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婚夫君从战场回来了 第9章 第 9 章

京郊路边的一家茶棚。

天气愈发炎热起来，茶棚的生意也跟着沾光，歇脚的人一多，京城内的皇亲国戚、官员贵胄之家的小道消息就来了。

陆长野和李灿路过，默契的往茶棚而去，叫了一壶茶和花生果子，就听着周遭人的议论。

他们两个遮掩行迹赶路，陆长野才联系上曾经信任的几个部下，还没跟上京城的消息，正好听听百姓们都在议论什么。

然而，隔壁的人一开口就是：“昨天，我去了前面那个庄子看岳母，你们可知我见到了谁？”

吊足众人的胃口，那人才揭开谜底，“是镇国公一家！那架势真是气派，老封君跟老寿星似的，小少爷就像那观音座下的童子，脸蛋嫩的哟。”

“还有世子妃呢？听说世子妃从小在观山庵修行，如今香火旺盛，我婆娘要去上香都排不上她。”

李灿凑近，疑惑道：“镇国公不是你家吗？你这个世子都没回家，哪来的什么世子妃？”他们都知道陆长野被追封世子，“难道我祖父老糊涂了，有两个镇国公？”

陆长野拧着眉，他听着镇国公、老封君、小少爷的字眼，直觉就是自己家。失踪将近半年，祖母怕以为他已遭遇不测，那世子妃从何而来？

“世子妃夫人更了不得，就跟天上的仙女一样美，我岳母说远远的看一眼，人都不会动了，只想跪下给她磕头。后来回家一想，世子妃是从小就侍奉菩萨的人，说不准沾染了些神仙气啊。”

那人说的口若悬河，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还觉得颇有道理。不然镇国公府为什么娶她进门？不就是因为能消灾解难嘛！他们小老百姓私下都这么说的。

见这些百姓都不反驳，还有点头赞同的，陆长野和李灿视线相对，眼中全是不解。

陆长野主动出击，端着一碟子茴香豆去了隔壁桌，“这位老伯，我们兄弟刚进京，没听说过什么镇国公，他家人真的跟神仙似的那么好？劳你多说点，我们也见见世面。”

说着，推了茴香豆过去他跟前，又点了一壶酒。

那人见状，不客气的收了礼，“好说，好说。”

一顿饭下来，陆长野该打听的都打听清楚了。后来李灿也凑过来，听说周太师和皇家结亲还吓了一跳，知道是周二小姐才长舒一口气。

如此一来，不论是陆长野还是李灿，都按捺不住边扫痕迹边赶路了。

李灿急得要去打听周大小姐的消息，心底笃定她不会这么快嫁人，又担忧她被家里逼迫，陷入两难。

既然祖母和侄子，还有妻子，就在庄子上，陆长野干脆舍弃驴子，在镇上的车马行换上两匹马，一路疾行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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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永昼。

宁清上午陪着陆老夫人和陆文安，跟着庄上的人一起去摘野菜，摘葡萄。农时的生活倒勾起陆老夫人的回忆，还约宁清下午一起田地里看麦子。

出门前，宁清交一封信给雪影，送到林掌柜手上，配合她给夏家下钩子。陈嬷嬷在一旁看着，纠结得很，心不在焉的跟在宁清身后伺候。

春麦一般七八月收割，现在结了穗子挂在枝干上，可以想见未来的丰收。

“安居乐业，正该如此。”陆老夫人感慨，和宁清商量，“今年头一年，田庄的租子你打算怎么收？”

每年年尾田庄交租，一般都是三七分，主人家占七。

“孙媳听说皇上下令各地减赋税两成，我们就萧规曹随，学着朝廷办事，不会出错。”宁清边走边答，她认为镇国公府这时候要的是稳，等到陆文安长大。

陆老夫人暗暗点头，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是真喜欢宁清这个姑娘。

本来还没定下的念头就突然说出了口，“清儿，你这样好，嫁进陆家，我总得为你寻后路。”

宁清抿着唇，眼眶瞬间泛红，不知为何，想到了濯尘师太。

“文安早产体弱，并不适合待从武，只望他进士及第。可我陆家的根基在军中，大雍朝三千兵马起家，到七十万打进京城，大半都跟过陆家三代人。”

“只能寄希望下一辈人，文安早些成亲，若是他的儿子有根骨好的，就过继到你名下。”

宁清一惊，实在想不到陆老夫人有这样的念头。

陆老夫人也不拖泥带水，既然说了干脆说透，省得将来宁清走错路，“至于爵位，我早和皇上交过底，若文安有个好儿子，爵位就归他。你也能当个老封君。若是没有，就收了爵位，盼着皇上，乃是下一位，看护一点文安。”

宁清有些发愣的看着陆老夫人，这位老人真的在尽力周全小辈。慈爱仁和，能遇到这样一位祖母，是她的幸运。

“宁清拜谢祖母。”宁清有些哽咽，还没蹲身，就被陆老夫人扶住。

陆老夫人继续往前走，宁清跟着，许是提及了孙子，陆老夫人就打开话匣子，说了些陆长野的事。

“皇上亲自教导长野，也有给皇长孙培养左膀右臂的意思，他们两亲如兄弟，陆家便不愁未来。奈何人算不如天算，两个人都不在了。”

陆老夫人说到最后神色落寞，她亲自送走丈夫、儿子，现在又不得不承认，孙子也不会回来了。其实她心底也明白，只是始终不肯断了最后一丝念想。

宁清伸手搀扶陆老夫人，宽慰她：“祖母，我们回家吧。文安一眨眼就会长大了，你还要为他相看媳妇呢。”

听到“一眨眼”的说法，陆老夫人失笑，时间对孩子是一眨眼，对年迈之人就是漫长的时光，未知能不能等得起。

月朗星稀，白日外出了一天，陆老夫人睡得比以往早。而陆文安自养了闹闹之后，精力更加充沛，今晚睡不着，央着宁清讲故事。

宁清不知怎的就想到陆长野，清灵的嗓音响起：“那说个与地藏王菩萨有关的故事吧。”

宁清编纂地藏王菩萨闯过三**门的故事，每门难关降伏一个妖魔，最后有了得道成佛的机会，但见地狱有无数受苦的人，不忍离开，于是留在地府，发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说到最后，陆文安的眼睛已经睁不开，故事讲完，他正好睡着。

回院的路上，宁清自己也没有睡意，见月色正好，就和陈嬷嬷说：“嬷嬷，去把我房里抄好的经文拿过来，后面有个佛堂，我们去拜一拜。”

宁清今夜想给陆长野烧几卷往生经。

可等去到佛堂才发现，可能没有提前叮嘱，佛堂沉寂多年，灰都落了好几层。这个时辰又不好惊动人来打扫，宁清见隔壁就是梨花园，带着陈嬷嬷往那边而去。

梨花南方是三月开放。北边则能开到五月份。小花园开辟了一半地来侍弄梨花，早在得知新主子来时，花匠管事就专程弄一个巧宗，硬是拖到六月，让镇国公府的主子们赏梨花。

陆老夫人是爱花之人，说不得就入主子的眼，好处享用不尽。因此今夜，满园梨花，皎洁绽放。

宁清穿着月白的衣裳，外罩湖蓝色的缠枝纹披风，手上抱着厚厚的一沓手抄经文。陈嬷嬷则挂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一个香灰盆。

陈嬷嬷看得出宁清的心思，对陆家满怀愧疚，深夜不能眠。

“嬷嬷，就放这里吧。这还是我第一次为他烧经。”宁清的声音很轻，忽然产生一个荒谬的念头，说不准这时候陆长野和师傅也能在天上相识？

宁清摇头失笑，还是不要遇见的好。

梨花园墙头，两个身影悄然出现，陆长野在前，四顾周边的时候，忽然看到这里的景象。

宁清眉目冷绝，月色郎朗，树影婆娑，明明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偏偏忽明忽暗，叫人忍不住提心看得再真切些。

少女拜月祈祷，双手合十，抬头的瞬间，正好有一枝梨花被风吹下，落在她的发髻间，错落有致，犹如一簇花簪。

她弯弯的睫毛凝着一滴泪珠，眨动间，随之落地，仿佛砸到人的心间。

陆长野竟一时失了神，仿佛自己也随着这滴泪，重重落下。

直到他极佳的耳力听到那姑娘轻声开口。

只见少女虔诚的闭眼祈祷，风风韵韵，“信女宁清，祈愿陆长野早登极乐。”

“噗嗤。”

李灿没忍住闷声笑出来，然后迅速捂住嘴巴，挤眉弄眼，示意自己真不是故意的。

陆长野脸一黑。

月下遇美人，心头砰砰直跳，陆长野满眼都是第一次见的妻子。

但她在祝我早登极乐？

陆长野一会儿满心无奈，一会儿又觉得这位妻子挺好，没见面就想着他。

宁清可不知墙上有两个人躲过侍卫的眼趴在墙头。烧完经文，她扶着陈嬷嬷的手，“明日早膳做芥菜蟹黄包子、鱼丸豆腐粥，嬷嬷你备好东西，我亲自下厨。”

宁清觉得自己能做的就是亲力亲为照顾好家里的一老一小。

“老奴让厨房备好食材。”陈嬷嬷想，需要早点去摘菜，螃蟹和鱼也要去河边抓新鲜的。

二人逐渐走远，陆长野还是听到重点，他的妻子明早下厨做早膳，他当然不能错过！陆长野拉着李灿，绕到前院，寻到下人的院子。

“是谁？”护卫长跟着镇国公的军队打了十几年战，因没了条胳膊，被陆长野安排到庄子当护卫长。但警醒的习惯依然改不过来，一听到动静，就起身查看。

谁知，碰到了一个不可能碰到的人。

这一夜，护卫长又惊又喜，帮陆长野和李灿打点妥帖，让二人梳洗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