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奇探之心心相印 第129章 是他做的不够好

陆焱将少年写好的信递给乔楚生，生平第一次他生出了紧张，紧张到坐立不安，最后颤抖着手接过那封信。

“是…是他写给我的？”

“嗯，打开看看吧。”

乔楚生眼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垚垚给他写信了？

曾经那些在巴黎的信，他一封都没有收到，现在这一封，仿佛可以代替那么多的遗憾。

他激动地打开信封，摊开纸张，在触及到上面熟悉的字迹时，脸色倏地褪去，怔怔的看着上面的字眼。

陆焱和白幼宁伸长脖子才看清上面的字。

“乔楚生，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白幼宁不由得咂舌，路垚这家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即便在生病中，可是这诛心的能力倒是一点没减弱。

一如当年，被打了一枪痊愈之后，干干脆脆没有一丝留恋的去了巴黎，当时她还以为他是对乔楚生死了心呢，谁曾想两年后回来竟又在一起了，一直以为他在巴黎可以过得很好，却没想到给了他们这么大一个“噩耗”。

现如今，这么**裸的一句话，她见了都于心不忍，何况是乔楚生呢？

就连陆焱都得说一句狠，现在这个时候，说这句话，真不知道他是真的想单纯地问问，还是在故意报复？故意报复他那个离开的背影？

“哥…你…你没事吧？”小姑娘担忧地问，生怕病房里住着一个，待会又进去一个。

“啊？”乔楚生像是突然回过神，喃喃道：“没，没事…”

他站起来的时候还不慎磕到了桌角，看的陆焱皱了皱眉头，刚要开口说话，瞳孔却骤然一缩。

“乔楚生。”

“哥。”

只见刚才还说没事的男人腿却突然一软，跌倒在地，吓得他们二人连忙扶起他。

“噗……”

乔楚生突然捂住胸口，生生地吐出一口鲜血，血溅到了信上，他又痛又难受，慌忙擦去血迹，可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宛如他在路垚心里留下的阴影……

“乔楚生，你没事吧？”陆焱急了，连忙就要拉起他。

然而，男人却突然抓住他和白幼宁的手，抬眸望去，嘴角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可眼神却满是破碎，近乎乞求的问道：“是不是在你们心里，我就是一个可以随时不要他的人？”

他现在一颗心仿佛被人生生撕开，不…不是撕开，是被人一锤又一锤地砸去，不…不准确，是有人捅了他好几刀，让他好痛好痛……

陆焱、白幼宁：“……”

这要他们怎么回答？

白幼宁一直觉得，这段感情是路垚付出得更多，而乔楚生只是享受的那一方，他在肆无忌惮地享受路垚的爱……

她以前就跟他说过，先爱的那个人永远掌握着主动权，因为是他先动心的，他可以用真挚的心去爱对方，也可以顺着自己的心走，随时将爱收回，抽身而退，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这段感情她一直认为是路垚付出得更多，而纵然最开始是乔楚生先动的心，但他占了上风，当有一天，他不再爱了的时候，便可以毫无留恋地离开。

所以……路垚其实特别没有安全感，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害怕乔楚生不要他了。

说到底，还是他做得不够好，或者说是不够爱，如果他给足了路垚安全感，他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毫无疑问，他们的沉默无异于一把利刃再次刺在了他的心上。

“呵呵…咳…咳……”

他嘴角带血的笑着，笑着笑着就又吐出一口血……

原来……原来他们都是这样认为的，都认为他是一个可以随时不要路垚的人。

可是，谁会不要自己的命呢？

对不起……

他一直觉得对不起这三个字不能改变什么，可现在，他好像只能说这句话了。

垚垚，对不起，是我不够好，是我不够爱你，所以才会让你产生了这种错觉，对不对，没有……没有不要你，你是我这一生独一无二的选择，至死不悔……

陆焱搀扶的他起来，扶到床上，看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想安慰又不知该从何开口。

他们两个其实太像了……

针尖对麦芒，这样的两个人，要想相爱，必定经过层层阻碍，更或者说，即便痛，也不肯放手。

乔楚生如此，路垚亦是如此。

那天之后，乔楚生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急得白幼宁就差踹门了，怎么一波接着一波，现在是三土好点儿了，她哥怎么又开始了？

他们两个人想要在一起，怎么就那么困难？

好在，他并没有将自己封闭太久，他知道，他不可以这样的，垚垚还在等着他，他不可以放弃……

乔楚生将那封信递给陆焱，还有那个笔记本，低声说道：“把这个给他。”

陆焱接过来，看了看最终还是照做了。

当路垚看到那封信上面的血迹的时，浑身冰凉，颤声又激动地说道：“怎么会有血？他怎么了？受伤了吗？”

“没有，三土你别激动，冷静点儿，”陆焱无奈的看着他，尉迟轩说他现在这个样子不能激动。

他拿出乔楚生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他没事，就是削苹果的时候走神不小心割伤沾上血了。”

“严重吗？包扎了吗？”少年还是不放心地询问道，眉宇间透出丝丝担忧，怎么削苹果都会弄伤啊？不知道要小心点嘛？削苹果的时候还走神不怕把手指头削下来吗？

真是要气死他！！

陆焱看着担忧的少年，突然间就释怀了。

也许，随着岁月的流逝，他们二人早已将彼此融为一体，谁也离不开谁，不管哪一方走了，对另一方都是彻骨的折磨，可即便是这样，深入骨髓的爱让他们即便痛了悔了，也无法放手。

生而同衾，死亦同穴。

大抵就是这样吧？

陆焱揉了揉他的脑袋，将笔记本也一并递给他，少年在看到本子的时候，身子当场僵住，“这…这……”

他哆嗦着嘴唇，也只是说了一句，“他都知道了？”

这个本子里面写了什么他最清楚不过，只是他没想到陆焱会把这个本子给他，那是不是意味着那些信也给了老乔？是不是意味着他都知道了？一切的一切，痛苦的他，被折磨的他，崩溃的他，疯子的他，他都知道了……

路垚垂眸看着手中的信，既然他都知道了，那这信中的内容，他是不是也没有必要再看了？

事已至此，他的答复是什么似乎已经昭然若知，不过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陆焱一眼看出他在想什么，他蹲下身与他平视，像小时候一样捏了捏他的脸颊，语重心长的说道：“三土，还记得哥哥跟你说过什么吗？真诚永远是爱情的必杀技，我知道你不告诉他是为了他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对方是怎么想的呢？从始至终，你瞒了乔楚生多少事？且不说你在巴黎的事情，你挨家法，入青龙帮，甚至当年路淼打你的那一枪，桩桩件件每当乔楚生知道之后，他都会很生气，生气之余，是心疼，难过，对不对？”

少年怔怔地听着这些话，大脑难得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真的做错了吗？

“三土啊，”陆焱的声音还在继续，“每个人爱人的方式都是不一样的，但，或许适合对方的方式才是最好的，两年前，他打了你一枪，这是乔楚生爱你的方式，你看，你自己都会很生气，对不对？你觉得他推开你，你生气，你不想要这种方式，你觉得你就算是死也想跟他死在一块，而不是被他这种自以为对你好的方式推开，同样的道理……”

“你不告诉他，是为了怕他担心你，怕他痛苦，怕他心疼，怕他自责，怕他跟你一样受折磨，可或许对于乔楚生而言，经历和你一样的痛苦，对他而言，是一种幸福。”

他看着少年手指捏着的信，摩挲着上面的血迹，还是实话说道：“这个……不是他削苹果割伤的。”

路垚像是沉浸在他的那番话中，却被这句话弄得骤然回过神，眸中有了焦距，颤声道：“那…那这血是？”

真相或许是令人心碎的，只是，爱与爱之间最重要的是忠诚，忠和诚。

也许这个真相接受不了，但，至少没有瞒着他，不是吗？

有的时候，让自己痛苦的，不是那些被隐瞒的真相，而是瞒着自己的人。

“这是他看到你的信，一时承受不住，吐得血。”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少年的眼神彻底变了，有震惊，有心疼，有悔恨，有担心，更有爱意。

“放心吧，他没事的，”陆焱及时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三土，人的一生很长，如果人与人之间注定承载着谎言，那你觉得，这段感情还会长久吗？你和乔楚生都太倔太倔，像是一个镜子，他活成了你，而你活成了他，他活成了你肆意的样子，而你活成了他卑微的样子”

时光的流转，让乔楚生因为路垚的爱而变得自信，骄傲肆意，从前那些刻入骨子里的卑微在路垚的治愈下，一点点地消失。

而路垚，却因为在巴黎的事情而变得卑微，害怕畏缩，他渐渐地活成了乔楚生最初的样子。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乔楚生看在眼里，所以他才会痛。

爱，是治愈，不是折磨，可当事实摆在他的面前，他发现，他对路垚的爱，是一种折磨，这才是他最接受不了的。

“路垚。”

陆焱拿起那个笔记本塞到他手里，一字一句的说道：“这里面是他所有的答案，你自己好好看看。”

临走之前，他顿住脚步，没回头，但他知道他在听，“他是什么都知道了，却也什么都不知道。”

比如……绑架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比如……他进了精神病院后身上多了很多不知名的伤，以及整个人变得比进去之前更加偏执阴暗，甚至是疯狂，还有被电击……

这些……只有他自己知道。

“三土，哥哥希望你亲口告诉他，他被称为金刚，可他终究是人，经不起这样的打击，如果你还想跟他在一起，就把一切事无巨细都跟他说了，或许，乔楚生比你想象中的更加爱你。”

房间里只剩下路垚一个人，脑子里面乱糟糟的，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

半晌，才突然自嘲地笑了一下。

从什么时候，他和老乔之间变成了这个样子？

从前的他们无忧无虑，他抱他亲他，黏黏糊糊的腻在一起，似乎怎么都抱不够，他们之间有太多幸福的回忆，可什么时候，他们之间就只剩下抱歉和谎言了？

好像……是从他被绑架的那天起。

那天过后，当初那个骄傲浑身散发光芒的路垚就已经死了，死在那场绑架里，死在那场火海里。

留下的就只剩下那个伤痕累累肮脏又卑劣的路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