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这边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子,但实际上真是这样吗?
开玩笑当然不是,红玉山下,这个地理位置就决定了这里并不是什么风平浪静的好去处。
总有一些大大小小零零散散的小擂台小比试在这边开展,时间一长,村里人大手一挥,在村中找出一片空地,打擂台,专门供给修士们使用。
还能收一笔不菲的租金。
这对村里也很好了。
魏扶风他们就是看中了这一点,他们赶在一个很热闹的时间点,台上正热火朝天,台下的气氛更是热无可热,一切看起来都其乐融融,大家也都并不设防。
他们安插的人也就在此刻出现。
待到大家拍手叫好时,他缓步走到台上,开始扫兴。
“诸位且听我一言。”
他用这样一句话让场子安静下来,然后才不疾不徐地把自己此趟来意阐明。
“近来听说此地有不少人失踪,还被剥下皮示众,这样恐怖事情发生,大家竟也不谨慎一些,这倒是让在下颇觉得稀奇。”
一个长者在下越众而出,“你这说的什么话,无知小辈!红玉村中高手那么多,保护这边的老百姓那不是绰绰有余吗?况且也有专人来查此时,不日……”
“是吗?我怎么听说那个人并非十年前的剥皮客呢?反而是你们村中内鬼!杀人越货!”
乔家母亲不知怎么的,竟然也在看擂台,她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跳出来:“你简直是含血喷人,谁不知道,剥皮客冯新,根本就没有死!我们可都听说了!”她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那个叫什么藏心阁的,包庇罪犯!现在更是把他放出来了!”
台上那个人听到什么疯话一样,嗤笑出声,“冯新?你是说村中失踪数人乃是冯新所为吗?十年前的剥皮客?”
乔母:“怎么不是?我家女儿貌美如花贤良淑德,就这么毁在冯新手里……”
她一边说着,一边哭出声来,众人面面相觑,再抬眼看向那个人,竟然没有丝毫动容之色,冷漠至极。
“哭够了吗?在下没空陪你演这一出戏,在下话还没说完。”
乔母闻言一僵,眼泪还挂在脸上,眉毛就已经竖起来了,张口欲骂,但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一边坐着轮椅的人吓了一跳。
那张脸,午夜梦回她也不能忘。
她“被迫”钉在原地。
她周围的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看到那个坐着轮椅的人,不过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健全的人会把这个刚才还咄咄逼人的乔母逼得噤声。
台上人眼见着气氛微妙起来,转身要去推轮椅。
只见轮椅上的那个男子腿上盖着一条毯子,底下清瘦空荡,也不知道那双腿究竟还在不在,他的脖子上以及手腕上被缠了不止一层禁锢,暗红的、鎏金的,层层缠绕。
生怕他为非作歹。
众人脸色都变了,因为这么一出,和流放刺字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他不用流放,没路可走——毕竟连腿都没了。
此人苍白的脸上笼着病气,好像随时就要撒手人寰的样子,但是那些禁锢却锁着他的三魂七魄,不让他死,逼着他永世不得超生。
那个在台上大放厥词的人,此刻安安静静站在他轮椅后面,有眼尖的修士看见几道极其细小的线,在台上二人身上穿梭着。
只要身后人抬手一拉,轮椅上那个便一命呜呼。
翻不起什么风浪。
轮椅上那位开口:“闻听贵地数人失踪,说是出自我手,那是妄言。”
一开始跳出来的那个老者此时已经惊呆了,这是冯新,他绝对不会认错!他们十几年前还曾一起对诗饮酒,仗剑天涯,是他眼拙,不知好友竟是杀人犯,悲愤之余想要讨一个说法,却不想从“剥皮客”丑闻一出,他们再也不见。
老者:“冯新!你怎么还敢这么大张旗鼓露面的!你为什么还不死!”
冯新把目光放到他身上,眼中适时流露出一丝迷茫,就好像他已经忘了眼前人是哪个,一副被折磨疯了的样子。
他不理会底下的窃窃私语,只是自顾自继续说:“我动手,不会那么蠢,更何况我如今经脉被废了个彻底,连手都抬不起来,枉论杀人,刚刚那位仁兄说我怎么还不死,嗯……我也想死。”
老者被噎了一下,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被藏心阁处置一事大概江湖上无人不知,只是蒲白鹭对外说我死了,对内,则是将我折磨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求死他非要我生,要我自己剥我腿上的皮……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实在瘆人,老者打了个哆嗦,乔母更是抖如糠筛,不能自己。
其他不明所以的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等着他笑够了……其实也不是笑够了,他脖子上的禁锢不允许他低头,更不允许他有这样剧烈的动作,那些铭文正在一圈一圈的收紧,等着他平复。
冯新被勒的差点上不来气,也就不笑了。
身后那个人一抬手,提前让他松了口气。
冯新冷笑着下了最后判词:“学我者,必遭反噬,当年风光无限的我尚且落得如今这个下场,那你呢?暗处那个胆小鬼?”
身后那个人听不下去一样,抬手一扯,让冯新闭嘴了。
冯新满脸愤愤,恨不得后面那个人下手重一点直接给他勒死,但那个人依旧保持着该死的分寸,不让他有任何一点得逞的机会。
那个人开口:“在下藏心阁六号,名讳已然隐去,今日特意带着该罪人前来,便是为我主上正名,作恶多端者,必不得好死。”
话毕,此人只打了一个响指,只见一簇火苗自他指尖迸发,眨眼间,他和冯新便凭空消失,了无踪迹。
刚才台上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
一个手持拂尘的人,拨开完全愣住的众人,走上台,寻找着什么,果不其然,让他在地上找到了一片灰烬,纸已然成灰,但是上面暗红暗红的字迹却火烧留痕。
裘危:“传送符咒。”
他低声道,总觉得台上的人有些熟悉,但却说不上来究竟是那里熟悉,是在何处有过交集?
他将灰烬收好,也不管底下骚动几何,事了拂衣去。
当夜,无人入眠。
江湖之上对于此时更是炸开了锅,蒲白鹭一夜之间收到无数信件,褒的贬的,夸的损的,不一而足。
他站在窗前,深觉魏扶风好像又年轻回去了,行事竟敢如此大胆。
此时此刻,魏扶风和蒋侃刚被一纸符咒送回客栈,蒋侃这会儿也不装什么高冷了,手忙脚乱的帮魏扶风拆脖子上手腕上的那些禁锢,生怕魏扶风再多受点什么罪。
同时在心里唾骂郭柘,此人真是棍子不打到自己身上不觉得疼,竟然出这么一个馊主意让魏扶风受罪。
他早晚要讨回来……
魏扶风笑着看了会儿蒋侃炸毛的样子,抬起解禁的手放在唇边,嘴上默念了句什么,层层禁锢便脱落下来,留蒋侃一个人风中凌乱。
是了,这东西是他向藏心阁要的,蒲白鹭一开始不答应,觉得太冒险,也太危险,稍有不慎,魏扶风可能就死了。
但是魏扶风却坚持这么干,顺便把决定他生死的那条绳子交到蒋侃手里。
蒋侃感动之余,继续在心里骂郭柘。
魏扶风看着落在手上的那条暗红色的禁锢,出了会儿神,这东西出自沈念之手,也不知道底下人认出来的有多少。
黑色的是蒲白鹭做的,以阁主的身份创下这个独一无二的铭文,别人一眼也就能认出来。
红色那条,是他教沈念做的。
魏扶风大概猜到蒲白鹭想干什么,无非就是退居幕后,隐姓埋名。
那沈念呢?沈念想要的会是这个吗?
蒋侃刚还在魏扶风跟前丢了份,这会儿趁着他出神,他也就没着急给他叫回来,专心把腿上的障眼法接除,又打来一盆温水,想着给他脸上的东西弄掉。
魏扶风见蒋侃这么殷勤,忍不住逗他:“我肯定比你先老,到时候你也这么伺候我吗?会不会觉得倒胃口呢?”
蒋侃一听,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阴沉着脸:“什么倒胃口,我爱你一辈子,行吗,我愿意伺候你一辈子,好不好?”
魏扶风这会儿才觉得有点失言,给蒋侃逗过头了,都凶起来了。
“好好好,都听你的可以吗?随便你摆弄。”
蒋侃脸色这才好起来,拿着湿毛巾给魏扶风擦脸,他甚至无视了魏扶风伸出来的那只想要自己来的手,蒋侃脸上带着点笑:“师父刚才说了,随便我摆弄,趁着热乎我必须抓紧做呀,不然师父又该不认了。”
魏扶风:“…………”
天地良心!
蒋侃这小兔崽子实在是喜欢得寸进尺,如今这招登鼻子上脸更是玩得炉火纯青啊。
魏扶风面无表情的等他擦干净,不一会儿便露出了本相,只是那些东西在脸上戴着的时间太长,皮肤都被撕红了。
蒋侃忍不住捧着魏扶风的脸看了又看,心疼的很,魏扶风被他这一出弄的面红耳赤,蒋侃什么时候这么……
原来心疼一个人,脸上的表情是这样的吗?
蒋侃这会儿心无杂念,想着一会儿下去买点什么药膏给魏扶风敷一下,免得过敏什么的。
魏扶风忽然福至心灵,倾身靠近蒋侃,在他唇角亲了亲了一下,然后很自然的把蒋侃推在一边,若无其事的溜达起来。
蒋侃鼻尖甚至还萦绕着魏扶风身上的香味,他愣了几秒,然后快步追上去,从背后抱住魏扶风。
“扶风,撩拨完我就要跑吗?”
生活不易,魏师父卖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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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正牌货”重出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