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揪出个小狼崽 第6章 第六章 再见

这些人进度倒也快，半个多时辰，连布置带打扫，就已经弄得差不多了。

悠然高兴得上前去拉住她的手晃啊晃：“太好了，总算是有个正经休息的地方了。不过你这东西还是不全，也没有个梳妆的地方。”悠然咂咂嘴，想了想，“既然这样，有需要用的就来我屋里吧，告诉我一声就行，其余要消耗的东西你就报我的名字领，知道了吗？”

梨儿应了悠然的交代后，便从她房间里收拾出来一些衣物、棉被、蜡烛之类的物件，欢喜着抱进了自己的小屋。终于，她有了自己的房间，也有了自己的朋友。

夜晚，梨儿抱着被子抬头望着小窗外的明月，冒出了一些新的想法：

从前，她一直被命运推着走，可现在身边再没有熟悉的人能一直伴着、护着自己了，也许不能全靠别人的帮忙。如果自己能快点学会怎么保护自己，怎么为自己争取，那就再也不怕面对一个人的困境了。这世上的感情，来去得总是那么快，谁也不能作为自己一辈子的靠山。靠自己主动争取，也许就是能活下去的唯一途径了。反正以前乞讨，不也是厚着脸皮主动争取嘛，这总是自己的强项吧！

想到这里，梨儿觉得自己有了新的方向，满意地盖上被子，安心睡去。

“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梦到那个少年呢？”她如此念叨着。

……

“梨儿，爷爷为你送上的明月，你喜欢吗？”

梨儿心里一惊：这是她最期待的声音。

她抬头望向那轮皎洁的月，大声回应他自己很喜欢。又顺着刚才那声音寻去，这次月下站着的竟是两个影子。

“爷爷在这里，梨儿，过来跟他说说话吧。”

梨儿听后又惊又喜，十分着急过去。她往地下一踩，两个山头瞬间连起一道银白色的桥，不知是冰，还是水晶，梨儿用脚探了探，确认能走后立刻跑上桥。

眼看着对面山头的两个黑影越来越清晰，桥面却突然断裂，梨儿脚下一空，直接向下坠去。对面的人见势马上单手一挥派下一只白色的大鸟，俯冲下去托住了她。

那巨大的白鸟托住人后丝毫没有停顿，划一道圆弧直接升上了对面的山头，平稳地停在了靠里侧较为平坦的地面上。

“来。”少年上前伸出手来扶住梨儿，带她从大鸟背上下来。旁边的爷爷却焦急得手忙脚乱不知道从哪里可以靠近自己的小姑娘。

“谢谢你。”梨儿对少年微微一笑，然后转头扑进了爷爷的怀抱：“爷爷，梨儿好想你，梨儿的梦里总是没有你，你怎么才来啊。”

少年抿着笑意望着二人互解思念的场景，却一下反应过来，梨儿总梦不到爷爷其实是自己的问题，这笑就马上收了回去，呆呆挠着脑袋，眼神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以后我会经常带爷爷来的。”

“不用了，爷爷已经死了，没有这个必要了。”梨儿吸吸鼻子，抹干净眼泪，转头问少年：“不过你究竟是谁，醒着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不用？可你一个人，难道不想有个寄托吗？”

“我的寄托，不能只是一个自己幻想出来的梦中人。我有自己的生活，我只想在夜晚补充好体力，来应对白天的困境，过好最真实的生活。”

少年低下头来，他不知道梨儿说的“幻想出来的梦中人”是不是也包括了自己。

“你知道……藏魇族吗？是一种寄生在人的梦境里的种族。”

“第一次听说，你想说你就这种是藏魇族吗？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难道是，真实存在的一个人吗？”

梨儿感到无比惊讶，她每日关心的，大多都是生计问题：比如如何让前面那个富商注意到匍匐在脚下的自己；又如何让那个当官的停下脚步匆匆，对这些异族啦，怪谈啦，自己只是在路边听个热闹。况且在梨儿的心里，这个少年其实只是自己因为生活苦涩平淡而幻想创造出来的一个人罢了。就连今天少年说出的话，也并不能当真，这只是自己强加给他的一个身份而已。

“当然！而且我们一生只会寄居在一个人的梦里，从一出生就开始了，自此后便需陪着她一起生、老、病、死。我们不会一整晚都出现在你的梦里，毕竟我们也有自己的日常生活嘛。这么说吧，你们的黑夜，就是我们的白昼。依靠你们的梦境来连接我跟你的灵魂，稳固我的魂魄，这样就可以支撑我度过很长的日子了。”

“你的意思是，我死了，你也会消失？”梨儿问。

“没错，所以你要照顾好自己哦。”

“果然，我生他就生，我死他也会死，这完全就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一个人嘛。真是可笑，我居然可悲到要为自己的脆弱找这样的借口，编出一整个种族来丰富这个根本不存在的人物。”梨儿如此想着，便觉得没有必要放任自己继续制造这样一个寄托。有这样一个人每晚存在在自己的梦里，就是自己懦弱、不能独立的证明。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逐渐顽强的意志，也会被这种柔软逐渐瓦解的：这种事，这种人，一定不能长久地依赖。

思考清楚后，梨儿告了别：“爷爷，我要走了，我们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梨儿会想你，可梨儿不想在梦里再遇见你了，等有一天我足够坚强，有所成就，再向爷爷诉说我这一路的故事吧。”

梨儿边说边后退，转身走向深不见底的悬崖深处，一步步靠近。要是在以前，梨儿会吓得赶紧强迫自己醒来，但现在的她好像不再跟以前那样害怕一个人的黑暗，此时的她，只想直面恐惧，看看这黑暗之后究竟藏着什么。

最后的回首，她看见爷爷和那位少年双双向自己奔来，她怕自己舍不得这温馨的一切，便丢下一句“再见。”然后转身将自己投下了山崖。

坠落的过程中，她隐约看到有一个人随着她一起跳了下来……

“呵——”梨儿从睡梦中惊醒。

此时还是深夜，有微微凉意。她坐起来抱住自己，深深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天空：今夜看不到月亮。天色暗暗的，很冷清，就像此时的自己。

梨儿想，自己刚刚会不会，是扼杀了自己黑夜中唯一的一颗月亮呢。

无眠……

这里的清晨没有公鸡开嗓，没有小贩开张，只有家仆们慌慌张张起床收拾自己，又慌慌张张给主人们准备早起的用物。

梨儿早早就出了房门，坐在悠然房间门口的台阶上，等她醒来好教自己梳妆。梨儿托着下巴看着还没完全亮起来的雾蒙蒙的天，还沉浸在昨晚的情绪中……

“阿——嚏！”也许是昨晚醒来后就一直开着窗看夜色，惹了风寒。

房里的悠然也被这一声给惊醒，还没等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又睡回去，就感觉到门口似乎有人在说话：“爷爷是走了，可我还不知道你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从小陪伴着我长大的，难道真的只是我幻想中的一个人吗？你说的……会不会是真的呢……”梨儿自言自语着。

远处还染着一点点月色的天，有晓风拂过，穿过树梢，随几片树叶羽毛般轻飘飘地送到耳边，带来清新又舒适的凉意。仿佛是那少年携来的回应，说自己可以完全信任，还说自己愿意让人依赖。就像在两人相逢的梦里一样，无论是深谷还是悬崖，他都会接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