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月哭了一炷香的时间,竟给自己哭出了一个家主。
她甚至怕白鹿竹反悔,趁热打铁带着白鹿竹到官府做公证,这下白鹿竹是彻底无法同美人阁分开了。
“唉……”白鹿竹愁地回了客栈,同左芝和林孟秋诉苦:“我是真不想要这个家主之位,压力太大了……”
“切,”左芝看不上她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吐槽:“说实话我也不理解你推来推去干嘛,那可是美人阁诶。命好,认了吧。”
白鹿竹趴在桌子上,瞥了她一眼,幽幽叹气:“我的悲伤你不懂,你真的不懂。”
左芝:“我只看到了你的幸福。再说了,你不是还要娶宋羽涅吗?家底不厚点,人家父母哪放心把人嫁给你。”
“对呀,今天怎么没看到宋少侠?”林孟秋问。
今天白鹿竹一来,林孟秋就纳闷没看到宋羽涅的身影;可白鹿竹一见到他,就抱着他的手臂诉苦,他便没说出口询问宋羽涅的去向。
说到这个,白鹿竹语气更无力了:“他被他母亲叫回去了。”
左芝:“你怎么没跟着回去?”
白鹿竹:“他母亲在信里强调,只让他一个人回去。”
“哦,”左芝秒懂:“人家家里没看上你,不想让宋羽涅入赘。”
白鹿竹的担忧被左芝戳破,毫不客气地拿起面前的茶杯朝左芝扔去。
见她气急败坏,左芝被泼了一脸水也不生气,甚至难得凑了上来,眼底写满“被我猜中了”的八卦。
这模样看上去更欠打了。
正当白鹿竹打算抛开双方武力值,跟她决一死战时,店小二上楼敲门。
“白小姐,楼下有人找您。”
“谁呀?”白鹿竹纳闷,她在京城没有熟人,会是谁找她?
店小二道:“是位年轻公子,身边带着随从。他同我说,只要提‘大佛寺’,您就知道他是谁了。”
“大佛寺……”白鹿竹眸光一闪,瞬间想起来一个人,瑞王世子萧明轩。
下楼一看,果然是他。
他身边的随从,还是之前在大佛寺跟着他的那位看上去又凶又不好惹的人。
白鹿竹有些后悔,刚才不该逞能拒绝左芝同行。
这回萧明轩穿了件湖蓝色大氅,内里是稍浅一色、绣着蟒纹的常服;手上没拿折扇,倒在腰间别了一把玉笛。
萧明轩的气质和太子不同,不像皇亲国戚,反倒像江湖侠客,自带一股逍遥劲儿;他一笑,这种感觉更明显了:“今日早朝听说怀远回了家。”
宋羽涅字怀远。
“我就想到大佛寺时你们二人形影不离,猜你应该也在京城。”
萧明轩感叹:“大佛寺那会儿,我就听闻您不仅医术高超,验尸手法也是一流,本想同您认识一下,没曾想您竟摸黑离去,实在遗憾错过了。”
白鹿竹才不信他是“听说宋羽涅回家”才知道自己在京城,面上却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谦虚道:“哪里哪里,都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当时摸黑离开,是事出有因。”
“因为我收到了杀手的拜帖。”白鹿竹张口就编胡话:“说如果我不交出什么‘苗疆藏宝图’,就要杀了我。天地良心,我一个孤女,哪里知道什么是苗疆藏宝图?”
“若不是宋少侠一路护送,我都没法顺利到京城寻亲。”
萧明轩那个时间出现在大佛寺,说只是为了吊唁慧真大师,白鹿竹是不信的,说不准当时追杀她、想夺取藏宝图的人里,就有他安排的。
果然,萧明轩回避了她话里关于“藏宝图”和“杀手”的内容,转而故作贴心地询问:“白小姐的亲人如今还在京城吗?在下在京城略有薄面,若是您还没找到,我可以帮忙。”
想到沈家和瑞王之间的联系,白鹿竹不得不怀疑:瑞王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特意派萧明轩来试探她?
“已经找到了,只是……”白鹿竹装作难以启齿的样子,眼睛一垂,瞬间透出一股浑然天成的可怜劲儿。
在楼上悄悄关注的左芝见状,收回视线翻了个大白眼。
又来这招……
“怎么了?”萧明轩果然追问:“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唉,实话跟您说吧,前几天我拜托美人阁找到了亲人,可他们的风评不太好,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去认亲。”
白鹿竹比萧明轩矮一个头,此时她微微弯腰,以更谦卑的姿态抬起圆溜溜的眼睛。
结合她刚才垂眼时那副可怜又纠结的模样,这副姿态很容易给人一种“她在征求意见、寻求帮助”的错觉。
萧明轩或许真被骗住了,自动代入“知心哥哥”的视角,以一种能给出建议的口吻发问:“每个人看事情的角度不同,给出的评价也不一样。虽然美人阁在江湖上威望高,但里面做事的也都是普通人,经他们口述的事未必客观。白小姐的亲人是京城哪户人家?说不准我知道。”
“沈玉豪,沈修编,是我大伯。”白鹿竹露出拿手的“期待”表情,看着萧明轩。
萧明轩一打响指没让白鹿竹失望:“这位我还真知道,不过沈家是一脉单传,没听说沈修编还有个弟弟啊。”
萧明轩年纪和宋羽涅差不多,按常理,他不知道沈家的陈年旧事很正常。且沈玉豪投靠瑞王的关系绕了好几个弯,稍微迟钝点的人,绝不会察觉一个七品芝麻官竟是瑞王的人。
可白鹿竹偏偏知道沈玉豪和瑞王的关系,此时萧明轩说“不知沈家陈年旧事”,白鹿竹心里当即给萧明轩打了个大大的叉号。
装的跟真事儿一样,实际上私底下你们两家的关系都快拧成麻绳了。
面上,白鹿竹难为情地说:“我父亲是沈家收养的孩子。但据美人阁带来的消息,早些年他已经和沈家分家了;后来我父亲在外做生意赚了点钱,两家又和好了;最后我爹因为做生意死在了外面,他们就占了我父亲的财产,把我和我娘赶了出来。”
“竟有这种事?”萧明轩摆出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等我回去查明是否属实。若是真的,这亲不认也罢。”
白鹿竹点头:“嗯嗯,麻烦您帮我再核实一下。唉,我娘死得早,我是真的渴望亲情。可如果事情真像我说的这样,至少我要拿回属于我的财产。只是我在京城人生地不熟,他又是官身,我怕到时候没法得偿所愿……真到那时候,还得麻烦您。不过您放心,不会让您白忙活,届时只要有我能帮上忙的事,您尽管吩咐。”
“说什么帮不帮的,”萧明轩不赞同地摆手:“我与怀远素来交好,同您更是一见如故。咱们能在京城相遇,更印证了有成为朋友的缘分。为朋友两肋插刀都应该,更何况这点小事。”
“我这就回去查明情况,白小姐等我消息。”
白鹿竹感动得一塌糊涂:“多谢世子殿下。”
“嗐,都是朋友,不必这么见外。”说罢,他好似真把白鹿竹的事放在了心上,当即提出告辞。
白鹿竹用一种“看救星”的崇拜眼神,目送他离开。
“这就走了?也不上去喝杯茶?”左芝悄无声息地从楼上跳下来,在白鹿竹身后出声。
“吓我一跳!”白鹿竹用手肘顶了她一下:“嗯,知道了他想要的,可不就走了吗?”
“你们都聊了些什么?”左芝在楼上只看到白鹿竹一通“娇柔做作”,没听清两人具体说的话。
“聊了些国家大事。”白鹿竹随口道。
“你?国家大事?哼。”左芝显然不信,还觉得白鹿竹是小气,不想跟她多说。
“爱信不信。”白鹿竹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下跟一个“藏不住脾气的爆竹”解释,干脆转移话题:“把你少主叫来,我有事儿同他商量。”
左芝只是脾气不好,又不是蠢。见白鹿竹难得表情严肃,她便知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当即用轻功又翻上了楼。
只留白鹿竹一个人老老实实走楼梯上楼;等她到的时候,左芝和左树已经守在门外防止偷听,乌玉藤更是泡好了茶在里面等着。
“白大夫想与我聊什么‘国家大事’?”乌玉藤身上的余毒清得差不多了,也有心情出言调侃。
自己心里正犯愁,白鹿竹见不得乌玉藤这么放松。
尽管这人还算她半个病人。她一张口,就扔出了个“王炸”:“藏宝图碎片在皇后手上。”
“咔嚓!”乌玉藤手上的茶杯瞬间四分五裂,茶水淌了一地:“白大夫,这可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事。”
“哈,你觉得我会拿苗疆藏宝图的事开玩笑吗?”白鹿竹托着腮坐在乌玉藤对面,任由他打量。
“……”
一阵沉默后,乌玉藤问:“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白鹿竹瞥了他一眼:“还能哪,当然是美人阁,左芝没告诉如今我身份不一般了吗,美人阁前阁主是我的姐姐,我现在更是美人阁名义上的阁主。”
她摊开双手画了一个大大的圈:“整个美人阁现在都是我的产业。”
乌玉藤:“她可信?”
他说的是江上月。
白鹿竹:“我信她,至少到现在她没有从我身上索取任何东西,反而一直在给予,我想不出骗我尤其是在这件事上骗我对她有什么好处。”
“相比于苗疆藏宝图这种不知真假的财富,美人阁这种实打实的权势和财富她都能拱手相送。”
“而且抛开身份,美人阁不会堵上声誉向顾客透露假消息。”
乌玉藤勉强被说服:“按照我们的约定你需要把全部的苗疆藏宝图交出我们做拓印,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江姐姐同皇后也有一个约定,”白鹿竹道:“只要太子顺利登基她就会归还苗疆藏宝图。”
乌玉藤:“……”
这还真是国家大事儿。
小鹿竹:“没骗你吧,真是国家大事儿。[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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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大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