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那个呆呆是你 第9章 不再见也能拥抱

“嗐呀，忘了你还没上车了。上来！”

朋友变成了一辆车，在热情喊他上去坐。这种情况季屿没遇到过，也没有人教过他该怎么办。

“……”季屿愣在原地，额角不住抽搐，只觉得自己最近用脑过度反应迟钝，茫然无措地抬手，慢动作挠了挠头。

他知道路颂和性子跳脱，向来随心所欲，但是这也太……

让他忍不住第一次怀疑面前这个人……

不是……

这个车……会不会是有人假冒的路颂和。

而路颂和一直觉得是自己在梦里辛勤做任务刷够经验，系统自动升级，才功夫不负有心人，让季屿渐渐开始能跟他互动。

结果难得遇见一次，今天季屿又恢复成最初闷声不语不爱动弹的状态。

梦境是路颂和的主场，受他意识操控。随心所欲次数多了，形态变化也游刃有余。

“季屿？”

失而复得的庆幸与欣喜萦绕在心头。路颂和轻巧一晃，在烟雾中变回人身，顾不上太多地拉过季屿仔细打量，半晌才无可奈何地问：“你怎么又不讲话了，不是答应会多和我说话吗？”

虽然是季屿本尊答应的，但梦里这个季屿也一并视作答应了哈。

哦，没人假冒，是真的路颂和。季屿轻呼一口气，眉眼也随之松泛。

眼前人一双眼睛狡黠灵动。像盏忽明忽暗的夜灯，藏匿着没说完的话语和心思，是任何人都模仿不出的神采飞扬。

路颂和却觉得季屿那张帅脸依旧呆呆愣愣，好像听不懂他讲话。

思考着上一个季屿被玩坏，系统主动给发了个新季屿的可能性。路颂和哀愁又郁闷，握紧季屿的手：“呆呆虫？几天不见生疏了？不记得我了？”

季屿默然片刻，小幅度摇头。他倒是想说话，但是机动车带给他的震撼太大了，他不敢说。而且呆呆虫又是什么？

是说他很呆，所以可以变成虫子？

……这样不太好吧。

见季屿有反应，路颂和抓紧时机试探道：“既然你不想一起兜风，那……再见拥抱？”

果然季屿望向他的眸光轻晃，泛起一阵涟漪，很快又恢复平静。

路颂和却敏锐捕捉到，忍不住笑出声：“你喜欢再见拥抱啊？那你得一直记得我，和我说话。不用等到再见也能拥抱。”

“好。”季屿眼底映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翘着唇角低声应下。

他站在夕阳里霞光披身，是路颂和忘掉一瞬呼吸的欢喜。

心跳陡然加快。路颂和勾了勾眼尾，噙着笑意上前和季屿抱了抱。

温热体温自相接的肌肤传导交换，路颂和讨好般在季屿颈窝间蹭了蹭。又仗着自己是在梦里，说话肆无忌惮，揶揄道：“怎么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鲜少有人触碰的身体被又牵又抱，季屿身形僵硬，心口却说不上来的温软，不明就里地说：“不应该这样么？”

他低垂的眸光茫然又无辜。仿佛路颂和说什么他都会照做不误，乖巧得叫人心动。

“……”愈发觉得自己不是好人的路颂和一脸发愁，跟季屿对视了半晌，终于揉着心口败下阵来。

“做得好！应该的。”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季屿全肯定。

明明路颂和平时挺要面子的，偏偏对上季屿就变得拙态百出，毫无颜面。

“那你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情，下回不可以不理我。”

“好。”

二人并肩坐在平坦空旷的郊外，感受暮色降临后的长空如墨，星光万点。路颂和终于在融融夜色中想明白愁绪来源。

为什么面对梦中的季屿会更放松？

或许是因为知道梦中的季屿身边不再有那么多关注，散发的光热也不需要被分成很多份和其他人共享。

他的眼眸不会隔着一层冷淡提防的屏障，默然无情地洞察周围环境。视线可以慷慨地只望向一人。也只属于一人。

那一人想独占。却也只能借着梦境独占。

一次无意间的对视，便让心动绵延至今。所有的活络心绪却在季屿出现在视线中时瞬间哑火，褪成匆忙闪躲的目光和笨拙反应。

而在不同的维度与空间里，路颂和可以肆无忌惮同季屿拥抱嬉闹。可以长久凝视着那双眼睛，感知混乱而有序的心动，将一同经历过的时光刻在脑海。

万籁俱寂的第二人生因此鼎沸，在荒诞平芜的荒野上开出最艳丽的花海。

路颂和所有的笔都认识季屿的名字，所有的梦境也都想有季屿参与。

终于路颂和在此刻贪心的承认缘分如浮萍，那么他想要季屿停栖在身边的时间久一些。

再久一些。

就像他白天心情低落时，想说话季屿就听他说，不想说季屿就安静坐在旁边陪伴。

月光自天际高高淌落。远观冰冷，触手温柔。

心房被撬动的那一角柔软如被清辉包裹住，安抚着不曾言说的暗涌心绪。

开心了。嘿嘿。

各种程度上的开心。

路颂和伸着懒腰发出一声喟叹，心情明媚灿烂，连带天气都转成秋高气爽。

月考完紧接着迎来运动会。广播里循环播放着音乐，配合振奋人心的发言，整个学校都洋溢着青春活力。

刚考完这几天高三难得比较清闲。知道他们心都被即将来临的十一假期勾野，老师守在讲台上，讲讲试卷上上自习。没几个人上来问题，倒也悠然自在。

二班的地理老师姓孙，是年级主任兼三班班主任。讲课幽默风趣，人也随和。四十多岁的年纪，思维却并不刻板。一不检查衣着容貌，二不搜查手机。只要行为不是太明目张胆，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跟学生们相处整体很愉快。

干坐了半天，终于等到季屿拎着专题上来，孙主任感动得眼镜都戴上了。边接过书看题，边冲着众人感叹：“你们群小兔崽子一声不吭只知道躲懒，看看，课代表都有题不会，你们在干什么。”

结果课代表刚上来，他才说两句话，课代表扔下一句“明白了，谢谢老师”，就抽出试卷走了。

“……就……完啦？”孙主任的手还保持着拿书的姿势，表情空白，目光呆滞。

顶着期盼目光被喊住，季屿的表情比孙主任还要空白。

“嗯，完了。”

他只是大题有个条件没找齐，稍微点拨一下思路就能通，为什么老师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无情的课代表。问完就扔下我，头也不回地潇洒走了，留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坐着。”

班里人被孙主任的幽怨吐槽逗乐一大片。路颂和望着季屿高冷依旧但平添了几分亲近的后脑勺也笑不停。

也对，毕竟是地理年纪第一，没问题才正常。又歇着了的孙主任痛心疾首了一秒钟，迅速把自己安慰好了。带了眼镜后，将台下学生的动作尽收眼底。

“诶诶，靠墙那俩在我课上奋笔疾书写语文周记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怎么了，紧赶慢赶着要下去替学弟学妹助威？还是替人参加项目啊？”

仗着有书堆遮挡的同学在心里暗自爆了声粗口，终于心虚抬头：“……孙老师，这你都能发现啊？”

孙主任语气平缓，细听怜悯之意都快溢出：“那肯定啊。就你那成绩，写地理大题不抓耳挠腮就不错了，什么时候奋笔疾书过？”

台下众人又是一阵嘎嘎乐。下课铃应声响起，全班起立目送孙老师出门。

“行了，都抓紧时间玩儿去吧。下节课不准迟到哈。”

大课间有半小时休息时间，班上一大帮人赶紧风风火火往楼下冲。

路颂和叼着雪糕，跟同学一起坐在看台上。高三学生虽然不参加运动会，但可以观赛。

活跃在跑道上的身姿肆意张扬，奔跑雀跃的少年少女们满载着期望奋力向前。路颂和被氛围感染一同喝彩，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正跟陈谦语商量十一去哪里玩，突然身后传来女生们推搡玩闹的闷笑。路颂和顺着方向看去，是班主任老赵带着季屿路过。

班主任老赵教二班数学，三十来岁，穿着朴素整洁，话音平缓有力，对待学生向来温和有耐心。这会儿正拍着季屿肩膀，跟季屿说话。

“去哪儿啊他们？”路颂和好奇。

陈谦语摇头，继续看跳高：“食堂医务室校园超市寝室都有可能，那个方向那么多地方，谁知道？”

校运动会期间食堂寝室都开放，没报名项目的同学活动自由。只要不出学校，去哪都可以。

正值大课间的户外人群密集。路颂和目送避开哄闹的二人踏着细碎光影，穿过斑驳缝隙远去，心思跟着一起飘远。

“见鬼了，平常角落那间房门一推就开，今天锁上干什么，闲得慌。”

晚上十一点寝室准时熄了灯，姜渊没一会儿便端着泡面进来，边走边咕哝。

红烧牛肉香气扑鼻，深夜里诱惑着疲惫的身心。谢简握紧手中刷题的笔：“姜渊你滚去阳台吃，泡面味儿多大心里没点数啊。”

“寝室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坐我床上吃，碍着你什么事？”姜渊故意吸面条吸出超大动静，挑衅一般看着谢简。

外头又闷又热还有蚊子，傻子才出去。

“啧。来来来打一架吧，忍不了了。”浓郁味道自空气中弥漫开，谢简被勾得馋虫大动，无心复习地甩开笔，手在桌下摸来摸去。

路颂和正瘫在床上刷手机，闻声抬头看谢简愤然摸出一桶泡面拍桌上，又掏出一瓶牛奶扔给姜渊，凶巴巴喊：“火腿肠给我一根！”

姜渊接过牛奶，也不耐烦地哼了一声，从抽屉里掏出一袋火腿肠甩桌上示意谢简自己拿。

没人能拒绝在深夜来上一桶泡面。

最后不仅架没打成，还连带已经睡下的路颂和陈谦语一起，寝室四人人手一桶泡面，熟练拿零食水果和姜渊交换了火腿肠，坐在一起哧溜哧溜吃。

“陈谦语！你小子有鸡腿不早拿出来！”

高三顶着压力饿的快，哪怕没饿，闻着室友吃也开始犯猪瘾分泌口水。

“啊啊啊我牙都刷了！又爬起来！”

深夜顶着被宿管巡视发现的风险，四人围坐在台灯柔和光线旁，享受压抑紧张的生活里，难得属于自己的一点时间。

不断翻涌的热气中看不清室友的脸，却神奇地蒸腾去压力，安抚身心的疲累。

谢简摘了起雾的眼镜，揉揉鼻梁：“姜渊你刚才说我们常去的那间寝室锁门了？”

只有在吃饭时，这几人才能短暂的心平气静坐下来聊天。

“对，我昨晚还去抽了烟，今天就锁了。吃夜宵抽烟都没地去。”

学生时代总是朋友成群，友谊真诚而美好，不管一起做什么都很开心。他们寝室向来只动口不动手。内部矛盾关上门吵吵闹闹自行调节，一致认为动静太大把宿管招来就丢人了。

“有人住进去了吗？”

“没有，没亮灯也没听见声。”

“那不管了。吃饱喝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