，翌日一大早便出了怀州城。

戴一守在外面等消息，昨天他们将千千带出来的时候，也留了一个人在里面。

那个人以“千千”的身份，突然出现，好似对府衙里的兵力布局十分熟悉，等众人发现时，他已经到了大门边缘。

曾守义下令万箭齐发，他竟还挣扎着逃了出来！

一时间，曾守义的人，小麦，戴一全部追着他不放，他七拐八拐，竟然进了一条胡同！再然后，他理所当然地凭空消失，而小麦和戴一全力搜查，找到了“他”！

找到的这个他，正是姜坤派在怀州监视郑毅家人的人之一！洪爷怎么也没想到，好端端在家轮休，怎么就突然被认定是贼人抓了起来！他武功不弱奋力反抗，反而被制住打晕，晕倒前他还听到对面的人说：“这贼人，果然厉害！”

此时天已蒙亮，曾守义听到贼人已被抓住，立刻便要审问，可等他看清贼人的模样时，就只剩下了震惊！

这，怎么是洪爷？不过如果是洪爷的话，也能说通他为什么要杀三皇子，一定是姜大人知道三皇子要来怀州，趁机为二皇子扫清障碍！

可是，如果是洪爷，他偷光宗的救命药干什么？

曾守义觉得他脑子里一团浆糊。

顾明初和三皇子可不会给他机会想明白！

三皇子听说刺杀自己的人找到了，急得领着两个人就来！

洪爷就是在这个时候醒的，等他从曾守义嘴里听明白怎么回事时，他首先做的就是大喊冤枉，这原本真的不是他做的啊！

“小人这几夜都在家中，从未出门啊！”

顾明初坐在上首，刑部侍郎亲自办案：“有人证吗？”

洪爷有人证，可那些人都是姜坤的人，他不敢轻易说出来。

顾明初料定他不会轻易开口：“没证据？可大家确实一路追踪抓到的你。另外，还从你家里找到了夜行衣。”

洪爷：“……”他确实有夜行衣，可怎么能凭夜行衣就给人定罪啊！

戴一气势汹汹：“说，谁指使你来杀三皇子？”

“小人冤枉啊！怎么敢杀皇子？”洪爷隐隐觉得这一切不对劲，可场面混乱，他没有时间仔细想。

戴一指着他：“休要狡辩！你的背影，化成灰我也认识，就是你伤的三皇子。”

话到此处，洪爷似乎明白了点，如果他被做实害三皇子，再被查清是姜坤的人，那就牵扯大了，搞不好会连累贵妃和三皇子！

在洪爷看来，他知道三皇子多年来都想为卢沈两家平反翻案，怀州也确实有三皇子想得到的东西，但根据姜大人的指示，三皇子不应该知道郑毅的事，又怎么会是因为郑毅来的怀州？

洪爷比较愿意相信是朝廷派他来查曾守义的事，这一切只是巧合。

不过，不管是不是巧合，他们的人都不会让三皇子接近到郑毅留下的真相。

此刻的洪爷，断不明白，他应该防着的人，是顾明初！

接下来，就开始戴一和洪爷的互相指认与狡辩，不承认，证据，没证据，双方极力拉扯，但都是一面之词！

顾明初听得头晕，喝止两人：“都有证据吗？”

都没有。

曾守义想帮洪爷：“世上有相似背影的人太多了。”

但曾守义又不能明目张胆打三皇子的脸，对着洪爷道：“可你也没有人证能证明你夜里在家。”

顾明初的本意本就不是定洪爷的罪，闻言只说先把他关起来，开始找证据。毕竟戴一和小麦找到人时，人家没穿夜行衣，虽然那个时间段，那个巷子里，只有他在外面晃荡，家里还藏着夜行衣。他身上和家里也都没有搜出九心藤。

捉贼捉赃，铁证如山才能被定罪。

洪爷被暂时收押，曾守义立刻将消息传给了姜坤的人，这群人里，有个叫尤满的，脑子还算灵光：“洪爷肯定不会刺杀三皇子，倒却阴差阳错认定洪爷是凶手，只有一个解释，三皇子知道我们的身份，故意装作自己被刺杀，以此为局引出洪爷！他很可能已经知道了郑毅的事！三皇子瞒过了姜大人，他来到怀州一定是为了郑毅留下的证据！绝不能叫他得到！”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会把郑毅的孩子带走些日子，郑夫人不敢胡说。”

“……是呀，我们找了五年都没有找到郑毅留下的所谓证据，三皇子抓到洪爷又能怎么样？”

尤满心里还是担忧，可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通知咱们的人，先隐匿起来，虽然洪爷不会将我们供出，但为了以防万一，谨慎为上。”

尤满当夜便带走了郑毅的儿子，并告诉郑夫人，等京城来的人一离开，就会把孩子毫发无伤地送回来。

尤满另外派了两名高手潜伏在三皇子周围：“他是偷偷离开京城的，否则姜大人一定会提前通知我们，他身边的侍卫八成是凑数唬人，你们两个看好他，他如果真的要强行查证郑毅的事，就……让他动不了，只要留着的命即可。”

姜坤的人，当然是想要杀了三皇子的，可三皇子来了怀州已经不是秘密，洪爷刺杀三皇子虽然是被栽赃，但已留下痕迹，如果三皇子真的死在怀州，陛下不会不管！从洪爷入手，查到姜大人只是时间问题，届时，极大可能也会引出郑毅之事。

可只要留下三皇子的命，有些事情，就心照不宣了，毕竟陛下心里，也不是一无所知。

尤满想得很好，可他不知道对于三皇子来说，这样的机会意味着什么，也更不会懂，他为为此疯狂到什么地步。

夜色深深，陆佑看着面前冷若冰霜的少年：“准备好了吗？”

“好了。”

“你，到底为什么帮我？”

少年皱皱眉，显然是不想回答。

陆佑不再勉强：“多谢你了。”

少年的身形快如鬼魅，顷刻间便消失在夜色里。

戴一忍不住赞叹：“换作是我，今夜成功的几率只有五成，可若是他，我想，不会有任何意外。”

“戴一……你说，我这算是滥杀吗？”

“当然不是，洪爷为姜坤办事，手上不知沾了多少血。”

“不管他沾了多少，总归，最终不是死于罪有因得的理由上。”

陆佑眼中突然露出笑意，极浅极淡：“这样的我，也幸好，她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