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森俱乐部
路垚淡淡的看着面前的诺曼,嘴角扯出一抹弧度,倒是没想到当年他被带走,如今却还能无罪释放,完好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看来,他这律师资格证,着实来的有些晚了。
他淡淡地说道:“不知诺曼先生找路某过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诺曼笑了笑,将桌上两杯倒好的酒,其中一杯递给他,笑道:“要事谈不上,就是没想到相比两年之前,路先生的身份大不相同了,如今可是赫赫有名的路大壮呢,中国人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叫杯酒释恩仇,路先生,过往的一切,还望您海涵,喝了这杯酒我们就让过去的一切就此消散吧,如何?”
说罢也不等他说话,径直将酒喝下,而路垚则是转动酒杯戏虐地看着他。
一杯酒下肚,诺曼才发觉他并未喝下酒,面色沉了沉,故意说道:“路先生是不给我这个面子吗?”
路垚笑了笑,俯身将酒杯放到桌子上,开门见山道:“杯酒释恩仇还是免了吧,诺曼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诺曼一只手敲打着沙发的扶手,语气倒也有所缓和,“路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过人,我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对路先生的遭遇有些同情罢了。”
路垚神情一顿,没说话,静等下文,只是心里多了一丝好笑的意味。
看来两年前那事闹得是上海滩人人皆知啊?
乔探长,你的祸可闯大了吧?
“曾经上海滩人人都知道,路先生和乔探长情比金坚,只是没想到两年前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实为替路先生感到不值啊……”
“哦?是吗?此话怎讲?”路垚懒散靠在沙发上不为所动,淡淡地反问道,心里想的却是这沙发可真硬,还不如乔楚生办公室里的那张真皮沙发呢。
诺曼笑了笑,继而谆谆善诱道:“不过这也实属正常,人生在世谁没经历过几个情关呢?路先生也不必太为此伤心,我今日找您来呢,也是想和路先生谈笔合作,路先生的聪明才智我颇为欣赏,不知可否到我这里来工作,成为我律师团中的顶梁柱?”
路垚心下了然,看来他还是想拉拢自己,一如多年前那般。
他理了理自己的大衣问道:“诺曼先生是想像多年前那样让我为你们做事吗?”
“路先生果然聪明,其实,这对路先生也是好事一件啊,你若对那乔楚生心怀不满,我们大可以联手一次一起对付他,路先生放心,该你的薪酬,我一分都不会少你,甚至会给你更多,这样我能得利,路先生也可以发财,又能报一枪之仇,一石三鸟,何乐而不为呢?”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想让自己同他一起对付乔楚生,只可惜,诺曼啊,太刚愎自用了。
“诺曼先生难道不知前几日我刚刚为乔楚生辩护吗?”
提及这个,诺曼眉宇间飞快闪过一丝戾气,他自然有所耳闻,那时自己还是窃喜呢,乔楚生一死,那白老大也就失去了左膀右臂,吞并上海滩指日可待,可怎么都没想到半路竟然冒出一个路垚,他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他忘了当年乔楚生是怎么对他的了吗?
“我一直想不明白,他那么对你,路先生为何要帮……”
“诺曼先生,”路垚突然加重语气打断他的话,“看来您还是不了解路某啊?”
诺曼听着路垚的话,一时间也拿不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懒洋洋的抬了抬眼皮,看了看表,到点了,他还得回去做饭呢,不然就某人那三脚猫的手艺,别把房子点着才好。
当下也不和他绕弯子了,直接了当的说道:“我这人呢没什么远大抱负,所求的也不多,不过嘛,我这人虽然贪财,但也并不是谁的财都贪,相比你这里,我还是更喜欢待在乔楚生的身边做事,所以还是辜负诺曼先生的好意了。”
诺曼的脸色唰的沉下来,当即问道:“路先生难道忘了……”
“这就是我和他的私事了,不劳诺曼先生费心了,不过诺曼先生今日来找我,必定也是打探清楚我的名声了,所以你若不想成为整个上海滩大佬的公敌,你若还想在这里有一席立足之地,最好还是别招惹我,也别去招惹他,不然我可不保证你会遇到什么?”
他不再是两年前的那个路垚,如今的他可以单凭自身的本事,更有十足的底气说这些话,从无败绩这四个字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嘴上说说,而是他实打实的做到了。
这上海滩的大佬们谁家里还没个什么事儿?哪个贵族圈子里没有点纷争?
各个大佬都抢着争他做辩护律师,若他一放话不再接案子,他们个个人精,只要一往下探寻必定会知晓原因。
更何况他周围还有一个记者白幼宁呢。
童丽曾说过“记者的笔可抵三千毛瑟枪,可有的时候,他们的笔就是那三千毛瑟枪。”
必要时,他不介意成为后者,这消息一爆出,怕是诺曼要成为整个上海滩大佬的公敌了吧?
他能想到的,诺曼自然也能想到,正因为这样他才拿他没办法,倒是没想到,短短两年之间,他竟变得如此不好对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
“既然诺曼先生明白了,那就一切好说了,”说着他站起身拍了拍袖子,临走之时他看向诺曼意味深长的说道:“对了,我记得当年好像是说让我到什么鬼地方培训一年,不然就无法在租界探案,倒是不知道,如今以我的身份,是否不用进修就可以一直留在租界了?”
当年,路淼无法带走他,便找到工部局,企图和他们达成共识,以不能和乔楚生一起探案为由,让他到苏格兰培训一年。
打蛇打七寸,他最喜欢的就是和他的乔探长一起办案,还真是拿捏住他的软肋呢……
只不过,以他现在律师的身份,留在租界继续探案,想必没人敢有意见吧?
“那路某就先告辞了。”
他边往出走边想着,回去要做什么吃的?是煎牛排呢?还是吃意大利面?
只当他出了大门后,却眉头一挑,只因一男子静静的靠在路边车上。
路垚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笑意,但还是面色如常的走过去,正想问你找我有事吗,就却被男人冷冷的质问声打断了,“你见他做什么?”
好嘛!
他原本温和的神色也冷了下来,他招他惹他了?摆着一张臭脸给谁看呢?真以为他们还是以前的关系吗?
别忘了,他们现在只是个陌生人,他给谁摆脸色呢?
这么想的,他当即也有些火了,说出口的话自然也是火药味十足的,“你管我见谁?我爱见谁见谁你管不着。”
此话一出,乔楚生的脸色比先前又冷了一些,想也不想的抓过他的手就把他塞进车里,踩下油门就走。
“你干什么?”车里的路垚不满地抗议,不过都被乔楚生给无视了。
路垚这下是真的有些生气了,生气之余还有一丝委屈,他到底什么意思嘛?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对自己发脾气,还粗鲁地把他塞进车,他欠他钱了?
待他们到了目的地之后,路垚只觉得浑身僵硬,这个地方不就是当年他们分开的地方吗?
他垂在袖子里的手不由得紧握成拳,冷冷的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带我来这做什么?”
乔楚生不答反问道:“回答我,诺曼找你到底做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路垚不甘示弱地回呛道。
“路垚!诺曼那个人也是能打交道吗?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危险?”
乔楚生是真的快被气死了,他可知如今上海局势很混乱?英国人想尽办法想除掉青龙帮,路垚跟自己走得又很近,万一一个不当心被诺曼利用伤害了怎么办?
那人阴险狡诈,三土又单纯不谙世事,怎么能单独见他呢?这也太不把自己的安全当回事儿了。
只可惜他想错了一点,路垚再也不是两年前的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路垚了。
他气急反笑道:“我跟谁打交道是我的自由,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以什么身份管我?”
一句话,瞬间让乔楚生语噎,是啊,他有什么资格管他呢?
他们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不是吗?
可,心里的担忧却还是率先占据了他的脑海。
路垚是他黑暗生活里的一束光,是阳光般的存在,他不能让他有事。
有时候,他的内心是复杂的,当年他让他离开……那两年他其实心里一直期盼着可以再见到他,可是一方面又想让他永远都不要回来。
但这一切的想法在巡捕房外见到他的那一刻,瞬间烟消云散,以至于他到现在都是纠结的,他既想每天和他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上又想让他离这远远的,矛盾的心理当真是折磨的他快崩溃了。
乔楚生眼睫轻垂,喃喃的反问道:“是啊,我以什么身份管你呢?”
“三土,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他沉默许久才终于问出这句自他们重逢以来他最想问的一句话。
三土,你是不是还在恨着我?
他有想过三土会恨他,毕竟谁经历了那样的打击都会恨得。
他想让三土恨他,可又不想让他恨他,他的恨会让他难过。
可是他也明白,他恨他才是他们之间唯一的出路。
路垚只是看着他,冷冷的说道:“你说呢?”
乔楚生苦笑了一声,掏出自己的枪塞到他手里,轻声道:“我知道你恨我,那么,现在你可以报仇了。”
拿着我的枪对准我,扣动扳机,这一枪,是我欠你的,如今也该还了。
路垚看着自己手里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