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簿 第23章 对不起

翌日，落霞宫正殿。

谢怀安身边的人端着两个托盘，一个托盘上放着继位诏书，上面写着清尘的名字。另一个托盘上，放着一卷红绸，那是一封婚书。

清尘看见这两样东西，并不惊讶，她知道谢怀安会来找她的。

“殿下，进还是退，您自可选择。”

清尘没有说话慢悠悠的拿起那卷红绸展开，婚书上写着她和谢怀安的名字。

这是她与谢怀安一早就商议好的，若是她败了，她就嫁给谢怀安。

这样不管是看在谢怀安还是谢居安的面子上，不论是永明帝还是未来新帝都不会对清尘怎么样。

最多只会夺去清尘手中的权力，禁止她干涉朝政，但该给的尊荣也不会少。这是谢怀安提出的，他觉得这样起码能保住清尘的命。

其实清尘嫁给谁都可以，只要对方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能保下她就行。

不过，符合条件又未有妻妾的人并不多。嫁给谢家兄弟显然是最好的选择，至于为何不是谢居安。那是因为谢居安曾在永明帝面前表现的那一面，若是清尘嫁给谢居安，那不仅清尘没办法安稳度日，就来谢居安自己也会被波及，甚至是谢怀安和整个谢家。

所以，谢怀安是那个最好的选择。而他，也同样心甘情愿。

清尘看着这卷红绸上的金字，神色淡淡的，轻轻一丢便将红绸丢进了烧着的炭盆中，炭盆上冒出几点火星子，渐渐的将这卷红绸焚烧殆尽。

清尘的手又搭上了那继位诏书，这上面还未加盖印章。不过如今的清尘随时都可以将国玺拿过来，加盖这纸诏书。

清尘的手放在诏书上，但她却犹豫了，犹豫着并未拿起这诏书。明明这是她从前最想要的。

清尘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坐在屏风后静静看书的玄清，但又很快收回目光，谢怀安并未发现她的小动作。

“本宫还要再思量一下。”

谢怀安皱起眉，有些不解，“殿下您还在犹豫什么？我们做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今日这一刻？如今不劳而获，您不应该高兴？”

“你都说本宫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今日。那你为何还将那婚书拿来本宫面前？”清尘挑了挑眉，反问道。

谢怀安一愣，转头看向炭盆，随即浅笑一声，“这算是，臣的一点私心吧！臣就是想看看，殿下是否对臣也有那么一点喜欢。”

清尘叹了口气，收回了手，终究还是没拿起那诏书。

谢怀安看到清尘的动作有些讶异，同时他的心中涌起一阵不安。

“不着急。”清尘的声音很轻，轻得站在她面前得谢怀安都没听清。

“殿下，您说什么？”

“不着急。”清尘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本宫还要思量一下，谢大人就先回去吧！”

谢怀安一挥手，他身边心腹立即拿着诏书退了出去。

“殿下是不是，从未想过嫁我？”

“是。”清尘直截了当的承认了，“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给自己留后路。我虽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但也想过会失败。若是败了，那我便就是一死。”

“死不可怕，我从不畏惧死亡。若是我败了，那死便就是我最好的结局。”

谢怀安点了点头，声音中多了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是臣，痴心妄想了。”

“谢怀安，对不起。”

谢怀安苦涩的笑了笑，“殿下不必同臣道歉，本就是臣一厢情愿，痴心妄想。”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谢怀安长叹一口气，转身便要离开。

“谢怀安，谢谢你。”

谢怀安偏头说道：“臣只是想要个明主，一个太平盛世罢了。这些都是臣应当做的。”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玄清从一旁走了出来，看着清尘调侃道，“没想到，我们家清尘还惹下了不少风流债。”

“师父可别开我玩笑了。”清尘曲起手指，掩唇笑道。

同玄清交代了几句，清尘就去了东宫。

清尘刚离开没一会儿，白景川就来找了玄清一起去了放永明帝尸首的清元宫，也证实了永明帝的确是被邪修所杀。可为何邪修会对永明帝下手，永明帝与邪修有何瓜葛，就不得而知了。

清尘找到太子妃李氏之时，她正坐在书房静静的看着书。见到清尘走进来，她便立刻丢下了书。

“白清尘！你还敢来？”

“这座皇宫里，还没有本宫不敢去的地方。”清尘神情淡漠，“太子妃聪明绝顶，也应该知道本宫来找你，所为何事吧？”

李氏怒吼道：“白清尘！你怎么可以这么铁石心肠，熠儿他是你亲侄子！太子殿下也是你亲哥哥！”

清尘轻笑一声，“呵！亲哥哥？世界上有哪个亲哥哥会对自己妹妹做出这种事？”

“都怪你！这全都怪你！”李氏激动得想要上来掐死清尘，可清尘只是轻轻挥了挥手，她就被禁锢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我不会杀了白景行，但他下半辈子也别想好过。本宫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之人，今后你可以和你的儿子在一起。但本宫的人会一直盯着你，若是有什么不臣之心，那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清尘走出书房，轻轻挥了挥手，整个书房就被人围了起来。

清尘出了书房后没走多远便看到了白景行的儿子——白知熠。

只有七岁的男孩正在武学师傅的陪同下练着武，清尘从少年的身上依稀看到了白景行的模样。

清尘就站在那，静静的看着白知熠。回忆起了从前的时光，其实从前哥哥对她很好的，会在母后逼着她学习时偷偷带她去玩，会在她被责罚时替她受罚，也会在她一不小心闯祸时替她背锅。

可这样好的哥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清尘已经不记得了，不记得他们为何会走到这般地步。

清尘想用皇家无亲情这个理由来安慰自己，可是作为同父异母的兄长的白景川对自己出手尚有余地，而曾经对自己真心疼爱的白景行为何会对自己下此狠手。清尘不明白，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明白了。

“姑姑？”白知熠注意到了清尘，唤了她一声，将清尘从回忆中拉回。

清尘微笑着走到白知熠面前，俯下身温柔的摸了摸白知熠白嫩的脸颊。

白知熠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清尘。显然他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懂。

生于帝王家，他又怎么可能与别的七岁小儿一般懵懂无知呢？

“姑姑，你可否放了我父王？”白知熠试探性的开口，显然他叫住清尘也是为了白景行。

清尘蹲下身，对上白知熠的眼。

“小熠儿，你可恨姑姑？”

白知熠没有说话，他就这么平静的与清尘对视着。

清尘轻笑，温柔的摸了摸白知熠的脑袋，“小熠儿，像我们这样的人，有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了。不要恨姑姑好不好？恨一个人，太过痛苦了。恨会折磨着一个人，将人一点点的吞噬。所以，不要恨姑姑，好不好？”

清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只在心中默念：“不要像我一样，活在仇恨中，渐渐的忘了自己最初的样子。”

白知熠并没有回答清尘，只是默默垂下眼帘，静静的站着不说话。

清尘叹了口气，她站起身的那一瞬间，一滴泪落在了地上。白知熠看见了，他看向清尘的同时清尘也转过了身。

白知熠看向清尘的眼神很复杂，他只知道他的姑姑长安长公主是个冷心冷情的恶人，可这一滴泪却又让他觉得，他这个姑姑好像和他所了解的有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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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