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高中 第11章 食堂

“三个死。”

“这是诅咒我至少得死三次么？俗话说，逃得了一次算是命大，逃得了两次是上辈子积了德，人总不能逃得了一辈子，谁知道这玩意儿会发作几次？怎么发作？”

“厉害一点的，直接暴毙都有可能。”

“若是靠影响外物来执行死亡结局，那可能是突然来个怪物追杀什么的，或者诡异规则会变得更加苛刻、致命？谁知道呢。”

“所以啊，你可别想不开，去招惹那个座位，很危险的。”

看夏霁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罗燕子有些气急。

“喂，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好歹是个不知深浅的诅咒啊，要真是突然暴毙怎么办？”

夏霁眯眼，似在笑。

“你担心我啊？”

明明对他莫名其妙的怨念颇大，偏偏表现得倒很正常，居然还会关心他的死活，他还以为罗燕子内心是巴不得他快点死的呢。

真是个奇怪的人。

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看不懂啊。

“我才不是担心你。”

罗燕子嘴硬：“我只是关心这个诅咒而已，要是你传给我了怎么办？离我远点。”

边说，边加快了脚步，走到夏霁的前面。

不让他看到自己快要绷不住的表情。

她也很气恼。

气自己就像着了魔似的，前世两人合作时对夏霁那些本能的关心，竟然又有死灰复燃的趋势，难道重生的副作用有那么大吗？即便是死仇也能慢慢平复？

刚才，她居然会问那样一个傻问题。

夏霁会担心这么一个小诅咒么？他需要担心吗？他不需要！

他命硬得很，区区的诅咒而已。

死不了。

嗯，死不了，所以她不需要关心他！

罗燕子踩着步子，哒哒哒走进了教室，然后一屁股坐下，直接不理夏霁了。

夏霁也没凑上去惹她。

他在后面，饶有兴致看着罗燕子翻江倒海的情绪，越看越有兴趣，一个人的情绪怎么能复杂成那样？她为什么要生气？为什么对他心怀敌意？为什么又莫名其妙的自我矛盾起来了？

这些问题终究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对他来说，人类的情绪虽然可以看得很清楚，但却很难真正的看懂。

太复杂了。

夏霁沉浸在思绪中，一节课的时间恍如白驹过隙，再回神时已是中午。

铃声如发令枪。

一枪打出，所有学生都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纷纷冲出门外，拔腿就跑，一个个的恨不得创飞其他人，第一个啃到食堂。

夏霁大为震惊，放眼望去。

一片汹涌的蓝白色人潮，从教学楼泄洪而出。

他看到，有人从楼梯上跌倒滚下，仍一瘸一拐的小跑着，身残志坚。

还有人坐着轮椅，脚上还打着石膏，被另一个胳膊吊着的人推着，一起坚定地往食堂走去。

有兄弟当场拼起了速度，互相嘲讽，继而翻脸。

有姐妹手拉手，然后惨遭嫌弃，友情翻船。

“这也太夸张了吧。”

听到夏霁的感叹，教室里唯一没走的叶昊连忙点头，非常认可。

“就是，一个破食堂有什么好吃的。”

“不仅要排队，排到了饭菜也是难以下咽，排在中间的等打到了饭都冷了，排在后面的都是白费功夫，连片剩菜叶子都抢不到！”

“要不大佬你跟我一起去吃小卖部吧？反正看这情况，你去食堂也没了。”

“小卖部？”夏霁问道，“小卖部有什么吃的吗？”

“泡面啊！”

说起这个，叶昊可就来劲儿了：“我跟你说，小卖部买的泡面种类可多了！什么水煮的、干拌的、凉拌的，细面宽面刀削面、米粉苕粉空心粉、还有粉面加蛋，麻辣的、酸辣的、藤椒的、高汤的、牛肉味儿的、海鲜味儿的……”

哗哗哗一长串，他一一道来，还根据每一种口味分别作出了评价和推荐。

把夏霁听得一愣一愣的。

好家伙，真的好家伙，介中二病该不会是泡面成精了吧？

这是吃了多少泡面啊？真担心这家伙的健康。

“不，不用了。”

“我还是想去食堂看一下。”

夏霁连连摆手，逃也似地走了。

他去食堂倒不是为了吃的。

本来看学生们抢饭这么积极，他确实有尝一尝的想法，但听叶昊这么一说，原来大家这么拼，不是因为饭菜好吃，只是单纯因为去晚了就没饭吃，这就没啥兴趣了。

但食堂还是要去的，有人在那儿等他。

路上，经过一个花坛。

清香四溢。

大丛大丛的金银花吐露白丝，银霜金黄，碧绿的枝条探出篱外，垂落地面。

咦？

夏霁后退两步。

在一处塌陷的枝叶里，他看到了露出来的两只脚。

扒开一看，是一个昏迷的大辫子女生，她脸朝下，扑倒在地，身子一动不动的。

什么情况？

同学，这里好像不允许睡觉哦。

好消息是人还活着。

坏消息是，这位同学不就是他们班的路小草么？抢饭大冲锋中，他明明记得路小草特意等在一楼，与一个黄头发男生汇合后，一起开开心心去的食堂。

怎么现在就剩她一个人了？

那个男生呢？

夏霁用略带怜悯的眼神打量了一下病人的情况，原来是低血糖。

问题不大。

正准备从兜里掏出小零食，背后一个声音响起：

“大佬你怎么在这儿？”

“哎，这不路小草吗，她又晕倒了？”

去小卖部恰好也是这条路，叶昊看到他们倒不奇怪。

他见地上躺着的是路小草，脸上一点都不惊讶，因为这不是第一次了，路小草瘦瘦小小的，低血糖晕迷的次数可不少。

叶昊也很热心，上前把人翻个面，想要扶起来，却发现死重死重的。

“哎嘿，这人咋变得这么重？”

在夏霁的搭把手下，叶昊这才把这人的姿势弄舒服了。

“有糖吗？”

“有糖心巧克力，给。”

叶昊接过来，发现这巧克力做工挺精致。

“哇，这不便宜吧？”

他给路小草喂进去后，也厚着脸皮跟夏霁要了一个。

“你确定要吃？”

夏霁眼神奇怪。

看得叶昊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但东西都要到手了，不尝一下岂不是浪费？

一咬牙，叶昊把东西往嘴里一扔。

“巧克力很香甜嘛。”

出乎意料的好吃。

正好路小草也醒来了，叶昊解放出来，他跟夏霁拜拜，然后蹦蹦跳跳跑去小卖部了。

毕竟小卖部中午人也多，去晚了就没蹲位了。

夏霁无奈摇头，他还没告诉叶昊，那巧克力可是特制的，营养配料齐全，吃一颗可以满足一个人一天的摄入所需，给低血糖吃了，估计这一天都不会再晕倒了。

是一种相当方便的秘探补给品。

不过这也不是坏事。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夏霁笑了笑。

一旁，路小草虽然坐起身，但脸上还是懵懵懂懂，好像灵魂没有归位的样子。

“小草？”

这时，第一个吃完食堂的人走出来了，她一眼就看到了路小草。

正是高三（2）班的妹妹头。

“黄琪？”

路小草本能喊了一声，嘴巴嚅动，而后说了句：“好甜。”

“你这是又犯低血糖了？好甜？有人给你吃糖了？”

“是你？”

跑过去扶起路小草后，确认人没事儿。

黄琪这才把注意力放到夏霁身上，她抬手扶了扶眼镜，歪了歪头，刚才的老妈气质瞬间变成了邻家小妹。

她眨着眼睛，笑盈盈说道：“谢谢你啊，小学弟。”

“没想到，学弟还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咱们加个联系方式吧，以后遇到不懂的就问学姐啊……”

别说，她这副清纯又撩人的样子很容易让异性产生误会。

换个纯情小男生，估计以为她对自己有意思。

但夏霁脸不红心不跳：“不用谢，叶昊也帮了忙，只不过他先走了。”

“既然人没事了，那我也走了。”

潇洒挥挥手，离开了。

他走得利落，黄琪本来准备好的话术都堵在嗓子眼里了，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下，气得她很想追上去，揪着他的衣领子好好问一问，老娘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你特么连个名字都不告诉我？

气归气，恩情还是要记的。

“算了。”

“以后有机会再把这个人情还了，我黄琪从不欠别人的，哼。”

来到食堂。

夏霁差点连门都进不去。

实在是排队的人已经甩到了门口，人墙竖立，人头攒动，人声嘈杂。

还有人在往外挤，脸都挤得变形了，才踉跄着出来。

费了一番功夫，夏霁手疾眼快从人缝里闪了进去。

抬眼一片蓝白。

用餐大厅倒是挺广阔的，4人桌配置，还划分了一块块大区域，但架不住学生人更多，这排队的还没打上饭，下面的桌位都已经看不到空的了。

“人在哪呢？”

夏霁在人群里逡巡，很快在一个取餐的窗口发现了目标。

快步走上去。

伸手一拍那人肩膀：“嗨，班长。”

吕羊的脸巴子肉一颤，回头看是夏霁，这才拍了拍胸口，长吐一口气。

“你来了，先等一下。”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站他前面的人刚好让出了位置。

吕羊连忙拿着盘子递上去，眼睛扫视着那一盘盘油光发亮的荤菜，咽了咽唾沫，指了几样闻上去最香的菜：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

“阿姨，再给我来一把猪心肝。”

没错，这里居然还卖烤串，难怪香的很。

在阿姨高超的帕金森手法下，一勺土豆炖蹄子很快成了一勺土豆，点缀两块皮包骨；

一勺红烧鱼块，硬生生抖成鱼香青椒；

一勺海带排骨汤，真的只有汤，没有排骨也没有海带。

“阿、阿姨，您慢点。”

吕羊张了张口，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道。

看着自己盘子里的“减肥餐”，他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如果不是窗口太小，他恨不得以身替之，抢走勺子，狠狠给自己打上大块大块的肉。

还好烤串总不能抖了。

他接过串，当场啃了一口，安慰了一下自己受伤的心。

“好吃好吃。”

夏霁眼角一跳，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上节课刚下课的时候，趁大家都跑了，吕羊故意慢了一步，远远给他抛了个媚眼，不是，使了个眼色，然后冲出去了。

意思很简单：约吗？食堂见。

所以他来了。

两人一起并肩走。

这时，夏霁看到，有一个皮带搂着啤酒肚的口罩男人，献媚讨好地，拥簇着另一个背着手的口罩老头，两人一起上了二楼。

他立刻眯了眯眼。

对吕羊疑惑问道：“为什么不去食堂二楼？”

“二楼？学生不许上楼。”

吕羊愤愤道：“那是老师的专属小食堂，告诉你，那上面还有一层呢，更高级的领导都在顶楼，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吃香的喝辣的。”

“我刚刚看到一个啤酒肚的中年男人……”

“不用说了，那是食堂经理。他是不是点头哈腰的？是不是带着一个小老头？”

夏霁点点头，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刚刚那俩一闪而逝，吕羊应该没看到才是。

“嘿，他们还真是每天都搞这一套，腻不腻？那个小老头是学校的后勤主管，就是食堂经理的顶头上司，领导来了，可不得好好招待一下？”

“但还是有些夸张了吧？又不是教育局领导来了，顶头上司而已，天天见的，至于吗？”

“谁知道呢，或许有些人就是好这一口呗？”

说话间，吕羊扫描的眼睛一瞪。

见有个位子的俩基友刚刚起身要离开，他两只小短腿跑得飞快，赶紧趁热乎放个屁股，顺便还招呼夏霁过来一起坐。

夏霁犹豫了一瞬，还是暂时坐下了。

“我不在食堂吃，就不占位子了，咱们还是长话短说吧，毕竟这个环境也不太适合说重要的事。”

“哦你不吃啊，真可惜，今天可是难得比较丰盛了。”

说话的时候，吕羊还在撸串。

一咬，一拽。

几根串三两下就被他吃完了。

吃完也没继续，他抹了一把嘴上的孜然，眼神严肃起来。

“我想邀请你加入我们。”

“先别说同不同意。”他快速道，“午自习我会在实验楼等你。”

“中午学校允许学生组织开展活动，算上吃饭的时间，午自习加午休有2个小时了，只要在英语听力播放前回到教室，那就没问题。”

“我说完了。”

吕羊结束得干脆。

该给的信息都给了，他直接叼起那块珍稀的皮包骨，堵住了嘴，不再多言。

夏霁点头：“知道了。”

也没有多问，为什么邀请他？他们到底是什么组织？在实验楼的哪里等他？

言多必失，这里终归是人多眼杂。

既然吕羊已经发出了邀请，他相信这些问题迟早都会得到答案的，不必着急。

见到夏霁已经起身，吕羊吐了吐骨头，还是道了一句：

“等你。”

夏霁停下了迈出的脚步。

“虽然不想打搅你吃东西的兴趣，但我还是要说一句，心啊肝啊什么的，最好还是别吃了。”

“那好像不是猪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