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怨 第34章 第 34 章

1309室的门缓缓打开，黑暗中依稀看见身穿红衣斗篷的女人走向前方的阳台。

门开的突然，沈天羽吓得闭上眼睛往周朗怀里缩了又缩。

墙上的电子表突然亮了起来，时间显示为09：27，漆黑的屋子里数字散发着诡异的红光，阳台的落地窗半开，月光挤进屋子里没有一点违和感。

红衣女人看不见他们似的，走到阳台打开录音机。

“散落的月光，穿过了云……”优美凄惨的歌声响起，伴着月光女人在阳台上跳起了诡异的舞蹈。

她将脸埋在红色斗篷之下，形成一块黑色的阴影，看不清楚长相，又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脸。不管女人怎么舞动，她的头始终没有变换过方向，像是在注视着周朗。

周朗紧绷神经观察着，尽力压低呼吸声生怕惊扰到这红衣。沈天羽全程不敢观看，将头埋在周朗的脖颈间紧闭双眼。

音乐声戛然而止，女人双手合十，腿一曲，像是祭拜什么东西，更像演出后行的谢幕礼。

这个舞蹈……像印度舞但又没印度舞的刚劲；像泰国舞又太过于柔和；像某个民族舞蹈，又或者像在举行某种宗教仪式，她信教吗？但又没在房间里找到有关的东西，难道说是她自己乱编的舞蹈？

还没等周朗思索再三，做完这一动作之后，女人毫不犹豫的翻过铁栏跳了下去。

夜晚中的一抹红就这样消失在视野中，白色的帘子随风飘飞，空气中原本就弥漫着血腥味，这风一吹，吹得周朗头疼，他微微皱了眉。

歌很明显没有放完却结束了舞蹈，这非常奇怪也不符合逻辑，难道说到时间就结束吗？况且这显示的是早上的时间，时间意味着什么？

周朗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表——09：30。

没了动静之后沈天羽才敢偷瞄一眼：“人……鬼呢？”

“跳下去了，走啊，看看去？”周朗笑嘻嘻的看着他露出一副欠揍的表情。

沈天羽不是很愿意犹豫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周朗拉着沈天羽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刚才他们一直在房间里并没有发生什么事，而现在飘姐在楼下，要是下去会怎么样？

刚走到门口门“碰”的突然关起来，沈天羽吓得一哆嗦，抓着沈天羽的手臂像一只警觉的兔子盯着门看。

沈天羽一通乱抓，屋子里太黑了，却不小心给周朗抓疼了。

“疼疼疼……别掐我手啊你，松手。”周朗为了给足他安全感，一手环抱着他一边叫道。

沈天羽赶紧松了手，刚一放松想看看周朗有没有事，不料却瞥见了他身后的红衣女人，她静悄悄的站在那里，似乎才出现。

沈天羽瞪大了眼睛，害怕到了极点，想提醒周朗却发现自己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频率，不自觉地又一把乱抓。

“又来！！！徒弟，淡定！淡定！”周朗知道后面肯定有东西，又对谁说似的也没回头，“喂！张姐，不让我走呐？！”

身后传来沙哑的哭腔，“为什么不救我？”

周朗转过身来直视她，沈天羽趁机躲在他身后，偶尔试着探头观看。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龇牙咧嘴的脸，鲜血不断从她口中冒出来嗒嗒嗒地滴到地上，她的脸很白像是流干了血的尸体，流着泪，泪水中也带着血。这时候他们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身后是明亮的月光，看着这“飘”格外清晰。

周朗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和美丽的飘姐聊了起来，“张姐，有什么痛苦，说出来呗，没准我能帮你解决呢？”

飘姐好像并不想和他聊天，机械又麻木的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不救我？”

周朗也不想和她废话了，板着脸说道：“你每天都给自己洗脑，跳着舞，提醒自己深处痛苦之中，你都不想救你自己，我又怎么救你呢？”

飘姐的血泪不断往下流着，皮肤出现裂痕，拖着长长的血迹向周朗走来，血液从她的耳中流出，她听不见？依然重复着“为什么不救我”，而这次她的声音像被什么卡住了一样，血液卡在她的脖子里听起来就像只怪物在吼叫，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抑郁症患者的心理到这个时候大多会变得固执，你是听不进去我说的话的，也不会赞同，你去找心理医生啊，不要和我说这些没用的。”

张玥颖充耳不闻，瞬移到沈天羽身后，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她抓着沈天羽的肩膀闪到阳台边上去。

飘姐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闷闷的，随之又愤怒的大吼，“我要让你尝尝那种痛苦！！！”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站在他旁边，但沈天羽能清晰的感觉到有人在掐着自己的脖子，并且正在把自己用力的往后拽，她想把沈天羽拽下去！！！

沈天羽发射性的伸手去抓那只无形的手，可是抓了个空，这种力量是无形的。他睁大眼睛往后看了一眼，离铁栏很近，沈天羽调整自己的姿势抵抗着这股无形的力量。

现在的NPC都会威胁人了？？

周朗又气又急，向她冲过去，然而玻璃门突然关了起来，周朗反应很快连忙急刹车，发现玻璃门还上了密码锁。

他看向张玥颖，想着先给她稳住，语气狂傲：“怎么？自己选的路，后悔了么？！”飘姐看他对于自己的威胁毫无杀伤力，似乎变得生气了起来。

“呃……”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将沈天羽撞在栏杆上，他及时抓住铁栏，背上已经浸出一层冷汗，身体的血液像尖刀似的往他心头一刺，惊吓让他的心脏狂跳不已。

他大口呼吸着，一双无形的手掐着他，血液往他头上窜，他甚至感觉有点眩晕神志不清了。他尽力的往旁边的红衣瞥去，她跳起舞来，看起来时间一到她就要跳下去了，自己很可能也会被拽下去，沈天羽被这种力量困住，想往旁边挪一步是不可能的。

他看向周朗，看起来他还想说什么，想必是激怒女鬼的话，他大喊，“你闭嘴！快想办法救我，她……她要把我推下去。”

隔着玻璃门听不清沈天羽在说什么，又或者是某种力量让他听不清，但他能感受到他此时是多么害怕，周朗赶紧去输密码，他随便试了数字，红色的错误灯亮起。

“3个数字的。”他向沈天羽比了比竖起三根手指。

沈天羽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试……930.”

他尽力将所有恐惧随声音喊出来。

周朗照做。

“噔噔！”错误。

他试了很多数字，还是错。

000，“噔噔！”

“噔噔……”

“可恶！”周朗气得咬牙砸向玻璃门，他瞪着那女鬼，但那女鬼只是跳着舞。

要找工具砸玻璃门吗？

不可能！时间还剩19秒，这毕竟是测试不可能砸门这么简单。

18，17，16……

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再看看沈天羽，那一刻他感到自己很无能，他恨他自己想不到解决办法。

第一个是张玥颖，第二个是陈彦，第三个……万一……万一……重置不了呢？“无助”这是世界上多么令人感到绝望的感觉。

周朗急得又乱输密码，努力保持理智。

为什么什么都想不到呢？来个什么线索也好啊，密码锁上跳动的秒钟似乎有了声音直击他的心脏。

慌乱，只有无尽的慌乱，谁都帮不了他，更何况他是救人的那个，要说是最无助的是沈天羽，他慌乱得手发抖输入一串串数字。

沈天羽觉得他太慌了，思考不了随意输密码是没用的，看他慌也跟着慌了起来，似乎忘记了恐惧，虽然对方听不到，他还是想鼓励周朗，眩晕感越来越强烈，他尽力的喊道：“没关系……还可以重置，你慢慢想。“

好吧，重置就重置，看着跳动的秒钟他没有任何办法，周朗低下头，闭上眼，一只手握成拳抵着玻璃门。他见不得别人在他面前死，还剩10秒钟。重置之后他一定要紧紧抓住他不放手。

重置之后，沈天羽会觉得他懦弱又没用的吧，他轻蔑的对自己冷笑一声，他看不起他自己。

“你在干嘛啊？！难道你真连贺然都比不过吗？！”沈天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用激将法让他至少不要坐以待毙，说重置还真要重置啊？！沈天羽没死过，只想让他快想想办法。

周朗本来打算停下来等待沈天羽的死亡，这一停让他静下来不少，他隐约听到“贺然”两个字。

贺然说过她可能有人格分裂，那么她既想死又想救她自己，电子表09：30，时钟，手表，录音机，海，镜面……这些信息随着凄凉恐怖的音乐声像快进的电影重组，之后在他的脑海里炸开形成烟花——110.

他急忙去输密码。

“叮”密码锁变绿。

3！

他顾不上发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拉开玻璃门，随着玻璃门的打开，红衣女鬼也立即消失，他奔向沈天羽。

2！

栏杆松动，沈天羽随着这拦住死亡的冷杆子一同坠入深渊。

1！

周朗眼疾手快，大步向前一把拽过沈天羽，将所有的重力都往后压，铁栏掉下去。

几百斤的重量像瓷砖地板砸去，沈天羽压在周朗身上，周朗紧紧抱着他，来不及做防御，地板发出一声闷响。看起来很疼，还好人没事。

沈天羽立刻起身，赶紧扶着周朗起来。

顾不上疼痛，胜利的泪水夺眶而出，他伸手抱住沈天羽，声音沙哑：“不用重置，对不起，有那么一瞬间我……”是想放弃的，这放弃的话哽住说不出来。

“没事的。”沈天羽安慰道，紧紧拥抱他。

沈天羽不明白他为什么哭，也不明白有什么好哭的。沈总有个坏毛病他喜欢别人为他哭，喜欢别人求着挽留他，可是这次不同，他只是心疼的只希望他不要哭。

沈天羽吻住他表示安慰和鼓励，周朗平息下来回应他，有些不安分的泪水挤进唇缝。

同歌曲一般，她喜欢咸咸的海风，而他喜欢咸咸的泪水。

周朗失误过一次，尝过死亡的味道，因为“死”过一次，他才变得无所畏惧；也因为知道死亡是个什么样的感受他不希望再经历一次，他不是害怕而是不想让自己的爱人去触碰。

那些逝者如果有重生的机会，大多会对自己说“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