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静默无言,路森有想过不告诉他,欺负了路垚,他们路家断不会不管,可对方是个英国人,若是……必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怕是免不了一场恶战。
他有想过不告诉乔楚生的,不想将他们牵扯进来,路家自己解决就好,让他和路垚离开上海,归隐。
可,终究对乔楚生不公平,他是路垚的爱人,有权利知道真相的,更何况,他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他应该知道这些的。
“你打算怎么做?”路森突然问道。
乔楚生刚要开口却突然顿住,目光看向他身后吧台前端着杯饮料的少年,无奈扯唇一笑,抱歉道:“稍等一下。”说着径直朝路垚走过去,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的拿走他手中的杯子。
“你干嘛??!”小少爷炸毛了。
这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好端端地抢走他饮料做什么?
“不许喝饮料。”
“为什么?”
乔楚生瞥了他一眼,丝毫不给面子地抓着他后脖领就走,“你忘了昨晚上睡觉的时候你咳嗽了?饮料那么凉,不许喝。”
昨天晚上洗完澡躺进被窝这家伙大概是着凉了还是怎么,嗓子不舒服不停地咳嗽,吓得他就差拎着他去医院了,没办法,谁让小少爷太娇贵了,一吹点风,晚上必难受。
都咳嗽了还喝饮料??不怕更严重?
“喂,乔楚生!你放开我!”被领小鸡仔似的拎着走的路垚又羞又气,这周围都是豪门权贵,他这么拎他,他不要面子的啊?
身后的陆焱笑的肚子都疼了,啧,对上乔楚生,那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小少爷就跟被折断翅膀的鸟儿似的。
“怎么了?”路森好笑的问道。
“他不让我喝饮料!”路垚先发制人的告状道。
乔楚生面色如常,淡淡的道:“他昨天有点咳嗽,喝不了凉的。”
“那我喝什么!总不能让我喝白开水吧?!”少年不干了,不让他吃,连喝都不让,难不成让他干坐的?
他还真思考了一下,回道:“我去找服务生给你热杯牛奶。”
路垚:“……”
陆焱,路森:“……”
前者快被气哭了,后者快被笑死了。
路垚是真的快哭了,眼神委屈极了,嘴巴一瘪,修长的食指指了指会场一圈,抗议道:“我不要!你看看周围的人,不是端着酒杯,就是喝着果汁,谁喝牛奶啊?”
他不要面子的啊?
他一个大男人,参加个宴会,端杯热牛奶?太丢面了!
可乔楚生不为所动,只是瞥了他一眼,小少爷就蔫了,委屈巴巴地抠着手指,又委屈巴巴的小小声道:“牛奶就牛奶……”
先说好噢,他可不是怕他,他就是…就是听话而已,否则回家免不了又要吃土!
陆焱憋笑憋的肩膀一颤一颤的,在少年毫无杀伤力的眼神中,这才堪堪忍住笑,清清嗓子道:“那个,走吧,去找服务生给你热杯牛奶。”
在牛奶这两个字上,他还故意咬重了一些,气的小少爷快炸了!
眼看他离去,乔楚生才收回视线看向路森,回答他之前的问题,“我想…把他送回海宁住上一段时间。”
一旦开始着手对付诺曼,牵扯的事情太多,他那个人心狠手辣,不保证逼急了会做出什么事情,他已经对路垚下手一次了,虽然如今他知道了这些事情,必会加强对他的保护,但,他不能冒一丝危险,这些事情就让他自己来解决吧,为了安全起见,送他回海宁是最好的选择,路家会护他周全的。
他只要他平安无事!
路森虽然早知道他不会坐视不管,但他没想到他会提出把路垚送回海宁,不免担忧的问道:“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这本与你无关的,你可以全身而退的。”
上海迟早有一场大战要发生,这是他们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当初,路垚和白幼宁在离开上海去伦敦之前,他就说过马上就要跟英国人开战了,可能得做回老本行,只是这两年,因为路垚的离开,上海表明上平静了很多,但其实局势早已风谲云诡,如今也只是晚了几年而已。
也好啊,能让上海多平静了几年,这一战,必不可少要发生。
更何况其中还牵扯到路垚,那两年的伤痛是他永远都无法忘记的。
“乔楚生,”路森见他不说话,更急了,“我和父亲商量过了,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你和三土离开上海吧,这些事情交给我们去处理,你和他离开上海吧,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们的地方结婚归隐,巴黎,伦敦,纽约,去别处也行,去哪都可以,我可以为你们置办房产,保证你们两个人后半生衣食无忧,我只要…只要你们两个能安全地活着。”
这话何其熟悉?
当年,路淼朝路垚开了一枪,在医院的病房里,她对白幼宁说“为了安全考虑,你们不能继续再留在上海”
她想让他们去非洲,她先生在突尼斯有庄园,光仆人就一百多个,在那儿种田骑马打猎,可以撒着欢儿地玩,只是白幼宁说他们俩在大城市住惯了,而路淼则是退了一步继而劝道“巴黎,伦敦,纽约,哪儿都行,只要你们两个能安全地活着。”
他们想去哪儿,路淼都会给他们置办房产,保证他们衣食无忧,以路垚的能力在华尔街谋个职位应该很轻松,白幼宁若还想继续工作,她可以帮忙写推荐信,华尔街日报,纽约时报都可以,只要…只要他们两个能安全地活着。
如今,路森也依旧说了相同的话,但对方却是换成了乔楚生。
“离开上海吧,去哪都行儿,我只要你们活着。”
这段时日,他对乔楚生有过很多了解,这样的局面他不可能会离开上海,但他已经顾不得那些什么仁义道德了,他只要他们活着,他,和路垚都要好好地活着。
如今的他们早已融为一体,缺了谁,另一半的生命都不是完整的。
他都不敢相信,若是乔楚生执意参与进来,若是他出什么事,那路垚怎么办?
所以,最好的决定就是,他们离开上海。
乔楚生嘴角勾出一抹笑容,笑道:“大哥。”
这是他第一次叫路森大哥,却是在这样的场合。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在这片祸乱交兴的土地上,在这个纸醉金迷的上海滩,没有一个人可以独善其身的。”
“于理,我是上海滩的一份子,我不能丢下青龙帮,丢下我们家老爷子和那么多弟兄不管,纵使我之前说过,路垚是我唯一的选择,可今时今日这个局面,我真的不能坐视不管和三土离开上海的,于情,我爱他,诺曼既然敢伤害他,就得付出代价。”
所以,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他都不能在这个时候丢下一切和路垚离开上海,去过他们的日子,他做不到。
“只是……”说到这儿,乔楚生神色一顿,眉宇间染上一丝愧疚。
“只是什么?”
“我答应给他,不会再离开他,只是没想到,最终还是食言了。”
路森心知劝不过他,却也知道,这才是真正的乔楚生,如果他可以丢下上海和路垚离开的话,那就不是他了,只是终究不忍心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劝他离开。
“那三土会同意吗?”
“我会去劝他。”
他们说话间,路垚抱着杯牛奶慢吞吞地回来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瞅着乔楚生,虽然喝牛奶不乐意,但还是乖乖的找了服务生热了牛奶,喝了几口,又把剩下的半杯牛奶推到他面前,证明他真的很乖,又乖乖的喝了牛奶噢,还是热的呢。
“呐,我喝了,热哒,”少年乖乖地说道。
这么乖的小少爷,路森两人看的好笑的不行,但看在乔楚生眼里,心都快化了,给他擦擦嘴巴周围的一圈牛奶渍,柔声道:“嗯,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