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焱一进内院,就看到大厅内三土浑身是血地趴在地上,当即身子一震。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路垚,到达路家的时候,他本打算和他一起留在这儿,有他在,大伯还不至于惩戒三土,可路垚却说让他先回去,他自己会解决,但他等了三天都没等到消息,着急得不行,他怕盛怒之下的路子夫会对路垚做出什么,毕竟,他当初答应过乔楚生要保他周全的……
他连忙跑进大厅,顾不得问好就率先扶起地上被打的奄奄一息的路垚,当他看见脸色苍白,额头冒汗虚弱的三土时,后悔的情绪弥漫着他的内心,他为什么要听他的话啊?如果他当时能留在家里,他就不会受罚……
路子夫看见来的人是陆焱,神色有些缓和,陆焱的父亲是他的兄弟,年轻的时候为救他出了意外身亡。
自此,他一直对陆焱视如己出,对他千般包容万般宠爱,连四个孩子都比不得,更是在他当初因为一个男人而离开路家甚至连姓都改了的时候,也只是生气恨铁不成钢,却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动过。
但显然,在路垚这件事上他并没有打算退让的余地,反倒说道:“焱儿,你让开,我今天非得打死这个逆子。”
“大伯,够了,”陆焱见三土被打成这个样子,心疼的劝道:“再打下去他会没命的。”
他一手半扶着他跪在地上,“大伯,别打了,三土他禁不住这么打的。”
路子夫只是咬了咬牙,退了一步,望向靠在他怀里虚弱的少年,忍着怒火问道:“路垚,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知不知错?”
路垚费劲的从陆焱怀里撑起身子,抬头,眼眸里泛着血丝,看着他的父亲,虚弱但不失坚定的说:“我没错。”
一众路家子弟皆是无奈和心疼,这都什么时候他就不能认个错吗?只要认了错他就可以少受点皮肉之苦,这小少爷从小娇生惯养的,受不了一点疼啊,纵然他们在上海目睹了的乔楚生对他一切的宠爱,心里微微动摇,对于他们俩的事情也有所缓和,但眼下这个紧要关头就不能退一步非得往枪口上撞吗?这是何苦啊?
“好,好……”路子夫气极反笑。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台阶下,是他执意如此,那就别怪他不念父子情分。
他上前推开陆焱,照着路垚血迹斑斑的后背发狠地抽下去。
“大伯,别打了……”陆焱急了,上前想去抢下棍子却又怕伤到他。
抽了几棍子的路子夫,体力有些不支叉着腰微微喘息着,把棍子扔给一旁的管家,怒道:“给我接着打。”
“老爷不能再打了,再打小少爷会没命的……”一旁的管家也是从小看着路垚长大的,于心不忍地劝道。
“打死最好,我没有这种败坏家风的逆子,你让我在九泉之下如何面对路家的列祖列宗?”
“他不是想回上海吗?那就给我打,打到他求饶为止,我倒要看看他的骨头有多硬?最好打残了,我养他一辈子我看他能去哪?”
“老爷……”
“你打不打?不打你也给我一起受罚。。。”路子夫真的是气疯了,六亲不认的咆哮着。
从他知道路垚加入□□的那一刻起,他就理智全无,一封加急电报送到上海让他赶紧滚回来。
管家看了看路子夫,到底还是握住了手里的棍子,朝着地上奄奄一息狼狈不堪的路垚挥下去,陆焱急了,连忙挡在路垚面前,“大伯,真的不能再打了……”
“焱儿,你也看到了,不是大伯执意要动家法,是这个逆子一意孤行,听话,你让开,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他。”
可不管他怎么说,陆焱就是不离开,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三土被打。
路子夫见劝不动他,干脆招来几个训练有素的保镖把他拉开。
“给我继续打。”
陆焱不停的挣扎但无奈路家的保镖向来都是经过专业训练才留下来的,急的他只能哀求道:“大伯,焱儿求您了,别打了……”说着还不忘朝一旁跟个木头似的三个人吼道:“你们愣着干什么?你们真想看着三土被打死吗?”
此时此刻,他心里说不出是着急,是心疼,愤怒?又或者是失望与悲哀?
路家真的太让人失望了……
自诩是他的亲姐姐亲哥哥,可到头来只是看着他们的亲弟弟被打……
他们三个人加起来,还抢不下一根棍子吗?讽刺吗?
个个手握兵权,个个高官担任要职,装得人模狗样的,却连自己的弟弟都保护不了,何其讽刺?
说到底,还是他们从心底认为路垚有错,认为他一个家风良好的小少爷不该加入肮脏的□□,认为他不敢跟一个男人搅和在一起,所以才会这般呆站在一旁看着大伯执行家法不是吗?
这个世界上除了乔楚生以外,再也没人能对他好了。
眼看管家越打越狠,陆焱急得顾不得什么礼仪教养,脚上发力狠狠地剁了保镖一脚,趁机一拳挥到他脸上,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砸向另一个保镖,挣脱开的陆焱猛地扑到路垚身上替他硬生生的挨了一棍。
“焱儿。”
自从陆焱的父亲走后,他就被养在路家,五个孩子当中,路子夫最宠爱的就是陆焱,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他,现下挨了这么一棍子,心疼得不行,“焱儿,这是何苦呢?你让开。”
少年虽然疼到眼前模糊但还是知道堂哥为他挡了一棍,撑着从地上爬起来扶住他的胳膊,虚弱的说道:“哥,你让开。”
“你闭嘴,”他直接吼了一嗓子。
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要逞强吗?真要是打出个好歹来,乔楚生可怎么办?不为自己想想也得想想乔楚生啊?他不是最爱他了吗?真要是出点什么事他要怎么跟乔楚生交代?
他面向路子父张开手臂,牢牢的将三土护在身后,仰头不惧怕他的怒火,仍旧说道:“大伯,焱儿求您了,不要再打了。”
从小到大除了父亲他最尊敬的就是他的大伯,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让他伤害三土,巴黎的时候他没有保护好他,如今在他眼皮子底下,三土还是受了这些皮肉之苦,这让他一个做哥哥的于心何忍?
他一字一句坚定的说道:“大伯,您要打就连我一块打,今天我在这里,我就不允许任何人再动三土一下。”
路子父闭了闭眼,家门不幸啊,这么一闹,着实有些心累,他挥了挥手招来一群保镖,命令道:“把小少爷给我抬回房间去,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出。”
言外之意,就是要把路垚禁足在家里。
少年一下子就慌了,哪怕刚才被打的遍体鳞伤也依旧淡定,可现在听到他爹要禁足他的时候才是真的慌了。
他不可以留在这里,他答应过老乔要回去的。
如果他不回去,老乔会伤心的,路垚推开护着他的陆焱,忍着疼爬向路子父,抬头看向他,颤声道:“爹,您可以打我,您打我多少下都行,就是把我打死都可以,但您不能关我禁闭。”
此话一出,连路森都听不下去了,爹好不容易才松了口免除家法,干嘛还要上赶着往枪口上撞呢?
可无论他们怎么劝,少年始终不改变态度,任凭他们怎么对他动家法他都没有任何意见,就是把他打死打残了他也不会吱一声。
他答应过乔楚生要回去的,他就是爬也要爬回去,就算是他今天被打死在这里,他也会拜托他的堂哥把他的骨灰带回去。
路垚的想法当爹的又怎会不知道,不就是为了那个混□□的人才执意要回去吗?不就是宁可挨打宁可死也要回去吗?
“呵……”路子夫生生地气笑了。
生平第一次他面对自己的儿子尽数无奈,哪怕当年知道他和□□千金小姐混在一起,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他也没有如此心累过。
他气极反笑道:“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要怎么出这个家门?把他给我抬回去。”
“谁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