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剑穷奇,有眉目了。”
晨曦幽幽,屋外清晰的挥剑声随着来者的脚步缓缓而去。
乐禾嗓音清冽,带着责怪的意味。
“小声些,云霄还不曾起身。”
“切,你对人家摆了几天臭脸,现在倒贤惠上了。”
竹条戳在重甲上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刚好堵了顾西辞的嘴。
云霄半睁开眸子,早将屋外的话尽收入耳。
她近日不似从前嗜睡,虽不同于乐禾那般卷天卷地,醒来的时辰也比往日要早上几刻钟。
云霄自然不知这是乐禾那颗丹药的功劳,这些天对上乐禾那张冷脸,她心里满是毒怨。
如今听着乐禾两面人的说辞,看向门缝的眼神都淬了毒。
死渣女!
之前还做出一副心疼愧疚的样子,说什么“对她做什么都好”,现在就开始暴露了玩不起的本性!
自诩正道,倒和她一个做派。在她面前毫不掩饰地嫌弃,转头在旁人面前作出关怀她的模样,简直虚伪至极!
这般气着,云霄更加躺不消停,坐起身来直接冲外面唤了一句,“是顾姐姐嘛?我醒了的。”
顾西辞听见,当下怼了乐禾一句,“啧啧啧人家早就醒了,你居心不良不要太明显。”
乐禾淡淡瞥了她一眼。
“八成是你吵醒的。”
云霄换好衣裳,简单拾掇了下被褥,请顾西辞进屋坐。
顾西辞坐下便开门见山道,“我今早去戏台打探,明天夜里忽然增了一场压轴戏,传言黑市主在那场戏里押的宝,就是邪剑穷奇。”
“你只记录,我只确定它花落谁家,不至于去冒险点戏厮杀,只远远观望即可。”
乐禾情绪不佳,只嗯一声,算是赞同。
顾西辞忽然哽塞住,像是有万般难处。
但乐禾脸色过于冷淡,像是她已经欠下了自己几百万的债,顾西辞一看那张脸就张不开嘴。
她瞄了一眼左手边坐着的云霄,思索许久,心里有了些破局之法。
“云姑娘,你可好全了?”
云霄莫名其妙地抬起头,微微点了点。
顾西辞也不客气,“云姑娘实力不俗,我们一起去戏台......”
“不行。”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乐禾叫停。
乐禾脸色不悦,视线扫过云霄,又匆匆定在顾西辞身上,落下凝重的寒意。
她看透了顾西辞的想法,只道,“云霄才好全不到一日。”
顾西辞打着哈哈,直接盯上了乐禾的芥子袋,“乐禾,我并非不心疼云姑娘,只是这场压轴戏的入场资格......”
“一个人就要二十万灵石。”
财迷云霄瞪大了眼睛,“二十万灵石?一个人?”
看戏又不是毫无风险,他们明明可以直接抢钱,还偏偏要赠送你一个被打死的机会。
云霄觉得自己上辈子还真不够坏。
她感到牙酸。
顾西辞叹口气,看向乐禾芥子袋的目光更加殷切,“我此番下山闯黑市,师尊把山头卖空了才凑出了四十万,我们一共四个人,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四个人又不必都去。”
乐禾叹口气,为她的实心眼感到无奈。
“这里毕竟是吃人的地方,我们还是谨慎些好。若真遇到危险,我们四个人合力岂不是更安全?”
乐禾撩起眼,言简意赅,“有道理,没钱。”
云霄也摆摆手,“我也没有哦。”
三人面面相觑,在互相的眼神中凑出一个“穷”字。
但顾西辞还是决定搏一搏,这是她下山第一个任务,实在不愿无功而返。
“云姑娘,我觉得我们今天戏台从早打到黑,不要宝贝只要灵石,还是能凑一大笔灵石的。实在凑不出二十万,就让甜枣留守,我们三个人也可以。”
乐禾稍重地扣了下桌,“两个人也可以。”
“啊?”
“明天夜里那场戏,我和云霄去就是。”
“啊?”
顾西辞看着乐禾云淡风轻地夹带私货,简直不敢相信这般清冷自矜的人物能说出这么厚脸皮的话。
她指指自己的芥子袋,又指指乐禾,“你刚刚说,你要拿着我师尊的棺材本,去和你家云姑娘花前月下?”
“注意言辞。”
乐禾敛下长睫,耳尖粉若春桃。
她在这方面格外脸皮薄。
云霄盯着那细微的缱绻,杏眼一弯。
这么喜欢在旁人面前装,那她可就不客气喽。
“姐姐,要不你和顾姐姐一起去吧,我们不在一块,一时半刻亲不上,我也可以忍受那点煞气的......”
念力悄无声息地涌入乐禾识海,搅得涟漪不断。
桌案之下,乐禾把拳头捏成了一块顽石,裙摆的褶皱近乎定型,小绿茶挑逗出了数次唇齿碰触的回忆,那些柔软的旖旎如同一剂凶猛的春药,火苗舔舐着理智,令她周身滚烫得要命。
顾西辞还想为她师尊的棺材本据理力争,可还没等再开口,便被乐禾一记掌风推了出去。
两扇门重重地阖在眼前,不留一丝缝隙。
要么说情爱误人呢!
这女人真是愈发阴晴不定了......
顾西辞对着门怒斥了几句,气冲冲地离开又去打听线索。
*
明明外人走了许久,眼前那人却依旧红着耳尖,满含羞意。
云霄可不想和死渣女一直大眼瞪小眼,起身要去修炼。
裙摆刚擦过桌角,手腕被一股凉意攥紧。
云霄顺着那只手看去,瞥见一湘春水。
“这件事你是如何想的?”
乐禾很拙劣地避开她的目光,声音不似对上顾西辞那般强势。
云霄依着力道坐在她身侧,挨上对方的清凉。
“姐姐是在意刚刚我和顾姐姐说的话吗?”
“我了解姐姐,自然知道姐姐是什么样的人。”她笑道。
“短时间去赚灵石太冒险,若一定只能要选两个人去,你和顾姐姐都有任务在身,自然最合适。但顾姐姐只是要探清这把剑落入谁手,远不如姐姐编剑谱精细,哪怕姐姐一人前去,亦能探清。所以,我代替顾姐姐去,也未尝不可。姐姐让我代替顾姐姐,是担心我么?”
不等乐禾答话,云霄便乖顺地靠上了乐禾的肩头。
那人的身子僵了又僵,心脏狂跳个不停,原形毕露,好不狼狈。
云霄勾唇浅笑,“姐姐念着我,我很欢喜。姐姐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若能去护姐姐周全,亦是心安。”
“只怕顾姐姐会不开心……毕竟,她师尊把棺材本都掏出来了。”
“你只是这般想的?”
乐禾沉默许久,不动声色地抽了抽肩膀。
云霄不满她的躲闪,手臂微微收紧,非要拉着乐禾靠住。
“姐姐希望我如何想?”
“姐姐不好女风,对我亲密不过是出于救人性命,我怎能误会姐姐对我有情呢?”
乐禾别着头,“你不是也不好女风吗?”
“对呀。”
云霄约莫着贴贴任务快到时间了,倾身在乐禾唇上啄了一下。
乐禾:……
真行。
看来下蛊这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
夜半时分,波光摇曳。
袅袅檀香自金兽中升腾,轻拂月色。
云霄如今魂体强健,不需要压着尸狗魄睡觉。许是太久没正常地睡过觉,她居然有些失眠。
翻来覆去间,体温也渐渐升高,把被子踢开也觉得燥热。
三八线另一侧,冰灵根的乐禾散发着丝丝清爽凉气,衬得云霄手脚更加滚烫,有那么一瞬间想挪过去抱住那个冰雪美人。
但此举难免触发新的贴贴姿势。
云霄勾引归勾引,不至于先把自己赔个干净。
她睡不着,便蹑手蹑脚地起身,从乐禾身上跨过去,到窗边透气。
大抵是今日檀香不纯,离了那昏昏沉沉的味道,云霄感觉自己身上的燥热退下去不少。
海底黑市置于避水罩内,无风,她索性将窗子开大了一些。
这般大敞四开,云霄瞧见了不远处一个通身黑衣的鬼面少年。
她直觉敏锐,能看得出来,这少年是寻她而来。
“你是何人?”
云霄将念力打过去。
小鬼面人回道,“一个传话的。”
“望州东方家的人明日夜里要去点戏,您先前与东方家的子弟一战,他们很欣赏您,希望您可以与他们合作。”
云霄只觉得东方家的人有病。
“他们欣赏一个杀死亲族的人?怕不是要引我过去剥皮抽筋吧?”
小鬼面人恭敬地呈上一纸灵书,其上是邀云霄合作的契约,入场费自然是他们掏,事成之后,邪剑归东方家,三十万灵石归云霄,若东方家毁约杀人,全族必遭灭顶之灾。
看着倒是有诚意。
“旁的点戏者都有谁?”云霄问道。
小鬼面人答得很谨慎,“黑市自然不能透露的,但是东方家的人说,有朔州司家和蓬莱天境的人……”
倒是旗鼓相当。
难怪要请外援……
云霄反复确认了那灵契上没有猫腻,方才去喊了乐禾起身。
“这支夺剑的队伍是东方家的精锐,我们跟着他们还算安全,也能省一大笔灵石。”
乐禾被冷不防叫起,莫名头脑发沉,磕磕绊绊地听过来龙去脉,盯着那纸灵书,久久理不清思绪,“这黑市中强者如云,为何单单找上了……”
她瞥见云霄指着自己那一双眸子,止住了到嘴边的话。
小绿茶的控魂术厉害,这毋庸置疑。
东方家最以利益至上著称,拉拢一个有本事杀他们族亲的异术少女来取胜,的确是他们的作风……
乐禾也不想欠顾西辞什么,粗浅地权衡利弊一番后,终是稀里糊涂地答应下来。
她大概是被小绿茶频繁梦游折磨的罢,难得睡个好觉却又被迫起身,现下头脑实在不清醒。
看着云霄签了灵契,乐禾又半梦半醒地补了一句,“顾西辞还是不能去,甜枣身边该有个人保护。”
“姐姐体贴。”
云霄顿了顿手上的动作,心中嗤笑。
理由还挺多……
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二位既已经商量好,还请移步,东方家的客人想共商战略。”
乐禾皱眉,全身都在抗拒,“这么晚?”
“实在叨扰,但东方家的客人说,您二位毕竟是外援,自然是趁着夜色而动,教旁人知道得越少越好。”小鬼面人恭敬地把腰弓得更弯。
确实是这个道理……
乐禾今日实在不适合细究什么问题,叹息着挥了挥手。
“……走罢。”
“好,您二位这边请。”
房门在身后缓缓合上,锁住了一室媚香。
几人脚步声渐渐从楼梯口淡去,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一根漆黑的鸦羽,从小鬼面人袍间落下……
锦年:下药了,给我把床do塌!
发现磕的cp因为被下药导致脑子不清醒被拐卖后,锦年:我真该死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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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