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燏虽然还算胆大,平时跟朋友玩个密室逃脱也没在怕的,但她最听不得鬼故事,这东西一时听一时爽,等夜深人静了,那种无意间扎根在心底的恐惧会像细菌繁殖一样,无限地在脑海里繁衍。
真正的恐怖才刚刚开始。
更何况现在可是在梦里,万一说着说着真窜出来了一只怎么办,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干得过一个阿飘啊。
“呵呵。”她立即干笑了两声,有模有样地看了眼手腕上不存在的手表打断道,“那个......我突然不是很好奇了,时间不早了,我看我们还是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可不能耽误学习了。”
“寝室里的女生觉得很奇怪,门外没有人,那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第一名像是着了魔一般无视了她的话,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说到一半,她转头看向潼燏,抬手撑开了自己的眼皮,两颗棕色的眼珠**裸地暴露在了布满红色血丝的眼眶里。
她狰狞着脸,兴奋地说道:“其中有个女生胆子很大,她趴在地上朝门外看去,一双血红的双眼正隔着门缝死死地盯着她,迸裂的眼角还在不断地往地板上滴血。”
“啊!”第一名话音刚落,毫无征兆地尖叫了起来,尖利的喊叫声瞬间充斥了狭窄的寝室。
潼燏急忙捂住耳朵,起身避开了她。
她却依旧保持着撑着眼皮的诡异姿势,瞪着一双铜铃般大的双眼持续不断地发出刺耳的叫声。
旁边的三个人像习惯了似的,一脸平静地整理着自己的床铺,连眼皮都没往她们这边抬一下。
潼燏皱着眉,孤立无援地站在一旁,她害怕第一名叫着叫着突然变异,警惕地退到墙边,对着第一名防备性地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此话一出,第一名闭上嘴停止了尖叫,她抬起手揉了揉发酸的嘴角,一改刚才的诡异,哈哈大笑了起来:“潼燏,你不会真的信了吧,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我随便编的你都信,你也太单纯了吧。”
她笑得前仰后合,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捧着肚子越发疯狂地笑了起来,边笑边指着潼燏说道:“哈哈哈,你别怕,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可千万别吓得晚上睡不着觉,哈哈哈。”
“呵呵,好好笑哦。”潼燏见她笑得如此癫狂,深深地觉得自己被耍了一道,她敷衍地咧了咧嘴,回到床边下了逐客令,“你放心,我一点都没在怕的,我要睡觉了,你回自己床上去吧。”
“那就好,时间也不早了,是该睡觉了。”第一名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起身脱掉鞋子,抓着两床之间的铁杆利落地爬到了自己的床铺上。
好巧不巧的是,她的床正好在潼燏的上铺。
“真是无聊。”
潼燏嘀咕着,掀开被子躺到了床上,其他三个室友整理完床铺也都齐刷刷地爬到了自己的床上。
她们盖着被子,两眼一闭直挺挺地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像极了一具没有思想的木偶。
“对了,我再重新纠正一下。”第一名忽然从上铺探出半个身子,低垂着脑袋看向她,咧了咧嘴角道,“其实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这七条校规你可一定要遵守哦,不听话的话,会遇到非常可怕的事哦。”
说完,她扭着脑袋微微一偏,黑色的短发遮住了她的半只眼睛,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潼燏,饶有兴致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无所谓,我不在乎它是真是假。”潼燏被她看得莫名有些不适,扯了扯被子,翻过身不再搭理。
“那晚安喽。”
第一名冲着她的背影甜甜一笑,起身躺回了床上。
棕色瞳孔里的笑意渐渐褪去,她直勾勾地盯着上方的白色天花板,眼底掠过了一丝凶狠。
“啪嗒。”
靠近门口的下铺同学抬手关掉了灯,整个寝室顿时像陷入了黑洞般一下子暗了下来。
潼燏平躺在床上,折腾了一天的她实在是有些疲惫,但现在情况不明,她连自己为什么出不去这个梦都还没搞明白,实在没法安下心来好好休息一会。
“唉,到底怎么回事啊。”她埋头思索了一会,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疲惫地叹了口气,借助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上的风扇出神。
白色的扇叶呼啦呼啦地转动着,速度快到都快看不清扇叶的形状了。
潼燏看着看着,思绪也跟着它缥缈了起来,但燥热的空气很快又将她拉回了现实。
炎热的夏季,寝室里居然连个空调都没有,只有这么一个破电扇吱呀乱叫地运转着。
潼燏热得不行,掀开被子撸起了裤脚,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梆硬的木板床上,勉强感受着头顶那飘忽而来的微弱暖风。
“好热啊,这梦也太拉胯了,连个空调都没有,想热死我是不是。”她轻声抱怨着,感觉整个寝室的空气越来越闷热,跟蒸桑拿似的热得她浑身上下都在呼啦啦地往外冒汗。
“好热。”她抖着衣服上的领口,转头看了一眼室友们。
她们严严实实地裹着被子躺得笔直,好像一点都不热的样子。
怎么感觉她跟她们在两个世界似的,甚至她们几个看起来还有点冷呢?
“受不了了,太热啦!”潼燏的脸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她抬手给自己扇起了风,试图让自己凉快一点。
也不知道宋洹默怎么样了,他现在是不是也躺在寝室里,算了,管他呢,反正他也看不上自己,随他去吧,等他睡醒了这个梦就结束了,他们也不会再见面了,他只不过是她人生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而已。
不,连过客也算不上,他们只是在梦里见了个面,一觉睡醒,谁也不会记得谁。
她现在没了控梦之力,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剧情走吧,免得再出什么幺蛾子。
毕竟安全第一。
潼燏下定了决心,闭上眼打算小憩一会,心静自然凉。
“呲啦......呲啦......”
正当她好不容易静下了心,一阵指甲划拉门板的声响陡然在耳边响起,像电流一般触及了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经。
她唰的一下睁开了眼睛,静谧的空间里,除了风扇的转动声,就只剩下了这毛骨悚然的呲啦声。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沉下心细细一听后才发现这声音不但清晰无比,并且还是从门外传来的。
半夜......声音......门外......
这一环接一环,严丝合缝地对应上了第一名睡前讲的故事,连每个情节都如出一辙。
天呐,恐怖片里的剧情真的发生了。
“呲啦......呲啦......”
潼燏听得心里发毛,浑身竖起了鸡皮疙瘩,刺骨的寒意一阵阵涌上了她的身体,似海浪般卷走了她全部的理智,徒留下了满腔的恐惧。
我嘞个去,这什么鬼剧情啊,不会真的有阿飘吧?第一名说的校规难道都是真的?
她不敢再想,紧闭着眼,颤抖着手指慢慢地伸到左边,小心翼翼地扯起被子一点一点盖到了自己的身上,试图用它建立起一道安全的保护罩。
“呲啦......呲啦......”
门外的呲啦声还在持续,声音渐渐从缓慢变成了急躁,像是有人在门外等得不耐烦了,开始暴躁地用指甲划拉着门板,白色漆皮被划出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口子。
潼燏听这动静越来越狂躁,吓得不敢做太大的动作,她只能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小心地拉着被子,生怕一不小心发出声响被门外的不明生物发现,那她的小命估计就不保了。
“砰!砰!”
门外的声音愈发响了,那不明生物的耐心似乎已经达到了极点,它开始发狂似的撞击着木门,剧烈的冲撞声在寂静的楼道里不断地回响。
“我去,完了完了。”潼燏被吓得心脏怦怦直跳,浑身紧绷得像个石雕一样。
她不敢再动,睁开眼朝着一旁的室友们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What?
只一眼,她的心顿时寒了下来。
这么大的动静,她们居然还能高枕无忧,一个个跟吃了安眠药似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宛如人机。
“同学们。”她颤抖着声音,在门口不断的撞击声中,凄惨地呼唤着室友们,“你们......没,没听见门口的声音吗?”
“室友们,快醒醒啊,门外有危险,别再睡了!”
“姐妹们,求求了,能不能给点反应啊?”
“求你们别睡了,敌人都快攻进来了,你们还睡得着吗?赶快醒醒,再睡下去小命就要呜呼啦!”
可无论她怎么呼唤,这四个人都跟聋了似的,心无旁骛地躺在床上做着美梦。
“我真服了,怎么能睡得这么死。”潼燏放弃了她们,坐起身朝着门口看去。
“砰!砰!砰!”
撞击声越来越响,上方锁着的插销被撞裂了三个,仅剩下下方的三个插销还在苦苦支撑着。
脆弱的木门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缝,它在猛烈的攻击下不断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看样子也快要撑不住了。
再躺下去也不是回事啊,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等着它进来干掉自己吗?
不行,她必须做出反击。
潼燏鼓起勇气,一个翻身下了床,火速穿好鞋子蹿到阳台上火急火燎地寻找起了防身的工具。
但整个阳台空空如也,除了滴答作响的校服外连个盆都没有,她找了半天,终于在水池下方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沾着暗黄色物体的马桶搋子。
“呕,有总比没的好,呕。”她压下恶心,一边干呕着一边举着皮搋子抖抖擞擞地缩在了阳台边的角落里。
“哐当。”
门口传来铁器掉落的声音,一定是门下方的插销被撞掉了,再这样下去,不出几分钟,这门绝对守不住了。
这动静都响了老半天了,学校里的老师不是挺爱管的吗,怎么这会倒没人出来吱声了,选择性听不见是吧?
真是无语。
潼燏紧紧地抓着马桶搋子,闭着眼埋头抵在臂弯里,上个梦她好不容易逃出食人族的包围,一转眼却又要栽在鬼怪手里。
她身为梦境守护者,平时任劳任怨,维修售后从不懈怠,怎么一进这小子的梦里就这么命运多舛啊,要不是失去了控梦之力,她也不至于拿着个马桶搋子在这躲着,早出去跟它大战三百回合了。
“宋洹默,你个坑货,关键时候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你这什么奇葩的梦啊,真是服了......”
潼燏骂骂咧咧,刚骂到一半,门口的撞击声骤然停止,她立马闭上了嘴,抬起头警惕地看向前方。
整个空间再次变得寂静无比,只听到天花板上的老旧风扇还在那哗啦哗啦地转动着。
奇怪?怎么没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