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后座,少年抱着已经被鲜血染红的乔楚生,慌乱到极致,只能不断的给他捂住伤口,看着他苍白如纸的面色,急的大吼,“快点,再快点。”
一路奔到医院,路垚连忙跳下车,却连站都站不稳了,双手都被鲜血染红,是老乔的鲜血,还是温热的,好烫手……
陆磊一边扶住他,一边指挥着护士,路垚跟在后面,看着担架上奄奄一息的男人,看着他被推进手术室,再也支撑不住滑落在地,抱着膝盖,眼泪无声的掉落,头发乱糟糟的,外套也不知道丢哪了,完全不见平日里那个矜贵的路垚,他双眸失了往日的灵气,想哭却哭不出声,他现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反应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
小姑娘眼眶红红的,蹲下身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染红鲜血的双手,哽咽道:“三土,你别这个样子,我哥会没事的,啊?你别自己吓自己,我哥是谁啊,他可是大名鼎鼎的乔四爷,他受了无数的伤,他一定会没事的。”
“对!对对对!”路垚回过神吸了吸鼻子,无措的抓着白幼宁胳膊,笑的比哭还难看,“老乔会没事的,他受了那么多的伤,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
“可…可……”他顿了一下,言语中突然染上无尽的恐惧和害怕,“可他伤到头了……”
他是学医的,大脑是一个人重要躯干,缺氧长达五分钟,就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他伤到头了……
他知道那些外伤要不了他的命,可他伤到头了,为什么是头啊?为什么…偏偏是头啊?
“三土,”陆焱急匆匆地赶来。
少年一见到他就像见到希望似的,连爬带跪地爬向他,他站都站不起来了,只能死死地抓着他哥哥的手,哭着恳求道:“哥,你救救他,你救救老乔,他受伤了,他伤到头了。”
陆焱一惊,接到陆磊的电话,只说乔楚生受伤了,没说是伤到头了,没想到这么严重,他同样知道,一旦伤到头,后果不堪设想。
“不怕不怕,哥哥在,哥哥找了最权威的医生,不会有事的,他那么爱你,他不会有事的,听话,先起来,乖,”陆焱不知道抢救得怎么样了,只能极尽安慰,把他从地上拉起来,那么一个高个儿的少年,此刻无助的像个孩子,可怜巴巴的盯着手术室的门口,拉着他的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崩溃痛哭道:“哥,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老乔,如果不是我任性,如果不是我任性的要吃水煎包,他就不会依着我,去那么老远的地方给我买,就不会中埋伏,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白幼宁和六子不忍的别过眼,事实如何,重要吗?
不重要,重要的是,乔楚生受伤了,生死未卜,这份害怕恐惧,这份悔恨,这份痛苦,将路垚打入了万丈深渊。
少年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因为他的任性害了老乔,他作天作地享受着他所有的宠爱和纵容,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那就是他爱的人生死未卜。
“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别自责,听话,”陆焱听了前因后果,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但他知道不能怨路垚,因为此时的他已然被愧疚淹没,但更让他担心的是,若乔楚生真出什么事,路垚怎么办?
他该怎么活下去?
“哥……”路垚睁着无助的眼睛,看着亮起红灯的手术室,喃喃地问道:“是不是我太不听话了,所以老天在报复我?他在报复我?老乔在手术室外等过我很多次,是不是他在惩罚我,所以才这样对我的?”
“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了,哥,你告诉他,我以后会乖乖听话,你让他别跟我闹了,你让他出来好不好……”路垚哭得像个孩子似的,拉着陆焱的手一边又一边的恳求着,恳求他让乔楚生出来,宛如一个失去了最宝贵玩具的孩子……
路垚是真的知道错了,原来,这就是在手术室外等着爱人的心情吗?这种忽上忽下随时下地狱的感受吗?
他怎么那么坏啊?
他让老乔等了他多少次?
路淼打他的那一枪,乔楚生在手术室外等他,分手的那一天,他故意往前走一步激他开枪,他让老乔在外面偷悄悄的等他,他替他肩膀挡了一枪,他还是让乔楚生在外面等他。
最后一次,也是乔楚生最痛苦的一次,是他自杀,他在外面惴惴不安的等他,唯恐他此生再也见不到自己。
原来,他这么坏啊?他让乔楚生在手术室外等了他四次,整整四次。
所以,老乔,你是在惩罚我吗?你如果怨我可以打我骂我的,我保证再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了,但我求求你,不要用这种方法对我好不好……
陆焱看不下去,把他抱在怀里,像过往乔楚生哄他一样轻拍他脊背哄他,“别怕,有哥在,乔楚生不会有事的。”
在路垚苦苦等待下,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少年以为会推出一个他熟悉的人,可等到的只是一个让他心死的答案。
“乔四爷肋骨断了好几根,伤得实在是太重了,而且送来的太晚,身上的外伤都已经处理好了,并无大碍,只是后脑……”
“后脑怎么了?”
“乔四爷的后脑遭到重创,失血过多,至于什么时候能醒就看他自己了。”
刹那间,犹如一道惊雷劈向路垚,将他炸得四分五裂,喃喃道:“你是说…他…他醒不过来了……?”
医生为难的看着路垚,他心知面前几尊大佛都是不好惹的,可他也无能为力啊,落下一句,“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言外之意,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也许明天,也是后天,也许一个月,也许一年,又也许一辈子。
“咚”
“三土!”
路垚接受不了这个残忍的真相,腿脚一软,重重跪在地上,砸的膝盖生疼,他却发不出一丝痛呼,只能双手撑地,呆呆地望着地板,呆呆的摇头,嘴里一直重复着,“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他说过要去巴黎我们结婚的,不可能的……”
“骗我,都是在骗我……”
眼见他越来越不正常,甚至眼底隐隐闪现疯狂,陆焱心下一紧,连忙拉起他,想办法拉回他的理智,“三土,冷静一点,先去看看他,乔楚生不会有事的,听话,冷静一点。”
这个时候路垚若是犯病,那无异于雪上加霜,那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唤醒乔楚生了。
乔楚生三个字犹如清醒剂般,让路垚眼底的疯狂渐渐散去,恢复成一片迷茫和哀伤,僵硬的任由陆焱拉着他走。
他们或许都猜到了,在医生说乔楚生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的时候。
那一刻,他的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