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云夜——心海幻境 第14章 乱世.玄境

林清儿怀中的夜神珏认主般，从她的身上飞了出来，悬浮于他们之间的上空，发出愈加耀眼的光芒.......

靠近暗无影的灵尘不断地被这夜神珏吸了进去......

林清儿被这夜神珏耀眼的光芒，亮晃了她的眼睛，让她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她感觉她的身体在骤然下落，她想要睁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那夜神珏的光芒令她短暂的致盲了......

她耳旁的风声呼呼作响......

直到能听到稀疏的人声......她的眼睛能慢慢感受到光亮，她已重重地落在地面上，头埋在厚厚地尘土里，浑身若被拆筋断骨般剧痛......耳畔响起剧烈地耳鸣声.......

她正被不知何处的皮鞭狠狠的抽打，她的头被按在地上，站在她身旁的，是一个的女人的彪悍尖锐的声音，“又捡到了一个流荒的贱奴......”，接着又抽了她脚下的“贱奴”两鞭，直到她没有再挣扎......

林清儿已经精疲力尽了，她难道还在梦中......

“这贱奴......”女人，将林清儿的头从地上拽了起来，“这模样应该能中贵客们的意了.......”

“先把她带回去......”女人发话了，她的手下于是就架起了林清儿前往了附近一处“艺坊”中。

这是一处战火蔓延的城镇，城中没有一栋完整的建筑，四处是残檐断壁，城中充满躲避战乱的流民，在残破的墙角下蜷缩着、乞食着、奄奄一息.......

林清儿被带到了“艺坊”的阁楼上，是一处有窗的房间，房间中有几张简陋的大床，用帷幕遮掩、间隔着，她被带到了靠窗的那里的床边，双手被束缚在床柱上，待被检查她没有能逃走的可能，那些押送她的人便离开了，房间弥漫着女人们胭脂香粉的味道，但还隐隐的夹杂着土腥、铁锈的混合的味道......

这种味道，林清儿曾经闻到过，但却一时想不起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被一顿鞭笞后，让多次穿入“神迹”的她，有惊无险的她，从未有过的心生出无法预知的恐惧和恍惚.......这个地方战火延绵、民不聊生、尸横遍野......

在这短暂一丝喘息之际，她打量着自己的衣服和窗外四周的建筑、物件......

在云墨的策展的展品中，她曾看到过类似的风格展品，这不是......魏晋时建筑、服饰.......

一阵寒风从窗外吹进简陋的屋里，被缚在窗边床头柱的林清儿，背后簌簌发凉，她怎么踏进了这里......

这个时期，充满了极尽的复杂王朝更替与动荡的黑暗，同时也是玄学思想的璀璨与绝响之时.......

她怎么被丢进这个“极致”的乱世？

她进来这里之前，没有碰过其他物件，难道是“夜神珏”？

她的眼下就是困境重重，这个“艺馆”的地方，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她的背上的鞭痕，阵阵刺痛......

她紧紧地闭上双眼，希望还能和之前一样，睡着了就能回去了，离开这个“神迹”.......

可怎么也无法入睡，因为楼下的吵闹声，女人们的哭泣声.......一阵阵的传上来。

“今晚，有贵客要来，你们都要伺候好了......”那个女人的声音，“不然的话，小心我的鞭子.......”

一阵唏嘘的哭泣声，这些哭泣的女子都是些与家人走散的或已失去了家人无所依靠的孤零年轻女子，被这“艺馆”抢行绑来，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人身若草芥，稍有强权势力的人就可轻易践踏弱势者......

稍有不从就会招来毒辣的鞭笞，直到她们屈服为止。

也有一些倔强的不肯伺候那些“贵客”们的，被关在院中的笼子里，被鞭笞的血肉模糊......衣不蔽体奄奄一息.......

城镇里四处都是无人问津的横尸，这些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女子，最后也会被丢弃在荒野，那便是她们的最终宿命......

城外不停的战事每天都是血流成河.......围城的荒野饿孚遍野.......

上楼的脚步声，一步步逼近，林清儿猜到这声音是朝她这边来的，这“艺馆”的掌柜，那女人出现在林清儿的面前，此刻的再见，朝向她的不是那鞭子，这女人笑脸相迎，换了一副面孔，语气柔和了许多，但缠在她腰间的鞭子渗透的新鲜的血迹还清晰可见。

“姑娘，来到我的艺馆，保证你吃住不愁，比流落那街头强，只要你乖乖在这里听话、干活.......”女人压低她的嗓门说道，停顿了一下等着这个新来的反应、态度，如果听话她就不需动强，如果也是个倔强的种，就是一顿鞭子伺候，不过后者有要费她一番气力.......

林清儿早猜到这女人的心思和手段，如果立即拒绝，难免再受一顿皮肉之苦，想要逃出去就更难了，如果假意归服于她，待他们放松警惕，日后逃离的机会会大很多。

“嗯......”林清儿低声应到。

那女人的脸上绽放出了一朵花，眼前这女子是个软弱听话的，这让她的语气变得更加柔和了，“姑娘，你在这里听我花姐的话，日后管你吃穿不愁......”

这花姐有些疑惑了，这个新来的和之前来得，有些不同，先前来得没有一个是这样妥帖的服从，即使现在服从，那都是被鞭子驯服，或者哭哭闹闹了好些时日，这个一来便如此，只有两种可能，她还不知道是怎样的营生，或者是个极聪明、难对付的角色。

花姐见她变得乖巧解开了林清儿的束缚，“你先在后院打杂帮工，等身上的伤了就要去前院侍奉贵客.......”

花姐匆匆地离开了，吩咐手下给那她送去了一套后院干活穿的有些旧的粗布衣服让她换上。

在艺馆内外都有护院看守着，想要淘出去并不容易。

这艺馆是一个有三层楼高的围绕一个大中庭的院落群，其间有五十多间房间。这家“艺馆”在当地应该是规模比较大的。

林清儿又从侧面打听了，城中的“艺馆”有十来家，在这战乱时期，也只有这些“艺馆”的营生最好，她所在的这家“艺馆”位于长安坊中，论规模是这城中的第二大“艺馆”。

踏入这“神迹”之中，她就被鞭笞，鞭笞在她身上的痛，所处的时空满目疮痍、战乱流民悲苦之痛，在这个幻境只身一人的悲凉、无半分牵绊、被乱世践踏掩埋在烽火狼烟之中的苍藜之痛......这一切都是这样真实的痛......

这样的环境她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呢，这一次为什么她会来到这里？

林清儿知道，她不属于这里，她可能随时会回到自己的“世界”......这是她心中的可以被宽慰的信念。

但这次似乎和以往不同，她能感受到，这里每一丝空气.....每一粒尘土都将她紧紧地缠裹，她仿若本就是被刻在这里的印迹，她眉间浮现的那瓣红色印记，让她在这长安坊“艺馆”中，格外引人瞩目......她想尽办法将它掩盖着......

月色在深空中，若一抹悬镜，与这夜色融为一体，遥不可及，唯夜色成为这一切的主宰.......夜露在草叶之间凝结。白日的尘喧、兵戈、哀鸣之声在这一刻骤停，烟尘之上雾气将这一切遮蔽......

城中的各处“艺馆”，成为最耀眼的地方。家家挂满了红灯笼，招引着他们的“贵客”。

街面来往于“艺馆”的比白日还多络绎不绝的马车......前来的“贵客”们。脂粉之香弥漫了整个“艺馆”。陆陆续续艺馆的客人被带到了各处，林清儿后院做着打杂的工作,也会在被派往前院做些端茶送水。

她更愿就这样一直待在后院，虽然是干的是蓬头垢面的脏累的活路，总强过身困前院身不由己的搔首弄姿“强颜欢笑”。

在这样的地方，想要保住自己，只能将自己弄的让“贵客”们不愿靠近她，林清儿总是往最脏的地方凑，清理东圊总会染上一身的污浊难闻的气味。

艺馆的生意极好，花姐忙得团团转，艺馆不缺有姿色的女子，林清儿整日在后院勤快地跑前跑后，这般勤快有眼力的帮手倒是稀罕。她蓬头垢面的几日在花姐面前，到让人有些淡忘了她的相貌，花姐也没有再提及让她到前院去侍候“贵客”的事情了。

这样能混一日是一日，林清儿等着，迟早会有一天，她能离开这里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里。

为什么她会来到这里，是那“夜神珏”，它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以前她进入的是“神迹”，而这一次她却穿到了一个“至暗”的地方。这里与“神迹”有什么关系、与那“夜神珏”有什么联系吗？

在云墨已经工作了一段时间，《青龙苍山》突然闪入了她的脑海，那幅画应该就是产生在这个时期......林清儿似乎找到了自己认知能解释的一点联系，难道这里也有“神迹”，甚至能寻到“神迹”最原初的模样.......

这个时代正是“玄学”之风兴起之时，无论是否有这样一个叫“苍山”的地方，那个地方应该是被原著的“无名”画者，所崇尚的“玄秘”之境地......

这个艺馆是个消息来源灵通的地方，只要有去前院倒茶送水的机会，她就会多逗留一下，听听这些“贵客”们兴致谈论的奇闻逸事......

“你们可曾听说，在西边......煜王正在搜妖正道......”

“我也听说了，他率领他的卫军竟将那‘玄境’围了.......”

“整个璟国，也只有煜王有这样的胆识、不畏神灵之怒......”

“那个‘玄境’每年都要让民间献供数十名有仙根的仙奴，那个地方只进不出，不知那些被献供的人最后怎样了......从此了无音讯......”

“谁又想把自家的儿女送到玄境呢？说是神域之地，可谁又真正见过那些神仙呢？”

“那怎样判断谁有仙根呢？”

“传说每到十五夜，从玄境之地就会飞出神萤，它们自然会找到拥有仙根之人......”

“所以，后日就是十五了，又有好戏看了......”

“什么好戏？”

“那些达官贵胄家、大户家的人，会在那一天请上法力高深的法师作法，避免他们家的人被神荧选上......”

“有效果吗，难道作了法，就不会被选上了......神荧也能被欺骗......那换做平民百姓家中，就不可避免了.......”

“但落到平民百姓的头上，有些却认为这是神灵眷顾，当地的官府还会对这家人减免好几年赋税......”

“在乱世里，对于贫苦流离之民来说，或许追随仙者修道是最好的归宿......”

林清儿听得入神，竟忘了回后院去继续干活。

被花姐发现，“莲儿，你莫不是想在这前院留下来，招呼这些贵客们......”花姐的语带着试探和威胁。

林清儿不敢多待，正准备退到后院去。这时艺馆的坊前，人声喧嚷，像是出了什么事情，花姐赶紧赶了出去。

大量的贵客被一队人马拦在艺馆前，不准入内。

花姐见状以为是哪位贵人即将到来，笑脸连忙迎上去，问询这队人马领头者，“不知是哪位贵人要来？”

“没有什么贵人，我们奉命来这里搜查......这艺馆现在不能放人进来，也不能让人离开。”那领头人命令道手下的几十名兵士道。

“大人，我们这艺馆可是正经营生，府衙的贵客可是我们这里的常客.......”花姐话中有话，委婉地言道，她的意思是这艺馆也是有背景的，不是那些小艺馆不可被随笔的搜查的。

领头人听出她的意思，这些艺馆背景复杂，所以受命前来特取得煜王的手谕。他将手谕展现于大庭广众，我等受煜王之命，前来搜查逃逸的嫌犯......

“什么嫌犯回潜伏在这些艺馆中？难道与围玄境有关？”

“难道这艺馆混了‘神仙’或是被选中的仙奴......”

围观者议论纷纷.......

“这分明是煜王铲除朝堂之上的异己之策，什么肃清‘玄境’，这不是跟国师为敌，都知道‘玄境’就是国师发迹之地。”被拦的人群中的有官府背景的贵客小声的议论着。

“这是二龙相斗，我等就不用去凑这热闹了，还是打道回府吧。”

“难道这国师也是皇家的人？”旁边的听耳者，冒出了疑问。

“这可是皇室的隐秘，这国师听说是宴帝的遗落于民间的血脉，从小跟随仙家修行......后来以‘国师’的身份重登朝堂......”

“原来是朝堂之争，那些搜妖正道只是个幌子......”

“这艺馆中定有‘国师’的人......”

人群中竟然有将这因由分析得如此明白的人。

“哎，这朝堂王者之争，却延绵这民间，战火四起，真是把我们老百姓害得惨了。看这四处的流民.......饿殍遍野......”在艺馆外，一群在墙角处蹲坐为贵客赶着马车车夫中一位年长者叹息道。

花姐也是明白人，这将领的搜查自己是顶不住的，只能极尽小心地俯首听命，尽量配合，不让这搜查得罪了太多的贵客们。

领头的将领，带着卫队冲入了艺馆。

艺馆本是热闹非凡、歌舞升平之时，因这来势汹汹的兵士的闯入，瞬间气氛骤降、凝固.......

领队人犀利的目光迅速地扫射了艺馆的环境，目光最后聚焦到了二楼，手指向了一个地方，“搜......”发出命令。

聚集在楼上的贵客们，纷纷慌乱的从二楼的各自独立的厢房中涌出来，搜查的卫队在各个房间中穿梭搜查着，将有着疑似官身的贵客们都一一的找出来，将他们单独聚集在了一个房间内，等待查验身份。

在这样混乱的情境中，也有浑水摸鱼的，艺馆今夜的生意算是彻底的毁了。

林清儿赶快回到了后院，前院是个混乱的是非之地。

“姑娘，请问这里的后门在哪里......”一个气喘吁吁的微胖的中年男子，在向她求助。

林清儿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人一定是在躲那群搜查的卫兵。

她不语，用手指向了后门的方向......

“多谢.......”那男子向她行了一个谢礼，便朝着那个方向继续逃去。

林清儿望着那人的背影，跑的不太快，平日里一定没怎么运动过四肢，在逃跑的时候，也显得笨拙。

她跟随到他的身后，心想趁乱如果后门没有艺馆的看守的话，或许她也能乘机逃掉。

如果那个人能逃出去，她也能......

中年男子走到后院的门口，后院的护院们认出他是贵客，准备放他出去，怎知他在奔跑的过程中被地上的石头绊倒，摔倒在了地上，让他本就不灵活的脚扭伤了，被护院们连忙扶起，一瘸一拐地艰难的站了起来，“贵人需要我们把你的马车牵来吗”护院小心地询问道。

“不用......不用......”他现在是逃命要紧，如果被那些卫队逮住了就坏了。

“护院大哥，还是让我来送贵人回去吧......”林清儿趁机站了出来。

那贵人一眼望到是刚才为他指路的姑娘，心里似乎明白了他二人的处境是一样的，都是想立刻离开这里，何况顺手帮一把有和不可呢，便心照不宣，也装作与她熟络起来，“就让她送我回去......”

护院看到是贵人点名让这后院的丫头送，这艺馆被贵人带出去的姑娘多了，而且知道这为贵人的府邸，自然也能寻回，也不敢得罪，便放行了。

林清儿搀扶着中年男子，他一瘸一拐也逃不远。

“贵人，我帮你找辆马车吧.......”

“姑娘，你是个聪明人，多谢为我指路......”

“贵人，还要多谢您帮奴家带离那艺馆......”林清儿立即回道。

“你怎知我会帮你？”中年男子反问道。

“因奴家看到贵人面善，就想试一试......”林清儿知分寸应答道。

中年男子严肃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脸上隐隐浮现出了一丝笑容，对她的回答似乎还满意。“你可知道我是谁？为何要从后门出去？”

“贵人，一定是不想遇到前院的人（卫队）......奴家才来艺馆几日，自然不认得贵人。无论贵人是何等尊贵的身份，能为贵人引路，都是奴家的荣幸.......”林清儿依然知分寸的回道，自己既然来到这个时代，谦逊低调、随机应变是不变的生存守则。

“果然是个机灵的丫头。”中年男子也不吝啬对她的夸赞。他阅人无数，她是个有见识的女子。幸亏遇到他，将她带离那个地方。可是即使她逃了出来，在乱世之中，没有人依傍，最终还会重回那些地方，甚至可能更可悲......

“丫头，你可有去处？”中年男子问了一句。

林清儿摇了摇头。

“你是哪里人？为何沦落在艺馆？”中年男子继续问。

林清儿察觉此刻回答的时机不对，眼前这个贵人似乎还没有逃离危险，他可能以为自己已经逃脱了，看来在逃跑这方面并没有太强的警觉，平日里一定是被人祀奉惯了的。

“贵人，那些人可能随时会找过来，你现在腿脚不便，你可有去处，奴家现在也没有可去之处，现在最重要的是贵人您先安全。”林清儿这话中识大局。

中年男子点头认同，“先帮我找辆马车.......”

林清儿将这位贵人安置在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在深夜里要想找马车并不容易，现在马车最多的地方，应该那些艺馆的前门。

林清儿小心翼翼回到了艺馆的前门，远远地观望着艺馆的情形，被卫兵们抓捕不少贵客，他们被统一带往其他地方。艺馆今晚的生意被卫兵们这样一搅扰，算是凉了。卫兵们离开了，贵客们被逮捕、被驱散的、被挡在门外的已经所剩无几了。

门口不远处依旧停靠着几辆马车。

林清儿观察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问一问。

她来到了一辆马车前，车夫并不车外，她隔着马车车帘，问到“这个马车走吗？”

车内传来声音“去哪里？”

林清儿也不知道那贵人去哪里，就随口回了一句，“去乐安艺坊......”

车内声音定顿了半刻，“不去，你找其他车去吧”。这马车里声音格外洪亮中气十足，不太像车夫。林清儿察觉有些不对，便也不再问其他的附近的马车了。

悄悄地离开，躲在离马车不远处，一队卫兵路过那些马车停下了，与车里马夫交谈了几句，便离开了，林清儿终于明白了，那些停在外面的马车，原来是为那些逃跑、跑不了多远有可能折返的贵人们设的埋伏。

幸好刚才随便说了一个没有引起注意的地方。

林清儿望了深夜的夜空，夜空繁星点点，她还要在这里待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