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楚生目送着轮船渐行渐远,一时间有些恍惚,让他有种梦醒时分的感觉。
那时,路垚也是这样和白幼宁离开,他来送他,目送他们离开的背影,他亲手送他的爱人和他的妹妹去伦敦。
三年前,还是一样的码头,他躲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偷偷目送他离开,他不敢出现,因为他怕看见他那双眼睛,看见那张牵动他心的小脸会动摇,而如今,他还是站在这里,去送…送他的爱人离开。
只是这一次,心境大不相同。
这一次,不是心痛,也不是诀别,而是为了他们更好的未来。
路森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搭上他的肩膀,低沉的嗓音带着希望道:“一定要平安的活着,你和他,会有未来。”
“嗯,会有未来。”最后四个字乔楚生说的极小声。
数日后,路垚到达了巴黎,他视线环绕四周,这里是让他有了事业的地方,也是让他经受痛苦的地方,不过一年的时间,他却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般漫长,时过境迁,不过如此。
当年他来到这里,是分手,这一次,是为了等待,等他来接他回家。
路垚叫了黄包车径直去了那间公寓,先前的那间公寓被陆焱保留下来,这次来正好可以住进去。
一年没有住,屋子里布满了尘埃,少年呆呆地站在门口,直到双腿酸痛才弯腰将行李放下,脱了外套,挽起袖子,找来工具开始打扫家。
其实,他什么都会干,不像路森以为的那样懒惰,只是因为有那个人在,他可以肆无忌惮的依赖他,他知道,那个人会宠着他,有他在,什么都不需要自己动手。
可是如今,乔楚生不在了,只能他来干。
诺大的房子打扫起来也是费了好大一番辛苦,路垚坐在真皮沙发上,低头看着腕上的手表,不由得苦笑起来,这才刚来巴黎的第一天,他就想他了……
他真的离不开他啊!
不管怎样,生活还是要继续的,路垚垂眸看着脚边的箱子,拎起来放到卧室,起身出去买点菜做饭。
一连几日,他都没有出过这间房子,饿了就随便煮点面垫垫肚子,没事的时候就坐在那里,不是望着无名指的戒指发呆,就是难过的摩挲着腕上的手表,要不就是靠在床头把自己蜷缩起来思念着什么。
就这样一直维持了数日,路垚才终于振作起来,拍了拍脸颊示意坚强一点,自我宽慰道:“路垚,振作起来,不就是一年时间嘛,很快就过去了,老乔很快就来接我回家了,别自暴自弃,要是瘦了憔悴了,他肯定会生气的。”
这么安慰自己,少年心里才好受点儿,才打开自从来到巴黎就一直被他扔到一旁的行李箱,打算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
可打开的时候,心,还是被刺痛了。
里面满满当当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乔楚生按照他的喜好准备的,先前他不是没有自己收拾行李,可他怕他丢三落四的,就抢过箱子帮他收拾。
路垚闭了闭眼眼睛,才拿起叠好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挂到衣柜里,书籍日常用品都各归各位,想起乔楚生之前说的,拉开拉链看到那小白瓶的胃药,拾起来喃喃自语道:“什么嘛,我才不需要胃药。”
我会很听话的,你不让我吃的东西,我都不会再吃,当然用不着胃药啊。
就在他拉起拉链拎起箱子的时候,从侧面的夹缝中落下一张纸条,少年心一颤,修长的手细不可微的颤抖着,小心翼翼的拾起,展开。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字迹,熟悉的往他心上狠狠地插了一刀,捏着纸条的手指骨节分明,止不住地颤抖,眼泪一点一点的砸在纸上。
最终,手无力地垂下,纸条飘落,少年再也抑制不住心痛,蹲下身抱着膝盖埋头痛哭,哭到连话都说不清楚,“骗子,大骗子。”
纸条孤零零的地上,上面写了一句话。
“如果我食言,就忘了我吧。”
乔楚生一早就知道这场恶战凶多吉少,如果他食言,那就意味着他…再也回不到路垚的身边了。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食言了,那就…忘了他吧,忘了他找个爱他的人继续幸福地生活下去。
他已经暗地里嘱咐了所有人,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就找个借口让他在巴黎定居,不要再回上海,也不要再在他面前提起他。
因为,不念不想,才容易被被遗忘。
垚垚,对不起,若我真的食言了,那就请你忘了我,忘了我重新开始……
那一整个下午,整个房间里都响着悲怆的哭声,路垚哭的像个孩子,“骗子,大骗子,你骗我。”
“爱你已成为我的本能,你叫我如何忘记?”
乔楚生,你混蛋,你骗我,你叫我如何忘记?
记住一个人只要五分钟,可忘记一个人却需要一辈子。
这么多年,我对你的爱早已刻入骨髓,现在你却让我忘了你?
我怎么会做到?又怎么能做到…怎么能做到忘记我一生的挚爱…
你混蛋,若你食言,我再也不要原谅你!
大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