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马节后,在许淮弈数日的穷追猛问之下,终于得以见到白筠一头白毛的照片,但对于白筠什么时候知道他会骑马依旧打着问号。
很快,两人便动身前往香港。动身前许淮弈特地把鹦鹉小白寄放在了人烟罕至的后院,免得小白再胡乱学些不着调的浑话。
彼时再来到港岛,许淮弈心里又是另一番滋味。
许淮弈去H大奔流兜转在几个楼栋之间处理学业上的文件,留下白筠在大学街的咖啡厅里面等待。彼时再来大学街,白筠也是另一番滋味。
街角的咖啡厅位置拥挤,白筠一个人坐在窗边,偶尔有三两学生过来拼桌,白筠都一一默许。
而当许淮弈隔着玻璃看到白筠的时候,不止是三两个人拼桌,整个咖啡厅的人脑袋都时不时朝白筠的方向撇一撇。
魅力真大,许淮弈偏过头怒了努嘴。
他是真的不想和白筠分开了。
等白筠看见他,着急出来时,许淮弈声音里带着明晃晃的醋味和试探:“下一学年是毕业年?异地我不放心你怎么办?”
“……”白筠掀眸看他,一句“最好不要”在唇齿间辗转良久,还是咽入腹中。
“逗你玩啦,”许淮弈像是嗅到了他未说出口的心意,亲昵地撞了撞他肩膀,“都说了不走了。”他的研究课题特殊,只用在几个线下汇报环节出现在学校里就可以了。
“但……”他蹦跶两步又转过身来,眼里满是讨好,“偶尔还是放我回来一趟吧?”
故作乖巧,白筠心想。
但还是免不了把许淮弈这番举动联想成把牵引绳乖乖叼到主人掌心的小狗,白筠抬手扣住了他的后颈避免人一直乱撞,“我陪你一起。”
但在下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返校之前,他们决定先尽情享受这段港岛时光。
两人信步走到半山扶梯,知名电影的取景地时,许淮弈忽然指向扶梯旁巨幅的宣传海报——白蛇传。
“哥,”他眼睛一亮,轻轻拽住白筠的手腕,“你想看白蛇传吗?”不等对面回答又雀跃地补充,“他们也……一个姓许,一个姓白。”
“……”白筠失笑,“同姓的人那么多。”
“不一样!”许淮弈反驳。
“哪不一样?”
许淮弈笑得灿烂,但话语却执拗,“就是不一样。”
影片和大多数版本的故事相同,同舟避雨,一见钟情,白蛇报恩和离别的故事已传唱了千年……
许淮弈想,这世间大多一见钟情是不是都是如此?
“像不像咱俩?我们是同屋修车。”
剧里的许仙真挚告白:‘人生不过七十栽,除去十年懵懂,十年老弱,就只剩下五十年,这五十年又要除去一半黑夜,便只剩下25年,’
‘吃饭饮茶,东奔西跑,做工生病,又耗去不少时日。’
‘真正和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
看完话剧许淮弈一通慷慨陈词:“本人,小许,也可以在塔外苦等白某人十年。”
相识以来,许淮弈始终坦荡,毫无保留地表达着自己一腔赤诚的爱意,但白筠是一直不会表露自己心意的个性,此刻没由来的,竟有些愧疚从心底漫出。
白筠浅笑回应,“知道你爱我。”
许是情绪还停留在刚刚看的话剧里,“千年等一回”的执著与许仙直白热烈告白的台词还在脑海里回响。
人生如戏,何必遮掩?
“许淮弈,”白筠表情认真,试图把自己的心意也吐露给许淮弈听,“其实……还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
……许仙:‘我想说的是,’
“在我们正式相遇之前,我在赛马节见过你,”
……许仙:‘自打见姑娘的第一面起,’
“那天…你笑得特别好看,”
……许仙:‘我就心悦你了。’
“从那天开始,我就钟意你了。”
许淮弈紧紧盯着白筠,一眨不眨,一种近乎骄傲的得意在他心中升腾,巨大的踏实与心安纷至沓来。
然后,他直接扑了过去,给了白筠一个结结实实、充满力量的拥抱,“我就知道!”
原来他们的故事,伊始更早,月老的红线早已在岁月里缠绕千匝、盘根错节。
他们手牵着手一同扎进中环街头的涌动人潮,看复古霓虹在黄昏时刻亮起,又逛皇后街弥敦道,最后两人钻进了旺角一家招牌老字号面馆。
香港的夏天闷热,任吊扇在头顶嗡嗡转动也吹不散,好处是空气中弥漫的牛骨汤香气也愈发浓郁。
“老板,大蓉走青。”白筠用粤语对老板开口,声线平稳如常。
“?”大蓉是大份云吞面,走青是不要葱,典型的香港云吞面店行话。正在看菜单的许淮弈目光一顿,大吃一惊,“这你都会?诶,你粤语到底在哪里学的?”
等许淮弈点好了自己的,又接着问:“你不吃葱?”
“…没有,”白筠别过脸,“我刚好会这一句。”
许淮弈被白筠说得一愣,随即笑开,越发觉得白筠可爱起来,笑得直不起腰。
吃完老字号,两人在维港乘了渡轮在又回到中环,许淮弈甚至带着白筠看了几家附近的房源中介。
“许淮弈,这么看得起我?”白筠没说,虽然自己事业起稳,但距离香港的半山别墅还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我入股啊。”许淮弈眼睛弯弯,“哥,说说看,我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你有什么规划?”他总觉得畅想不出来两个人未来过的小日子,他不知道白筠真正喜欢什么。“总感觉,你不是那种……喜欢安稳经营的类型。”
海面映着两岸灯火,白筠沉思许久。
他的学生时代和大多数被寄予厚望的优等生一样,走在前人的经验与世俗铺就的路上。直到自媒体时代的到来,信息的洪流打破了认知壁垒,白筠才惊觉,知道了自己原来不喜欢什么,不想要什么。
在这个时代到来之前的炮灰学子们,纷纷开始追寻“热爱与搞钱”的平衡,可真正热爱的事物,哪有那么容易找到?
他轻轻“嗯”了声,“现在开民宿,做非遗唐卡体验,收入不错,按季节分开来看也还算稳定……”
“但是你不喜欢,对么?”许淮弈的声音轻缓而清晰。
转行是白筠生涯的一个重要转折点,然而长路漫漫,他行于其中,有时白筠不得不承认,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喜欢什么,需要穷奇一生去摸索。
白筠停下脚步,望向身旁的人。
许淮弈也跟着停下,侧过身来望向他。城市车流不息,霓虹灯光闪烁,他一双眼睛明亮得惊人,似正翘首以盼。
四目相对,白筠清楚地感觉到心底某处软了一下,“不是就喜欢你了么?”
许淮弈听过白筠说过不少情话,
有过痞气戏谑,没个正形的;有过刻意为之,糖衣炮弹的;也有过难得一见的、真挚赤诚的。可这一句还是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在对方生命里的重量。
他唯恐辜负这份沉甸甸的真心,甚至开始后怕起来,若是当初一念之差,自己没能踏上前往西藏的旅程,人生此刻该很遗憾吧。
他心绪翻涌,转头瞧见白筠专注深情的眼神,顿时有暖流漫过四肢百骸,心头更是灼灼滚烫,只好调侃道:“哥,你该不会是恋爱脑吧?”
白筠也不恼,在心里轻轻地说:许淮弈,我时常羡慕你。活得自在无拘,洒脱透亮。有热爱,有勇气,是我最爱的,自由又忠诚的一阵风。
然后他微微颔首轻笑,“是。”
非常煞风景的,许淮弈问:“那要不今晚……让我在上面……”
“爱我,就要抢我的工作?”白筠的语气听不出波澜。
许淮弈不满:“这怎么是抢?”
“你……”白筠犹豫了一下,说:“我带了那条白色哈达。”
许淮弈僵住,小声斥责:“……我靠,你是变态吗?你带那个干什么?”
白筠云淡风轻、毫不在意地回:“想用的话……今晚给你用。”
“真的?!”许淮弈吃惊。
白筠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说:“真的。”
那晚,许淮弈真的拿着白色哈达将白筠的眼睛蒙了起来。
许淮弈得意着声东击西,却显得格外徒劳、格外天真。
转眼间,攻守易形。
许淮弈像只自以为得计的小狗,扑腾几下便被拎着后颈锢在原地,逃脱一次要费上好大力气。
后来,许淮弈大气不敢出一声,在房间里面东躲西藏,内心早已天翻地覆:这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怎么轮到他时,就变成了春宫画里喊着‘美人’的捉鸳鸯戏码?
退无可退,最后他望着维港海面,被困在窗墙角的方寸之间。
“抓到你了。”白筠如恶魔低语。
许淮弈只好干笑两声,试图再捞一下自己:“这和你说的不一样!”
“哪不一样?哈达不是给你用了吗?”白筠伸手,定位许淮弈的脑袋。
许淮弈脸被捧住,只好气鼓鼓地:“……就是不一样。”
白筠不再理会他的抗议,重新定义了这场游戏的规则。他的指尖缓缓掠过他的额头,慢慢往下,“这里是眼睛。”
“下颌。”
许淮弈吞咽了一下,感觉白筠的手下移到喉结,紧接着听到白筠用更蛊惑人的声音问:“这里是什么?”
他认命般地给白筠认着部位和形状。
不知道是因为视线受阻,还是故意的,白筠这回没了轻重,许淮弈终于受不了地扯下白筠头上的白色哈达,自暴自弃道:“别戴了别戴了。”
……
台词出自某一版的《白蛇传》,大致是这么个意思。
明天完结!
番外不定期更新!
恭喜自己!即将写完人生第一本!????ヽ(°▽°)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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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重游港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