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贺确实很有魅力,跟江凭好看的风格不同,他的脸没有那么锋利,鼻子倒是窄窄的,嘴唇很薄,有点像英国人,而且是电影里那种有点nerd的男二号。明明相貌人品都不错,家境也殷实,老派又绅士,但由于性格内向导致错过了女主的那种男二号,可能连男二号都排不上,属于是不会惊艳女主但会让观众铭记的存在。
如果非要结婚的话,年贺是个很好的选择,当然常渺自觉配不上人家就是了。喜欢年贺的人到处都是,连这里的学生都难以抵挡年贺这种超有型的叔叔,哪怕年贺努努力都能当她爸了。
“常渺!”
这小子怎么还跟到值班室来了?怕他吵醒年主任,常渺咬牙冲他挥了挥拳头,打算出去再好好教育他一顿。
“不能跟我孤男寡女但能跟他孤男寡女是吧?”江凭没好气地指着年贺说。
常渺无语了,“你哪只眼睛看到这里还有第二张床?”
“那你来……”
“我放东西啊。”常渺把白大褂脱下来挂好,记录册和手电筒也都收进了抽屉里。
陈嘉煜跟在后面,故意笑得意味深长,“我说你小子怎么没有恋爱的瓜给我吃,原来是喜欢熟女啊小凭凭!”
“熟你个头!”常渺顺手把抽屉里的印台摸出来砸向陈嘉煜,陈嘉煜倒是灵活躲开了,眼见着印台就要落地,俩人都意识到要闯祸了,还好江凭一个猴子捞月给救了回来。
“值你的班吧!”江凭把印台往陈嘉煜手里一塞,过去拉着常渺就往外走。
这次常渺没反抗。也不是没想反抗,主要小小的值班室施展不开,一直到江凭把她拉进主诊室关上门还反锁了一道,常渺才抬手甩开他。
“你到底想干嘛啊?”
“别一副死人脸行吗?你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江凭压低了声音,生怕陈嘉煜听到,“我有不好的预感,你,必须跟我待在一起。”
“世界末日关我什么事啊?”常渺几乎在哀嚎了,什么末不末日的,她只知道自己现在需要睡眠。
看她这个态度,江凭叹了口气,“别逼我,我不想强行控制你。”
“怎么控制?这样吗?”
常渺走到门口,轻轻一拧把手,门就开了,江凭目瞪口呆。
“你!”
“别激动,我没什么特异功能,单纯是这门坏了而已。”常渺笑笑,“不然我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再跟你回来?”
“你怎么这样?!”江凭有点气急败坏了。
“本来没想告诉你的,等到我真想走的时候这个坏掉的门是我的后路,可以打你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呢,可能我比较善良吧。来,大声告诉我二十一世纪是什么世纪,哎信息世纪,信息差才是核心竞争力。”
江凭无语,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行了,我不走,”常渺横着往床上一倒,拉过被子一角盖在肚子上,闭上了眼,“有不好的预感你就去拯救世界吧,我先提前谢谢你啊superhero。不过在这之前你先定上一个小时的闹钟,量好体温记得叫我,我先睡了。”
常渺几乎是瞬间就睡着了,体感上才过去几秒钟就被闹铃叫醒,迷迷瞪瞪睁开眼看到江凭依然呆坐在床边,就好像时间真的只过去了几秒钟而已。
“多少度?”常渺懒得起身,把胳膊一抬手一张就是要。
江凭使劲往前弯腰把温度计递过来,“降了。”
“三十八度四,ok你也赶紧睡吧,再过不到仨小时又该起床了。要是还不舒服我就给你开个假条让你回宿舍休息一上午。”最后这句话常渺几乎是凭惯性说出来的,别说过脑子了,嘴都逐渐闭上了,含混不清地秃噜完就又立马睡了过去。
等常渺再次醒过来,已经是八点四十多了,江凭还没有走,不仅没有走,他甚至还不知道从哪搬了个小凳子趴在常渺的床边睡着了,像是给她陪床的家属。
到底谁是病人?
常渺伸手试了试江凭的额温,应该是不发烧了。阳光从窗户侧面打进来,把他的头发照得根根分明,常渺很想把手指插进去揉一揉,但一想到江凭的嘴脸还是忍住了。
折腾了半夜,不上课就不上吧,反正他经常逃课,少上一节两节的对他也没太大影响,常渺快速编辑了一条微信消息发给高二病患的临时班主任岑冬梅,帮江凭请了假。然后轻手轻脚从床尾挪下去,用手梳了梳头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比较精神了,才推门出去。
值班室里传来年贺的声音,怎么一大早还是上课时间就有学生过来了?这时候不该是陈嘉煜坐诊吗?常渺带着一肚子疑问走进去,看到病人的背影时一下就懂了。
是她啊。
年贺坐得笔挺,比平时要更僵硬一些,听到常渺进来,抬头一脸为难地看着她,眼睛里写满“救救我”。
那个病人是田伊伊,她就是那个喜欢年贺喜欢得要命的学生。还在观察名单里的时候,每次年贺去查房,都要被她缠着问这问那,半天走不脱,年贺哪能处理得了这种小女生?她是年贺唯一给常渺和陈嘉煜吐槽过的学生,以年贺的道德标准,要不是实在被惹急了受不了,是不会说病人不好的。她前两天刚刚离开了观察,今天估计是想年贺了,找个理由来见他,这个鬼精灵。
田伊伊跟江凭一样,不爱上课,但她是会正经请完假才走的那种学生,所以她需要假条,这也是她来找年贺的原因之一。而江凭从来随心所欲,说不来就不来了,谁也找不到他人。他俩还有一个不同,就是田伊伊的成绩垫底,而江凭则在年级中上游,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总不能他逃课是去网吧上网课了吧?
陈嘉煜也在值班室,假装很忙,实际什么正事都没干,精力百分之百都放在观察田伊伊和年贺上,看到常渺来了,在一旁用夸张的口型悄声说:“作孽啊,才高一。”
陈嘉煜自己倒是不作孽,他女朋友比常渺年纪还大,听说俩人是国外旅游时认识的,还是陈嘉煜的初恋呢。可这俩人自从谈了就没待在一起过,不是跨国恋就是异地恋,几年下来陈嘉煜的机票快攒成一本书了。常渺一直觉得,煜宝是成竹市人民医院唯一的情种。
接收到年贺求救的眼神,常渺并没有走过去帮忙,仍然远远地站在门口打量着田伊伊,而田伊伊也发觉了身后有人,转头看到是常渺,眼神里立刻充满了敌意。
常渺本来还有点羡慕田伊伊,羡慕她在城市各个角落游荡的精彩生活,羡慕她随时能纠集一帮朋友的号召力,羡慕她敢爱敢恨的勇敢和魄力,假如田伊伊的人生是一份没有规定路线的寻宝地图,那常渺的人生就像一张地铁路线图,想要离开只能脱轨。但一感受到田伊伊这种莫名其妙的敌意,她的羡慕就荡然无存了。
“年贺哥哥,我发烧了,你就给我开一张假条嘛。”
不知道田伊伊原本是什么状态,反正看到常渺之后,她就夹了起来,夹得常渺和陈嘉煜疯狂对视。原来这种女生也会撒娇,常渺还以为她只会阴阳怪气和发脾气,毕竟她从来都是把校服外套穿得松松垮垮,脖子上叠戴着choker和一串丁零当啷的小玩意,不是化烟熏妆就是女团妆,长长的头发挑染了金色,缱绻地垂在胸前,估计没少被班主任和年级主任当成反面典型但屡教不改。这种酷到没边儿的女生不舌战群儒也就算了,怎么还能撒娇做低姿态的?
“你都没有过三十七度,我不能给你开假条。”年贺显然也坐立难安了。
“可是我不舒服嘛。”
“实在不舒服你可以跟你们班主任请假,不用非得找我。”
“哎呀年贺哥哥,你就通融通融,没有你的假条,班主任不会准我假的。”
田伊伊一口一个“年贺哥哥”,而她的年贺哥哥的年纪是她的两倍还多,陈嘉煜都要忍不住笑了。
“不行,你快回去上课。”
田伊伊坐在那里没有动,好像年贺并不是在跟她说话。准确地说,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她就默认年贺没有回答她。再不救年贺,他耳朵上的火就要蔓延到脖子了,常渺掏出手机,打亮屏幕,故意用指尖敲得咚咚响,示意马上课间就结束了,田伊伊该回教室了。
年贺的受苦受难脸一下就舒展开了,赶紧趁机说:“要上课了,你快点回去,不然我就联系你们班主任。”
常渺和年贺的互动当然惹到了田伊伊,再对上她的眼神时,常渺感受到敌意变成了杀气。
“那年贺哥哥,我们加个□□吧?微信也行,有事我好联系你呀。”
“……有什么事我会联系你们班主任的。”
眼见年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而且真的会打给班主任,田伊伊气呼呼地麻利起身走了,常渺识相地退了两步,给她把门口闪开。
“年贺哥哥——”等到田伊伊走远了,陈嘉煜学着她的语气,一下搂住年贺的肩膀,妖娆地扭动,“你看看我呀,年贺哥哥。”
常渺正笑呢,江凭甩着他压麻了的左胳膊,一脸谁欠他八百万美金的表情出现在了门口,开口就是:“有吃的吗?”
“没有,自己去买。”
“远。”
“呃,抽屉里有我的面包……你要吗?”陈嘉煜拉开抽屉,被常渺瞪了一眼。
“真没眼力见儿。”常渺也毫不避讳江凭,“我在打发他走啊,看不出来吗?”
“要。”江凭只当没听见,接过陈嘉煜扔过来的面包,毫不客气地撕开包装,两三口就把他巴掌大的夹心吐司吃完了。
陈嘉煜克制不住八卦之心,凑过去笑嘻嘻地问:“吃人嘴短,快说快说,昨天跟我们渺渺……”
“共度不良宵了。”
年贺还什么都不知道呢,看看常渺又看看江凭,似乎有些不高兴,“昨天怎么了?”
“我多管闲事,把病号带回来了。”
“不能这么说,是我发烧晕倒在操场上,这位人美心善的白衣天使把我救了。”江凭耸耸肩,满眼真诚,丝毫听不出来是在恶心常渺,但在常渺听来完全是在恶心自己。
“所以,为了报答她,”江凭走到常渺身后,抓住她的两只手左右摇摆,和年贺还有陈嘉煜说再见,“我还得把她借走一会儿,不耽误事吧?”
“啧,拿开你的爪子。”
“倒是不耽误,上午没排……”陈嘉煜又被常渺瞪了一眼,瘪着嘴委屈巴巴的,但眼珠子在滴溜溜转。
“那太好了,走吧常医生。”
“我不去。”
江凭依旧装聋,拉起常渺的手腕,就像提一个轻飘飘的塑料袋一样提着她往外走。
“喂!我没说要去!”
“那个,同学……”
江凭没理年主任,径直拉着常渺走了出去。
“去哪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