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末时代 第213章 前人桎梏

“别说了，我不同意。”厄玲摇头，“这些人一个都不能再少了，他们应该拿起的是锤子和记录表，不是武器。”

“您说过，我们面对的是一位古代人，也就是和您差不多对吗？”郑毅语气低沉，他强忍着不让身体的颤栗表现出来，“我想知道您如果当时在现场，有多大把握杀死对方。”

“郑部长，不管什么时候，胜率都只有百分之五十，就好比两个拿枪的人相杀，无论是手枪对手枪还是机枪对手枪，杀死一个人都只需要命中一发子弹。”

厄玲叹了口气，这是她一直想要回避的事情：“我试想过，可生命就是如此脆弱，我们真正想要杀死对方仅需要一次交锋，无论我们用的是什么手段。”

“然而，对方应该有六个人。”

“您不需要对付任何人，哪怕只有一成可能性会让我们失去这次进步的机会，您都不需要出现在现场。”

郑毅不是没有怕过，他在现场见到了当时的惨状，可他依然颤抖着说道：“我们只会独自解决。”

晴天沉默了，他不知道说什么，他感觉到有什么在呼唤作为知情者的他，他不应该在这里，他帮不上什么忙，他应该去的地方是前线。

“晴天对你们的评价有失偏颇，你们要比他说的更······值得。”厄玲有些灰心，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种局面，她想的是总归要面对他们，到时候由她亲自去做个了断，但如果她失败了······

牵挂越多，越是束手束脚。

忽然，晴天像是想到了什么：“北美，你还记得吗？”

经他提醒，厄玲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段过去的碎片遗忘在了那里。

“厄舞。”

“可是，我······我已经做不到面无表情地把她推出去当枪使了。”艾琳厄玲突然露出少见的痛苦表情，“晴天，我当时是不是错了，我不应该创造她，然后将威胁全抛给她，我······我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母亲那时候要向我道歉，可是······”

“我是不是特别虚伪。”

厄玲斜靠在悬浮的控制台边缘，抬起了一只手臂遮住了自己的双眼，流露出的神情显得迷茫万分。

“我······那天送你们下山，其实是为了······我不知道，我现在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我利用了······不，我甚至忘记了她。”

“······”

“其实，她是自愿留在那里的，她理解······”

“理解什么？”艾琳厄玲的身体微微摇晃，最后瘫坐在站台上，双手垂下，眼神里满是愧疚。

“理解我为什么忘记了她？还是理解我为什么把她当做诱饵和武器创造出来？还是理解为什么她一个情感本该有缺陷的存在能够在崩溃时引发和心光一样的现象？”

“什么？”晴天感觉天旋地转，那时候她的任务是和自己一起下山，也就是说，之后遭遇到采乐并不是······巧合。

有什么在晴天心里裂开了一条缝，在两人之间裂开一条缝。

“艾琳女士，您还好吧，怎么突然就······”郑毅见到她突然坐在地上，有些被吓到了，她可不能出事，否则那些人就白白牺牲了。

······

唔，我一会儿没看着，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是在聊那个小姑娘的事吗？虽然你们经历了很多事情，可在现实中的时间也才不到一年罢了，来得及挽回，没必要愧疚，去向她道歉就是了。

空气中的电磁信号因为太阳风活动发生了扰动，混乱的信号间却暗藏着某种有规律的变化。厄玲核心里的环境监测模块读取了这段数据并根据内藏的通讯密码表转译了它。

“7刀钱Xiang塔。”

经过谐音变换后就是——

“去道歉，向她。”

是的，生活本应就是这么简单，过度的内耗才让它变得无比沉重，而且于事无补。

厄玲不再言语，而是开始认真思考这件事，最终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郑部长，给我几天时间。”

······

“可以，但不要太长，建设基地那边会很难办。”

艾琳厄玲起身离开了高塔，晴天跟在她的身后。

雪花一片片地落在她的肩膀上，刺眼的阳光穿过云层自天空投射而下。晴天的眼睛被反射的光线刺得模糊，少女近在眼前，可他却看不清她的身影。

她，长高了一些吗？

“走吧。”

“去哪里？”

“去找她。”

珠峰的风雪变幻无常，越发密集的雪花飞舞在郑毅和两人之间，一片白色的落雪飘在了郑毅的眼前，待他用手拭去后，两人原先的所站位置已是空无一人。

恍如一梦。

······

麦金利的恶寒早已褪去，孤单的艾琳厄舞此时正在高塔之中沉睡。她沉浸在空虚，迷茫，孤独的梦中不愿醒来。

只是一段承载过去记忆的形象，却意料之外的富有感情。在此之前的原主人，并未有过如此多愁善感的情绪，情感模块也只是浅度觉醒。

心光之后，艾琳回想起了被漫漫时光抚平的情感，原已落尘的模块再度被激活，此后的复制体也将其状态一并传承下去。

原来是这样，当我同时看到这两人时我才能意识到这件事，彼岸还留下了最后一项未被记录的创造。

能让人造物成为人的超限机械，取材于重重帷幕后的概念。

天才，成长于平凡的土壤，伊兹里亚格物院的一个普通研究员，却发现了那不可捉摸的存在。

若是不仔细甄别，人们会将它归为其它概念的附属从而将它忽略掉。我不相信她一个人类能够聪明到这种地步。或许，这件事情要比它表面上展现的更复杂。

倒也不算坏事就是了。

两人来到了山峰的半道，沉睡的厄舞就醒来了，她察觉到了入侵者的存在，打算依照惯例将他们当作即将冻毙于风雪的登山者来处理。

山路并不好走，沿途的风雪突然加大，气温参数随着登高的距离陡然降低，现代化的防寒措施不足以抵抗这种非自然的严寒。

艾琳厄玲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依托于北美梦成塔的庞大数据库，艾琳厄舞的计算核心所能容纳的数据与算力是她的两倍不止，而最麻烦的一点是，厄舞在这个距离上只能够检测到生命体征，并不能确定来者的身份，若是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向上攀登，她们可能会遭受到以绝对地封锁信息为目的的攻击。

“晴天，你在这里歇息吧，上面太过危险了。”

晴天望向上方厚重的阴云，已经能够感受到阴郁天空中那饱含恶意的严寒，他没有理由拒绝这个提议。

最终，山间只落得一声叹息。

别灰心，小子，你的强大并不体现在那羸弱的人类身体上，专业问题还是让专业人士去解决吧。

身旁高大的白云杉上的一截树枝折断，掉落在地。

厄玲会意地将它拾起，一团火焰自顶端燃烧开来，她空闲的一手测量着杉木的高度，突然听闻轰隆一声，粗壮的杉木自树干中心破开，犹如定点爆破的高楼一段段地坠落在一起。

她抛出手中的火把，砰的一声响起，烈焰自高大的圆锥形木堆升腾而上，散发着温暖的橘黄色光芒。

“放心吧，不会有人受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