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乔楚生就带着路垚骨灰再度踏上了回上海的船。
白幼宁知道哥哥要回来的时候高兴的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早早的起来美美打扮自己去码头迎接。
可下船的却只有乔楚生一个人,嘴角的笑容瞬间僵硬了,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一直持续到回了老宅。
直到,看到那四四方方的盒子时,惊得腿软的跌坐在凳子上,捂着嘴眼泪抑制不住的流出,出乎意料的是乔楚生的平静,拍拍妹妹的肩膀,竟跟一个局外人似的安慰道:“别哭了,要节哀。”
听到哥哥的话,白幼宁哭的更厉害了,得流过多少眼泪经历多少绝望才能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外人反过来若无其事的让她节哀呢?
离开的是他的爱人啊……
之后,白幼宁让人专门跑了趟巴黎想知道事情的经过,却一无所获,可不用想也知道,在巴黎,身边没有一个朋友亲人,她哥一个人孤独的面对路垚的离开,强忍着悲痛去办他的身后事,这对他来说太痛苦了!
而让他意外的是乔楚生反应,没什么哀伤,甚至还能跟他们聊天打趣,言语间丝毫没有失去爱人的伤心。
她知道,他不是不伤心,而是心死了,路垚离开了,把那个鲜活有血有肉的乔楚生也一并带走了,留给他们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而这具“行尸走肉”之所以活到现在,全凭一句“好好照顾自己”,不难怀疑,如果没有路垚最后的遗言,他怕是已经去找他了。
自从路垚离开后,所有人怕乔楚生伤心,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起路垚,就是一些跟他相关的事或物都不会有人提,这还是第一次,白幼宁在他面前提起的。
乔楚生脸色僵了一下,眸中好似有什么破碎开来,肩膀微不可查的颤了一下,一向挺直的脊背突然松垮下来,却又像是赌着一口气,不甘心的说道:“他放心不下我才好,这样他就会来看看我。”
言语间满是委屈,跟个小孩子一样赌气的拍打栏杆,眼眶通红,委屈的咒骂着,“你听他说鬼话呢?他要是真放心不下我怎么不来看看我?他要是真心疼我怎么会舍得离开我?”
隐忍许久的话就这么说了出来,乔楚生仿佛找到了宣泄口,脱力般的靠在了栏杆上,摩挲着无名指的戒指,委屈的喃喃自语道:“他就是个小混蛋,说什么爱我不离开我都是骗人的,我那么求他别丢下我,他还是不听还是执意要离开我。”
“我对他不够好吗?他要什么我给什么,就差把心掏给他了,结果他拍拍屁股就走了!”
“我那么爱他,结果呢?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转眼间就不要我了,我真是白疼他了,就是个白眼狼,对他那么好,说离开就离开,养不熟的白眼狼,就是养只小狗都不会像他这么没心没肺!”
白幼宁被他的话弄的又想哭了,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忍住眼泪,哆嗦着嗓音调侃着,“是吗?那你就别爱了他呗?让那个白眼狼长长记性?”
“我怎么舍……”乔楚生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下意识的反应骗不得人!
像是觉得难堪,乔楚生忙扭过头,白幼宁自然也没有看到他顺着脸庞滑落下的眼泪,如果他真的能忍心不爱他就好了啊,那样的话,他就不会这么痛了!
白幼宁看着他的背影,嘴唇微张,有心想问他什么却最终还是没有张那个口,下楼的时候客厅里多了一个人,乔楚生回老宅的消息,路焱很快就知道了,放下手中的东西连忙赶来。
自从路垚去世以后,他时常过来看看乔楚生,就怕他出什么事,那家伙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乔楚生了,每次煲电话粥的时候不止一次跟他抱怨说乔乔又不听话,工作到很晚,连饭也不按时吃,要不就是抱怨又限制他吃糖果和冰激凌。
言语间全是不满和恼火,可他听得出来,在这些不满的背后,藏着的是路垚对他无声的爱恋,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乔楚生了。
白幼宁指指楼上的房间,无奈的耸耸肩,路焱脸上也不好看,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如今,能劝得了他的人早已不在了,他还留在这个世界上,全凭路垚最后留给他的六个字。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不通。”白幼宁忍了好久才问道,“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路焱眼眸一顿,藏在袖中的手微颤着,苦笑道:“嗯,他那么爱路垚,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依稀记得当初慕容清风知道他带着路垚离开时候说过的话。
“一个傻子一个疯子,一个以为他不知情,一个却默默接受,真是够般配!”
那个家伙天赋异禀,头脑精明,却偏偏在乔楚生身上栽了跟头,他也不想想,以乔楚生对他的在乎程度,他可能不知道吗?
自打他回来以后,乔楚生几乎翻遍了所有有关心脏移植后注意事项的资料,他那么在乎路垚,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呢?
亏得那个傻子还苦苦瞒着他,每次不舒服吃药都找个蹩脚的借口!
那几年,当真是苦了乔楚生了,看着心爱的人一次次倒下,满心伤痛无处宣泄。
也许,不只是伤痛,更多的是悔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