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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叮咚——”
当门铃声响起的时候,黑不得不睁开干涩的眼睛,他刚好快要入睡,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又在企图进入他的梦中。
游艇在波浪里微微高低起伏着,不知是在驶向更远的公海还是在返航。窗外的海水黑铁一样,咸腥的风却一点也钻不进客舱,整个空间里只有沙龙香氛的味道,但黑却能嗅到一丝血腥味。
门外难道是男友回来了?是因为喝太多酒把房卡弄丢了?
但他是知道自己不喜欢酒味,更不会给喝了酒的人开门。
男友是个真正的富豪,两人已有两年来往,男友也想过把自己介绍给家人,黑虽然不在乎,却从来没想过要和他有太多关系。
而且他老是对着他叫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这让他很厌恶,但他也从不纠正他,毕竟一切关于他自己的事和细节,他都不会跟别人提。
外面的门铃响了一声就没有再响。
黑躺在床上翻了个身,他突然被吵醒就没办法再睡,反而开始努力回忆梦的内容,可惜一如往常,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唯一记得的是白色。对,一种颜色。
不过在醒来后,眼里闯入的的只有低矮的天花板,上面是巴西玫瑰木的饰面,木纹繁复如迷宫,缠绕住他的视线,那纯白色在他意识里只存留几秒钟就飞快消失,就像白雪融化。
这客舱的玫瑰木和镜面的对称饰面占满整个房间,其实如果没有停机坪和艇库的存在,这艘游艇连内部结构都能称之为对称的极致艺术品。
可惜船上没有人懂得欣赏。他们出海只是为了去到公海,在海中,在没有法律、没有文明、没有阻碍的世界狂欢。
但对黑来说,在这整个航行中,除了思索游艇是对称的件事,他对其他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来。
“叮咚——”
房间的门铃再次响了起来,黑仍然没动,但这次门却从外面打开了,偏暗的客舱突然像被强灯强行地破出个洞来。
“206的住客在吗?”门口有人问。
有一类人先天就在嗓子安了扩音器,这人就是。
黑不情愿地坐起来歪了歪头,等眼睛适应了光的时候才看向那边。
“原来是警察来了。”他想。
第一章费以则
游艇比计划提前了十二个小时返港,原因是一颗子弹打到三楼主人舱地板,低频震颤触发了警报系统。
安保根据系统锁定的范围进入到主人舱时,死者庄辛子脑后碗口大的创道,血肉喷射在地毯和窗玻璃上。而舱内,另外只有吸毒到神志不清的佟沛川一人。
在大家看来,凶手应该就是他了,安保擅作主张,制服住佟沛川。
顾及船上客人的复杂身份背景,死者的母庄韦,也就是游艇持有人,收到噩耗后,第一时间便下令封锁消息。
但本该除了游艇工作人员外无人知晓的情况,却不知从何处泄露了出去,控制舱不久后接到了警方海事部队的确认电话,船长不敢说谎,只能和盘托出。
随后海巡艇靠近,警方在船尾登船,控制住了整个四层高的超级游艇。
码头等待游艇入港的不止是俱乐部的员工,还有四辆警车、两辆救护车,另有私家车萨博班和宾利各一辆。
警车的四个车门半开,警戒线早已在圈好了范围,一些警察在堤边聚集。
两辆私家车比警方早些停在这里。副警监想要上前询问,却被保镖拦住。不过连副警监都对这家人的身份三缄其口,也就没有警员敢饶舌。
私家车除了那辆萨博班下来两位保镖,一直无其他人下车,连车内窗帘都整齐拉着。看得出来,如果不是太伤心,那就是对警方的介入并不欢迎。但这样的情况罕见,一般家人遇害,受害者家属总会哭天抢地,拉着警察再三确认。
这时一辆行政车开了进来。
眼神一直逡巡于四周的警察们都盯向来车,除了对讲机里发出的声音,所有人都停下了谈话。
安静中,一个警佐突然开玩笑地说:“ 白衫专家们来了。”
副警监隔着几人瞪了那警佐一眼,转头向助理警监嘱咐道:“待会你和检方对接,别让检方逮住什么话柄。”
涉事人身份敏感,检方一开始就通知了会派人来,明面上是适度指导取证,实际上就是来监督他们的。
毕竟警方隶属于内阁,关键时候就被看作是他们司法系统里的老鼠。
车里先下来两位挂着工作牌的检察官,再晚一些,一个穿着衬衣中裤的年轻男人,微低头看着手机,跟在他们后面也下了车。
工作牌的米色绳子被他随意绕了几圈缠在手中,晃荡的牌面反射着光。
副警监看到来人神色一凝,吩咐下属的话锋陡转:“态度好一点,面子上要过得去。”
费以则收起手机,也没看前方人多势众的警方,转头对其中一个检察官说:“钦资,你去那边给法证组打个招呼。”
“老大,你不觉得我们势单力薄,三个人一起才对吧。”钦姿叫到。
费以则只给了她一个‘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转身便带着周琰往副警监那边去。
警方制服穿得整齐,统一深蓝色三号制服,气场强大,其中一人的佩章还是闪眼的两星一冠,副警监职级。
费以则走近笑说:“原来今天来的是尤焕警监。”
这是个老熟人,除了总警监,数她的签名他见得最多,熟得不能再熟了。她签名的首字母"J"永远写得像个G谱号的那个“G”,如果她的中文名是果安或许比叫尤焕更让他亲切。
“费司长。”她很讨厌费以则连名带姓地叫她,装模作样。
尤焕习惯了板着脸,也看不出个态度来,费以则看多了她这副样子,也不在意,只介绍道:“这是这次案件负责检察官。”
“你好,周琰。”周琰伸出手。
副警监伸手回握:“你好,中央警署尤焕。”
“船上的情况怎么样?”费以则问。
“确定有一名死者,嫌疑已经犯被控制。但是主人没立刻报警,船上还有工作人员出入过现场。”
费以则瞥了眼旁边显眼的珠白色宾利,说:“游艇还要多久入港?”
“半个多小时。”
“现场快速筛查开始做了吗?”费以则问。
“一个小时前应该就开始了,有些结果应该已经出来了。”尤焕说,“你待会有事?”
费以则只点了点头,“我去那边看看。”
他把周琰扔给她便径直朝着旁边的那辆宾利走去,他本来就不是为了这个案件才来的,副长说警察署派了副警监,怕周琰职衔不够被欺负,让他象征性露个面。
私家车前的这两个保镖认得费以则,不拦也不询问,费以则走过去很是顺利。
他伸手敲了敲后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来,里面坐着的就是死者母亲庄韦,也是费父的好友。
庄韦因早年出过车祸,面部做了手术,肌肉十分僵硬,费以则很难从她表情中推测出她此时的情绪。
“庄姨,请节哀。”
“怎么,连你们检察署也得到消息了?”庄韦静静地打量他,几秒钟的对视,空气仿佛凝滞。
她一点也不悲伤,这是她给费以则的第一感觉。
“为什么不报警?”他问。
“你知道嫌疑人是谁吗?”庄韦反问。
费以则点头。
佟沛川,佟固安的孩子,一国工贸部部长的孩子,刚好在两国部长级的会议前夕出了问题,这件事怎么都无法在程序上进行下去。
“既然你知道,那你也该猜得到这案子的结果。”
“我只是公事公办,最后结果怎么样与我无关。”费以则连表情都未变过,再次说:“您请节哀。”
“阿则,安慰人得有个安慰人的样子。”
庄韦装都不装一下,费以则也就没有意思再劝慰,反而试探庄韦:“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辛子被杀的?”
*
果然警察在办事效率上很是靠得住,半个小时游艇就入港了。费以则缀在最后面上的游艇。
案发现场在游艇三楼,一进门就能闻到血腥味混杂油脂味,隐隐还有便溺的尿味,令人恶心。
比如周琰已经吐了一轮,刚从厕所出来,呕吐刺激泪腺而流泪的痕迹还在脸上,整个人委顿,就像经历了一场不幸。
他这时站在阳台规规矩矩,眼神也不敢乱飞。
费以则想到周琰在来的路上情绪怎样激动,还反复跟钦姿强调他从来没见过凶杀案的现场。
费以则笑他,说:“我一个人在这儿就行,你去码头看在场的人录笔录吧。”
“一个人在这儿可以吗?”
“你觉得如果警方真有不想让我们知道的线索,就我俩能发现?”
周琰打起精神,嘿嘿一笑,“没想到我人生第一次来这种豪华游艇竟然是来吐胆汁的。”
其实很多检察官整个职业身涯也没机会踏入案发现场,周琰负责的第五个案子就是这种大案,副长特意指派了周琰来负责这个案件,实在出人意表。
费以则摸出一个薄荷脑的鼻嗅,递给周琰,这还是章叔出发前拿他的。
“一个人丢检察署的脸就行了,让钦姿离这里远一点。”
费以则拆开新的防污装备,穿戴好再次躬身进入警戒线内。
进去主人舱后,费以则没有在案发地点碍警方的眼,直接绕道去了另一侧的阳台,什么都不沾,只站定在近栏杆的地方,透过喷溅着血的玻璃窗,默默看着主人舱。
玻璃另一面,离费以则所在不到三米的地方,死者庄辛子只剩下半个脑袋,脖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折向后,仰着头靠坐在沙发边的地上,尸体下的米色地毯被染成深红色。
子弹右脸侧入,左侧面部软组织几乎完全损毁。
很明显,庄辛子头部遭受贯穿性枪击伤,近距离射入,窗上和地毯上都有脑组织的飞溅物。
三名法证组的工作人员依旧蹲在尸体旁有条不紊地取证,尤焕和另外两名警察在做现场搜查。
客厅左右两面都通铺玻璃,两侧各有阳台,其中右侧是宽三米左右的公共阳台,左侧是一米半左右的私人阳台,就是费以则现在站的地方。
究竟会不会有目击证人?没有的话,那就难办了,费以则在心想。
舱内助理警监和尤焕在说话,隔着玻璃,费以则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不过尤焕突然看了眼费以则,那眼神被他捕捉到,里面很有些内容。
不过费以则却朝她礼貌地笑了笑,接着十分不称职地转身,好像是在说你们随意。
他看了眼手机,现在凌晨三点半,海上一片漆黑。不过夜风温度不减,仍是温热潮湿,甚至有些粘稠,让他联想到窗上的血。
如果是佟沛川做的,他怎么会杀了人不跑?真会是吸毒导致失手开枪?他刚刚去隔壁瞥了一眼佟沛川,还意识不清。
过了会助理警监跑出来,问费以则:“您要不要进去看看?”
“如果现在方便的话。”
费以则走进主人舱,他先从入口开始,进了大门是四米长的走廊,没有窗,来人必须经过走廊才能进客厅。
走廊左边有一个隐藏推拉门,进去里面是一个小水吧,大概八平米,可以藏人。
客厅就是刚刚费以则看到的,左右通透,两边都可以看到外面,同样,外面的人也能看进来,前提得是调光玻璃通了电,否则在不通电的情况下,玻璃夹层是白色。
“这里就是案发现场呐?”
助理警监点头,指着尸体说:“初步推测死者是在这里被枪击中头部,一枪毙命。”
“死亡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
“目前来说,推测死亡时间在晚上十一点到零点三十,如果真是枪杀,时间应该是今天00:04。不过要准确的话,还是要等之后给你们的报告。”
“零点过四分吗?”费以则意外侧目,毕竟大多数死亡时间都无法立刻确定到如此精确。
助理警监干笑了两声:“能精确到毫秒,游艇日志上有震颤记录。凶器应该是这把Glock 21。”
“希望船上的那些工作人员没有动过这把枪。”助理警监又补充了一句,指了指躺在地毯上已塑封的枪,位置在离尸体大概四步远的地方。
“现场两发出膛的子弹,弹匣内剩余一颗。第一发低角度射击,应该是有人坐在这张单人沙发开的枪,子弹在这个在沙发里。
“第二发击中死者头部,近距离射击,距离大概一米左右。法证组在嫌疑人身上做了GSR采样,不过具体结果最快下周二才出得来。”
费以则点头。如果是第二发子弹射中的死者,就不能排除是故意杀人。
说到此,对面的助理警监拿起在茶几上的一个透明样品袋。
“里面是药物粉末,在茶几上发现的。船上有工作人员在警察上来之前销毁了一些东西,应该是毒品,说是因为害怕被遣返。这些外国人没长脑子,还清理过现场,eDNA没法用。”
“不过案发前后半小时里,这个客舱的门禁系统都没有开关门记录。案发前最近一次是在23:24分。”
费以则对前一点暂时没看法,船上大部分应该都是周边国家来的打工人,虽然不能说他们无辜,但在岛国,外来劳工的签证条款严苛,他们对犯罪风声鹤唳,他是能理解的。
而且他们在岛国待遇极差,工作时间高温中暑是常事,也不乏因此身亡的事件,他们和警方不同,至少在检察署内部,对外来劳工的劳动法存在很多不同声音。
“监控呢?”费以则问。
“这种豪华游艇有**模式,运动传感器和CCTV一直是关闭状态,整个游艇只有周界安全系统的CCTV是打开的。”助理警监顿了顿,“死者生前的指示,内部通话也有记录。”
这时,公共阳台传来了尤焕带着怒气的质问:“怎么可以这么快就放人离开了?”
助理警监听到上司的声音,看了眼费以则,说:”我过去看看。”
费以则倒是不放过在工作时间吃瓜的机会,也跟着走去公共阳台。他见尤焕旁边还站着个警佐,手里拿着个平板。
是视频?
“下面发生什么事了?”助理警监问警佐。
“刚刚发现有新证据,需要补充笔录,但做笔录那边已经放走了一批人。”警佐把平板递给他,“你注意看这里。”
费以则也好奇地凑首过去看这段视频,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
是周界CCTV摄录的三楼公共阳台的边缘,费以则看了眼视频角落的时间码,二十三点五十九分。
时间码飞快变动,突然视频中画面亮了起来,是海上的烟花船开始烟花秀,时间零点整,接着周界CCTV模糊的画面边缘出现了一只手。
那只手没有动,视频角落时间码在继续闪动,助理警监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画面。零点过四分,案发时间,那只手还在画面中。直到零点过六分,这只手才从画面中消失。
助理警监呼了一口气出来——可能有目击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