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刚一上来,高文就神神秘秘地靠了过来:“诶,老王,刚才和你走在一起的那个女生是谁啊?就穿旗袍那个。”
拿眼斜乜着他,王浩道:“好啊,你小子春心动了?”
没有否认,高文嘿嘿一笑:“她是干什么啊?”
呷了口茶,王浩悠悠道:“科研人员。”
“哈?”高文震惊道,“咱们新来的同事?法医?”
“……法医属于技术人员,小高警官。”王浩扶额,“人家在金融研究所工作,正儿八经的科研人员。”
“那她是来干什么的?”高文道,“报案?什么案子?信贷纠纷不归咱们管啊。”
“……请停止你的幻想,高文同志。”王浩翻了个白眼,“她那是死者家属,就冻死那老太太的儿媳妇。”
“啊?”高文惊呆了,“不是,那姑娘看着也就二十五六啊!”
清了清嗓子,王浩比了三个指头,“林清音,今年三十二岁,婚姻状态为丧偶。B大本硕,某常春藤高校博士,金融专业。曾就职于沪市X金证券,现在是沪市社科院金融研究所的研究员。”
看着春心破碎的高文,他悠悠道:“好消息是学霸工作时间宽松,长期住在咱们这儿,倒是不异地。而且现在不都流行小奶狗吗,说不定她经历了丧偶之痛后,愿意找个傻乎乎的警犬治愈心灵,共度余生。”
蔫头耷脑,高文整个人都不好了:“她长得也不像学霸啊!”
学霸不都是呆呆的,板板的,戴着副眼镜像个正方形吗?
王浩一脸高深:“最高级的学霸,往往以学渣的形象出现。”
抱着可乐,小钱小声说:“学渣也不一定是艺术生,还可能是学体育的。”
比如他。
王浩没忍住,噗嗤就笑了起来。两人这一唱一和,好不容易心动一次的高文越发伤心:“你说,她其实也看不出来年龄,怎么就结过婚了呢?”
五岁是大得多了点,但是……学霸看着不像啊。
“别想了。”拍拍他的肩膀,王浩道,“就人家那智商水平,估计看你跟你看哈士奇差不多。”
高文不服气:“我也是公安联考进来的,我还是我们宿舍考得最好的呢。”
公安联考难度虽然低一点,但机关一样不好考。除了机关,新人不管考的啥岗一律下派出所。这两年考公大热,警校分数水涨船高,他算是考得很不错的了。
“小高同志,接受现实吧。”叹了口气,王浩道:“看人家这简历,跟开了挂似的。要有这脑子,你早考进公安部了。”
高文被戳到伤心处,嗷呜一声,成功引来了在徐建办公室门口排队等签字的唐彦。
“文儿,不要伤心了。”磕着瓜子,唐彦安慰道:“现在考公务员的人越来越多,考上的越来越少,中公都快倒闭了。虽然你这辈子考不上公安部,但万一下辈子考上了呢?”
这话不啻揭开他的伤口撒了一把盐,还捎带了香喷喷的胡椒和孜然粉。
高文怒起想给他一记暴栗,却被唐彦灵活躲过并顺走了桌子上的红牛。拍着桌子,王浩爆发式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又忍不住说道:“虽然文儿脱单无望,但有一说一,我总觉得她名字有点耳熟。”
唐彦一边哐哐灌红牛,一边含糊不清道:“谁啊?”
“就那个女生呗。”王浩道,“我总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林清音,林……”
“哈?那女生就是林清音?”唐彦一拍大腿,“我靠!这不是咱们市的文科状元吗?”
高文已经惊呆了:“啊?”
唐彦道:“她是我们学校的,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个市状元,她的照片在我们宣传栏里贴了好几年。我们班主任上一届带的就是她,天天和我们念叨。咋,她就是?”
“我就说怎么觉得耳熟!”王浩也反应过来了,连连扼腕:“她和我是一届的,就我们那届的文科状元!我爸妈不都老师吗,那会听他们说过。”
捋了一把高文的毛,唐彦惋惜道:“算了吧,我高,你们智商有壁。你和她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高文蔫得更厉害了。
顺着这个话头,王浩和唐彦有一搭没一搭闲聊起来:“话说她爸妈是做什么的?我听她说从小父亲去世,但这一看家庭条件就不错啊。”
害了一声,唐彦道:“她爸妈都是老师,爸爸是车祸去世的,赔偿金应该给了不少,学校又还有遗属补助,经济条件比正常双职工家庭是要差点,不过总体属于还不错的那种。”
咦了一声,王浩道:“我看她这一身贵气的,倒和你嫂子追的短剧里,那叫啥留学大小姐的挺像,还以为是哪个大领导的闺女过来了。”
“那估计是后来养出来的。她博士不是出国了?这种见过世面的,肯定和咱们不一样。”唐彦道,“你想说的那是留洋大小姐吧?我对象最近也在追这玩意儿。”
“对对对,你可真聪明,我的糖。”王浩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她这一看就和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去去去,谁是你的糖,我可是有对象的。”唐彦翻了个白眼,一锤定音:“总之,她和咱们不一样。上学那会就不一样,现在更不一样。”
看着越来越萎靡不振的高文,小钱小声道:“那咱们高哥咋整啊?”
翻了个白眼,王浩道:“得了吧,他就是见色起意,等见了相亲对象就老实了。”
用胳膊肘捅了捅高文,唐彦道:“话说你这相亲对象啥情况啊?”
高文仍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翻了个白眼以示懒得搭理他。
王浩插嘴道:“喻淑,29岁,身高176,市一中的老师,本科、研究生都是211,爸妈都是医生,有个哥哥在区人民医院。”
“咦?”王浩提出疑问,“爸妈都是双职工,她咋还有个哥哥呢?”
“说不定是双胞胎呢,我爸单位里就有,不过,”唐彦好奇道,“这么高的女生可不好找,长啥样啊?”
一说这个,高文更没劲了:“可别提了,根本没见上面。她今年带高三。自从大上周加上微信,我和她就没说上几句话,不是我加班就是她补课。这回好不容易约上了,结果这案子一出,豁,又要凉了。”
作为一个新婚男人,唐彦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迫不及待就要给他出谋划策。奈何楼道里却传来了不合时宜的声音,他一回头,就看到法医小赵从徐建办公室走了出来,冲他打了个响指。
唐彦秒懂,对高文做了个回头再聊的口型,整了整衣服,规规矩矩地敲门进屋:“队长,咱们这个周的工作计划,跟您汇报一下。”
徐建翻看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后签了字,说道:“你把王浩叫过来。”
“好嘞。”唐彦应下,带上了门。没过一会,王浩就敲门走了进来:“老大,你找我?”
没有抬头,徐建的眉头蹙在一起:“段洁的尸检结果出来了吗?”
王浩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昨天问了,说是在考虑,我再催一催。”
点了点头,徐建道:“尽量说服段洁家属,咱们争取尽快给她做个尸检。”
王浩道:“好的。”顿了顿,他又道,“队长,江伟华已经没有家属了。这种按规定只要咱们有怀疑就可以做尸检,要不咱们先把他的给做了?”
徐建摇了摇头:“他的不急,这个案子主要是段洁。”
案子?王浩眼皮一跳,忽然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您是说段洁夫妇这个事儿,咱们按案子来办?”
嗯了一声,徐建道:“看段洁尸检结果吧,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明天你带着小高去他们单位走访,看看他们两口子风评怎么样,有没有和谁有突出矛盾,再联系联系朋友熟人,排查一下主要社会关系。”
江伟华夫妇的死给他一种古怪的感觉。老刑警的直觉令他本能感觉不对,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挠了挠头,王浩道:“您主要是觉得哪里有问题?我们有个大概的排查方向,也好提前做个准备。”
江伟华夫妇的遭遇虽然令人唏嘘,但是从警以来,独子意外去世导致家庭破裂的悲剧他也见了不少,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沉吟了片刻,徐建道:“既然都说他们经济状况不好,那就让小钱查借贷关系,拉个银行流水出来,看看有没有债务纠纷。还有双方亲戚,就算他们两口子没啥存款,抚恤金也不会少,不排除有人盯上了这笔钱。江伟华没有亲属,如果有问题,大概率出现在段洁这里。退休老师很少会有仇家,但如果真是命案,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你们主要找他们保姆问问。”
王浩有些犯难:“可是队长,咱们上一个案子结案报告还没写完。还有您的述职报告、咱们队的绩效考核报告和年度总结,咱们这周五都得交。如果我和小高都出去的话,小唐一个人恐怕写不完。”
“怎么还有这么多报告?小唐不才刚弄完两份党建大材料吗?”揉了揉太阳穴,徐建有些头疼,“都得这周交?”
王浩小声说:“机关党委催咱们好几回了。”
徐建道:“我去和他们孙处说,你们专心办这个案子。让小唐弄好了初稿,直接来找我改,你就不用管了。”
“好嘞!”好比移走了一座大山,王浩夹着文件兴冲冲地往外走,迫不及待地想向一屋子受苦受难的加班狗宣布这个特大好消息。
却听徐建忽然开口:“对了,林清音也盯着点。给西南省那边打电话,核实一下江叙白的车祸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