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高中 第27章 抉择

“啪嗒！”

一只断手无力地摔落在地。

噗呲一声，鲜血泼洒在镜面上，顺着重力流淌而下。

血迹遮盖了镜中的画面却掩盖不了镜中发出的凄厉惨叫。

看着镜中的自己抱着断臂，痛得面目扭曲，用一双充满仇恨和贪婪的眼睛死死盯着外界的她，罗燕子感觉有点胃疼。

她终于知道镜中人这种怪物的恶心之处了。

虽然不化妆，也不怎么看重外貌，但看到另一个自己做出如此丑陋的表情，她还是有点膈应的。

不管了，先抓到那面该死的镜子要紧。

罗燕子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墙上。

刚刚她只差一步，就能摘下那个鱼目混珠的小镜子，关键时刻，不曾想一只手突然从镜子里伸出来想要抓住她，虽然她反应很快，当场削掉了怪物的爪子，但还是让那面镜子溜走了。

这不是第一次了。

这面镜子远比她想象的更滑溜，也更恶劣。

好几次功亏一篑，让她抓了半天，连个镜框都没摸到，有时候，她都甚至怀疑这面镜子是不是有自己的意志，在戏耍她。

摇摇头，罗燕子无可奈何只能继续这场捉迷藏游戏。

这一次藏在哪儿？

找到了！

躲在墙角里？好地方呀，比之前卡在天花板上好多了，都不用费心思去爬墙了。

罗燕子有预感，这一次她一定可以抓到它！

害怕打草惊蛇，她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一步一步，缓慢靠近……

“啊啊啊！”

一声惊叫，打断了她的行动。

也让安安静静的双子镜突然变得躁动。

它又要跑！

罗燕子下意识踏出半只脚，想要追它，却硬生生止住了身体向前的趋势。

回头望向杜诗雨的方向。

只见天台上，居然有两个杜诗雨同时存在，她们扭打在一起，其中一方就像橡皮泥捏的一样，手脚拉长，又细又软又坚韧，死死纠缠着另一方不放。

无论被包裹的那个杜诗雨如何反抗，那些手脚都越缠越紧。

眼看着里面的人已经四肢无力，腿脚抽搐，连求救的声音都发不出，窒息将死。

罗燕子一跺脚。

最后看了眼双子镜，却选择了相反的方向，冲向天桥。

“放开她！”

意识朦胧间，杜诗雨听到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思绪一清，她残存的求生欲死灰复燃，两眼也恢复了清明，再次不断的挣扎。

看到有人送上门来，怪物本想分出一条手臂去对付罗燕子，然而，它拉扯半天都没从杜诗雨身上抽出来。

定睛一看，虚弱的杜诗雨居然回光返照，死死咬着它的胳膊，反向困住了它。

“你找死！”

怪物羞怒地加大了力度。

不等它缠断杜诗雨的脖子，旁边一股巨力撞击而来。

“你才找死！”

噗通！

重重的落水声响起，三人一起摔进小池里。

水珠从眼睫毛滑下，眨了眨眼，罗燕子第一个站稳了身，她一手按住怪物的头，高高举起手里的刀，眼里还冒着憋屈到极致的怒火。

呲。

刀尖坠入血肉，锋利的刀刃切开怪物半个脖颈。

血液泉涌。

倒灌进怪物的喉咙里，使它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临死之前，它看向罗燕子的目光染上了一丝恐惧的色彩。

只是罗燕子没注意。

她一动不动，凝视着这个与杜诗雨如此相似的“人”逐渐死去，眼神慢慢丧失了光亮，鲜血在池水中扩散，短暂的抽搐后，身体终于死寂下来。

太像了。

它太像人了。

除了四肢过长外，无论是这些温热的鲜血，还是死亡时的表现，都太像是一个活人了。

以致于她好像有种真的杀了人的错觉。

随后怪物的尸体沉入水底。

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杜诗雨，两手抓着边上的石阶，趴在上面大口大口喘着气，此时她还头晕眼花，脑子嗡嗡响的厉害。

咳咳。

咳出气管里的水后，杜诗雨这才回头查看周围。

她一眼看到了，那个背对着她，站立在红色池水中，宛如雕塑般沉默的纤瘦身影。

那身影手里的刀还在滴血。

蓝白色的校服染成大红，全身湿透，下巴滑落血液，仔细看，身躯也微微有些颤抖。

这一幕，让杜诗雨有些心疼。

她强撑着走到罗燕子旁边，隔着池水看着里面一道模糊的人形，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别多想……”

话还说完，杜诗雨忽然撞见罗燕子的眼睛，卡了词。

那是一双怎样可怕的眼啊。

凶狠而又暴戾，熊熊燃烧的怒火与冰冷死寂的杀意交织着，矛盾而又相互冲突，本要狂躁爆发的情绪，却被理智死死按压着。

只在沉默中流转、酝酿。

危险！

生物本能告诉杜诗雨，别靠近她！

杜诗雨放在她肩上的手都有些发颤，被这眼神一吓，不争气的双腿当即失去了控制。

咚的一下，杜诗雨一屁股坐进水池里。

身旁的动静也令罗燕子恢复了一些神智。

她转头看去，迷迷糊糊间，正好对视上杜诗雨那双惊恐的眼睛，这份惊恐像一根刺，扎进她的心里。

令她莫名的心一痛。

但罗燕子并不知道是为什么。

她定了定神，按下翻涌的情绪，主动伸出手去扶杜诗雨。

“怪物已经解决了，你没事吧？”

说着，她用沾满鲜血的脸做出了一个自以为和善的微笑，希望可以安抚惊慌失措的杜诗雨。

可看在杜诗雨眼里，却是有些惊悚了。

哆嗦半晌。

终于勉强克服了生理性畏惧，理智回归的杜诗雨，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错事，望着罗燕子小心翼翼的笑容，她恨不得给刚刚的自己一巴掌。

赶紧一把抓住那只手。

在罗燕子的帮助下，杜诗雨重新站了起来。

她装作轻松的样子，看了看血腥浑浊的水，反手拉住罗燕子缩回去的手，带着她往岸边走。

“我没事。这里的水都被污染了，咱们上去再说。”

上了岸，罗燕子还有点恍惚。

杜诗雨倒是拧了拧衣服，脱了一下鞋，倒腾出一地的血水，这才微笑着说道：“你又救了我一命，谢谢啊。”

然后，似是不经意间问道：

“对了，你刚刚是怎么了？为什么表情有些……不太对劲的样子？”

……

“夏霁！夏霁！”

吕羊小跑过来，在人群中一把抓住了夏霁的肩头。

“呼，终于找到你了，我还有事没问你呢，你跑得这么快……咦，你这是在干嘛？前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在看热闹，有戏看。”

夏霁侧过身，让出空隙。

“什么戏……”顺着看去，吕羊这才发现，人群目光汇聚的中间，有两名女生争吵得厉害，丝毫不顾周围的吃瓜群众。

“……要你管！”

那个大辫子女生吕羊一眼就认出，是他们班的同学，路小草。

此时的她，与平时那内向文弱的模样大不相同，她疾言厉色，冲着黄琪发火道：

“我想跟谁谈恋爱就跟谁谈，你再说一句贵哥的不好，我跟你翻脸！他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你根本不了解他，都是偏见！偏见！”

“你们这些碌碌无为的庸俗大众，活在世俗规则之下的傀儡！如何能明白贵哥的独特魅力，他是反抗的英雄！他至少比你们勇敢一千倍，一万倍！”

“虽然别人都不理解哥哥，但我永远站在哥哥的身边！”

“哪怕是举世为敌！”

最后一句她近乎是大吼出声。

声音震耳欲聋，唾沫飞溅，让黄琪节节败退，连一句反驳都插不进去。

“够了！”

见路小草一副为爱冲昏了头脑的样子，忍无可忍的黄强也不惯着她，用比她还大的喝声压制住了局面。

感受到周围人越发猖狂的指指点点，黄琪一把抓住路小草的手，就要拉她走。

“还嫌不够丢人吗？跟我回去！”

“我不！”路小草用力甩开她的手。

或许是看不惯黄琪这副为你好的样子，又或许是心里话积攒了太久需要发泄。

路小草口不择言道：“你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不要仗着我小时候是你的跟屁虫，就把自己当一回事了！这多年了，自从上高中后你就变了，变得忽冷忽热，变得虚伪又自私！别人都当你是一朵白莲花，可我不吃你这一套！既然你看不起我，那就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谁也别干扰谁！”

这话说的就绝情了。

僵在原地，愣怔半天的黄琪只能默默收回手，哑口无言。

眼前的这个发小看着让她感到陌生。

路小草说她变了，确实，她自己也清楚自己变了。可是，现在看来，变的人又何止她一个呢？

以前的路小草虽然也没什么主见，是个典型的乖乖女，因为家境问题还有点自卑，但也不会无脑到这种程度。

而那个黄毛，她就没看到一点可取之处。

长相？一般般。还顶着奥特曼的头型，逊，简直逊爆了！

衣着？好吧有几个名牌，但这也只能证明家世还不错，搭配上这粗俗的谈吐，应该不过是个暴发户拆二代之类的小角色。

气质？混混人渣能有什么气质？痞里痞气？

综上所述，一个一无是处的吊子货罢了。

真搞不懂路小草到底那只眼睛瞎了，竟然看上了这种人，还爱得死去活来的，说什么与世为敌的屁话。

被夏霁忽悠过来的黄琪完全想不到，局面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看着站在不远处，好似事不关己的吃瓜群众夏霁，她心里也明白，夏霁肯定早就发现路小草和黄毛的事了，故意用模棱两可的话引她过来，“恰巧”撞见路小草跟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让她与路小草当面对峙。

这一切都是他算好的。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得不承这个情。

两家世交，路家父母又把路小草委托自己照顾，作为姐姐，她不可能真的放任路小草踏上歧途而不管。

黄琪心里叹道：“又欠他一个人情了……”

而见到黄琪沉默不语，路小草还以为自己取得了胜利。

兴奋之余，莫名有些心虚。

她不愿想太多，转头跑向另一边同样看热闹的黄毛等人，大辫子划过半空，差点打到黄琪的脸。

“很好，你以为我会放弃吗……”

掠过路小草，黄琪暗暗把目光放在黄毛身上，眼中藏着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