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厢房内,烛火通明,却祛不散那弥漫的血腥与**的气息。苏婉拒绝了旁人协助,只留陈伯在侧,她要亲自解开这“人皮刺绣”背后的恐怖秘密。
白布掀开,那幅直接绣在血肉之上的“脸”再次暴露在空气中,诡艳得令人窒息。苏婉稳了稳心神,取出“百宝囊”中的银刀、玉尺、特制放大镜以及数个小巧的白瓷瓶。
她首先用玉尺轻轻测量刺绣的边界与针脚密度。“陈伯,你看,”她声音低沉却清晰,“这绣面并非随意覆盖,其轮廓正好覆盖了原本应被剥去皮肤的区域,分毫不差。凶手对人体结构极其了解。”
接着,她用银刀极其小心地,在绣面边缘不起眼处,挑起一丝那暗红近黑的绣线。线质柔韧,并非普通丝线或棉麻。她将其放入一个白瓷碟中,滴入几滴透明的“释胶液”,轻轻搅动。片刻,线体微微溶解,释放出一股更为浓烈的、混合了草药与**气息的味道。
“果然……”苏婉眸光一凛,又取出一瓶“显色散”轻轻撒在溶解的液体旁。只见液体边缘渐渐泛起一圈诡异的幽蓝色光泽。“线中掺有‘尸蕈草’的汁液,此物极为罕见,生于极阴湿地,常伴腐尸而生,有轻微麻痹与刺激肌理再生之效。另有‘血竭’与‘朱砂’ 混合作为染料。”
陈伯倒吸一口凉气:“刺激再生?小姐是说……”
“不错,”苏婉面色凝重地指向绣线与血肉结合的边缘,“凶手用此药线刺绣,并非只为固定或装饰。他在利用药性,刻意营造一种这‘新脸’正在与死者肉身‘愈合生长’的恐怖假象! 这是一种极其邪恶的暗示,仿佛这张脸正取代死者原本的容貌,与之融为一体。”
这便是“柳鬼换皮”传说在现实中的残忍演绎!非止于剥皮,更在于“换”的邪异过程。
随后,苏婉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绣工本身。她透过放大镜,一寸寸地审视那绣面上的眉、眼、鼻、唇。针法极其繁复,运用了苏婉都未曾完全掌握的多种古老针黹,如“盘金绣”、“叠鳞针”、“透影针”,将一张平面的脸绣出了近乎浮雕的立体感,光影过渡自然,仿佛真人的肌肤纹理。
“如此绣工,金陵城内屈指可数。”苏婉沉吟道,“绝非寻常手艺,有可能是宫廷秘技,或是某些传承悠久的绣脉绝学。”这让她想起了李承泽提及的“湘西绣尸”流派。
最后,她检查了背部皮肤被剥去的创口。边缘异常整齐,并非用蛮力撕扯或普通刀刃切割。“伤口平滑如丝,是被一种极薄、极锋利并且带有细微弧度的特制刀具,一次性划开剥离。”苏婉向闻讯赶来的苏明远和李承泽阐述她的发现,“凶手手法熟练至极,精准的角度和力道,甚至可能精通解剖!”
她总结道:“综合来看,我们面对的凶手,是一个精通绣技、熟知阴邪草药、擅长用特制刀具可以进行精准解剖,并且执着于遵循‘柳鬼换皮’仪式的复合型人物。他不仅在杀人,更像是在进行一种扭曲的‘创作’,试图将恐怖传说以最骇人听闻的方式变为现实。”
李承泽凝望着那幅人皮刺绣,眼神深邃:“苏小姐,可曾觉得,这张绣上去的‘脸’,似乎有几分眼熟?”
经他提醒,苏婉再次端详那绣面。方才只觉绣工精湛,此刻细看,那女子的眉眼轮廓,确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在哪里见过的熟悉感,却又无法立刻想起。
“我已命人根据此绣面绘制画像,全城查访。”苏明远声音沉重,“另外,根据世子提供的蜀锦赏赐名单,结合失踪人口排查,已有初步目标。名单上一名姓韩的典簿,其妹韩素娘,年方十九,擅刺绣,于三日前失踪,体貌特征与第一名‘走百病’受害者颇为相似,正在进一步确认。”
线索逐渐汇聚,但凶手的影子却愈发模糊。他就像一个隐藏在金陵城繁华阴影下的幽灵,用针线、药草和利刃,编织着一张覆盖了权力、巫蛊与少女生命的恐怖之网。
苏婉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凶手的下一次“仪式”,会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更令人战栗的方式上演?那张绣面上的“脸”,究竟是谁?它与紫微星图、景阳钟声,又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