寐（无限流） 第4章 《毕业季》4

司宸多半是被拉进了其他空间里，林暗立刻下了判断。

她快步上了台阶，在踏上最后一级石板时，她看到了前方的司宸。

见到她也进来了，司宸皱着的眉松了一瞬。

“扭头。”林暗循着她的话向后看去。

这晚的月亮格外的亮，将校园点得格外分明。血，师本楼前的空地上全是血迹，像是被熊孩子打翻了颜料罐而毁掉的画布。

拐角处晃出几个光斑，那是手电筒。有人正在向这里走来。

司宸和林暗闪身躲进楼前的门厅，只倚仗着夜色露出两个半个的脑袋。

那是一个有点发福的中年男人，看不清脸，但他似乎对广场上的血迹毫不奇怪。

也对，半夜12点还在学校里乱晃的肯定是知情人。

他在大片大片的血污前站定，不再向前一步，像是嫌弃血渍会弄脏他的鞋底一样。

他开口说了什么，但距离太远，什么也听不见。

下一秒，无数白色的身影从他身后涌出，如同只有四条腿的巨蛛一般，四肢并用地爬向血迹。

细长的红舌从嘴中伸出，它们贪婪地舔舐着肮脏的水泥地，狂热的神情好似饿了一周后见到了难得一遇的大餐。

从林暗的角度看，它们像极了争抢泔水的肉猪。

她们已经能断定这就是惩罚里的东西，只是那个男人，林暗觉得有点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这场狂欢持续了十几分钟，广场上的血迹一干二净，什么也没留下。

两侧的名人石像沉默着，注视了这次不该发生的闹剧的全程。

明明石像没有表情，林暗却从他们僵硬的双眼中读出了抹不淡的悲哀。

等到人走后，司宸和林暗开始寻找线索，然而有过了一刻钟，她们一无所获。

她们能在这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吗？林暗在司宸的凝视下不怕死地抽了张牌，结果将是一无所获。那这就是单纯的重现了。

林暗和司宸并排靠坐在名人头像下。

月亮不知何时逃跑，天空变得晦暗，唯有零星的几点星星从压抑的缝隙中挤出，渴望喘上几口气。

林暗静静地望着天。“这所学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她突然开口问。

“不知道。”司宸答，“但一定是座炼狱。”

她们就这样坐着，直到被送了出来。

“任务4：校史馆，血腥与罪恶，湮灭于一个夜晚。当前进度：60%”

“主线任务：学校的秘密，看来学校里死过很多人啊。当前进度：10%”

司宸抬腕看了眼表，1：05，按时间算，她们应该是在里面呆了整一个小时。

“照片给我一下。”

林暗接过司宸递来的照片，在照片中央，她看到了方才那个让她眼熟至极的男人。

夜晚模糊不堪的面容在照片上清晰极了。他有一双圆眼，嘴角开心地上扬，露出灿烂的笑容，十分和蔼。

那是学校的校长。

她将照片上的校长指给司宸看。“你知道‘清扫’是什么了吗？”她问。

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大屠杀。”

林师傅立下的“今晚要去教务处”的Flag最终还是没能实现，因为凌晨一点已经算第二天了。

此时此刻，林暗才后知后觉12点出来本来就第二天了。

大意了！

师本楼毫无疑问地锁着门，被勒令不准乱用能力的林暗摸遍全身都没找到细卡子，只有名牌上的别针还勉强够得上边。

她刚摸出来名牌，就听见“嗒”一声，扭头一看，司宸已经用一根冰针撬开了锁。

林暗若无其事地把名牌塞回了兜，反正没人看见，她可什么都没干。

身边没有合适的道具，进了楼还是得靠林师傅出场。“从今天0点到早上6点，学校里的监控全部拍不到我和司宸。”

给自己套上了防窥Buff，两人才放心大胆地行动。

师本楼的楼梯间相当逼窘，并排甚至容不下第三个人。这种地方如果要打起来简直是相当完蛋，一被堵一个不吱声，不过好在战斗并没有发生。

昏暗的光从南侧的大窗照进来，但不足以照清那一排规制相同的金属牌，她们瞪大了眼一一顺着找去，最终在西北侧第八个房间门口看到了“教务处”三个字的轮廓。

“任务二：教务处，如果你受到了处罚，千万不要逃避；如果没有受到处罚，千万不要进去。当前进度：5%“系统的播报格外认真。任务信息从来不会骗人，换做是其他普通玩家，这样警告式的话语足以让他们原路返回。

而林暗按下了门把，奇怪的是，门并没有锁。

教务处竟然是24小时工作制，凌晨了，屋里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灯下是一台巨大的黄铜天平，大到足以称得下一个人。天平上没有雕刻花纹，光滑的表面显得庄重肃穆。

司宸和林暗还未踏入教务处，教务处里就传出了一阵极细微的动静，里面的小门开了一条缝。

一只血红的眼睛正看着她们。

林暗狠狠拽上门，扯上司宸向楼下狂奔。

她们已经打草惊蛇了，如果还想推进主线剧情，这场战斗就一定不能打响！

教务处里并没有人追出来。

林暗一气儿跑出了师本楼才停下，她背靠外墙，闭着眼调整因剧烈奔跑而乱了套的呼吸。

“任务2：教务处，绝对的公正称量罪恶……它记住你了。当前进度：15%”

“它记住你了”，这几个字怎么听怎么不祥。

林暗长出一口气，心里骂着这学校该死的007社畜工作制。

“还去校史馆吗？”司宸问。她虽然这么问，但已经关上的门明示了她的态度。

“不去了。”林暗蹲了过来。

这种情况还要去的纯属是脑子不好使，嫌自己被发现得不够彻底。

“门还能锁上吗？”林暗问她。

“多半不能了。”司宸捅弄着锁眼，没什么办法。

林暗眯着眼，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还是得靠小林师傅我喽。”

用言灵修好锁，锁上门后，她还没来得及说句什么，司宸倒开了口：“看来是时候发个帖子了。”

“什么帖子？”林暗有点好奇，难道要找一个能力是锁匠的公会成员吗？真得会有人选这种能力吗？

“广告帖，小林师傅在线开锁修锁。”司宸扫了她一眼，好像在看她可怜的积分余额一样，“勤劳致富，顺便给你创创收。”

真别说，大半夜修完锁顺势没什么正经样地蹲在门前，再加上撸起来的校服袖子，不算那张脸，说她是刚干完活的锁匠也不怎么违和。

”滚滚滚。“林师傅搡了她一下，笑骂道。

二楼某个窗户前，一只眼睛毫无收获，悄悄离开。

两人正站在宿舍楼外思考怎么回去。

直接用人偶换位当然可行，但换出来的人偶怎么办。明天再捡吗？万一有什么意外又怎么办。

比起林暗，更不想换位的是司宸。毕竟给林暗的换位人偶被她动过手脚，回去摔一跤把其他人吵醒了可就完蛋了。

最终，她们讨论的结果是两个人一起在外风餐露宿。

说是风餐露宿，但毕竟不能真睡到操场上，于是二人决定去教室凑合一晚。

可能是不在上课时间的原因，教学楼看起来十分安全。

因为晚上可以不关空调，林暗一打开教室门就是一阵凉气扑面，阴冷冷的，让人控制不住地先打个哆嗦。

两个空调都在教室的里侧，所以林暗的位置是根本吹不到空调的。为了良好的睡眠环境，她毫不犹豫地坐在了司宸同桌的位置上。

吹着空调，林暗找好姿势，舒舒服服地趴在桌子上睡觉。

都有空调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这可比当时荒岛副本睡泥地、被虫子咬好多了。

她的半张脸埋在臂弯里，另外一半被垂下地几缕头发隐隐遮住。

高中时她的长相和之后相差并不很大，睡着时没有平时“随心所欲为非作歹”的气质后，到也勉强搭得上“乖”字的边。

呵，刚才是误判。没过几分钟，这姑奶奶又不老实了。

一个沉甸甸的东西搁在了司宸腿上，她看着自己腿上的头，相当无语。

夏天的太阳格外勤劳，五点出头就兢兢业业地来叫人起床。

林暗一脸茫然地撑开眼，思考为什么没有拉窗帘。

哦，刚刚睡懵了，教室根本没有窗帘。

她抬头看了看司宸，却发现司宸托着腮，双目空洞无神地直愣愣盯着前方。

这可千万别是中什么招了，林暗精神了不少，出声道：“司宸？”

司宸回过神看她，见状林暗放了大半的心。“这么早你想什么呢，不困吗？”她问。

“没想什么。”司宸毫无感情地说：“腿麻了而已。”

林暗这才想起自己在她腿上趴了好几个钟头。她立马坐直，殷勤地给司宸捏腿。

司宸按住她，一手扶额：“你别动我，求你。”

林暗讪讪收回手。

没过多久，她又开始哈欠连天。“别睡了。”司宸戳她。

“可是我困。”林暗摊在桌上，胳膊将脸挡了个严严实实，“还有将近一个小时，不睡觉干嘛。”

“现在继续睡一会你又清醒不了了。”司宸说着，从抽屉里抽出一本书丢在她头上。

林暗哼哼着把书扒拉下来，看清了封面的题目《高考复习数学笔记》，而等她翻开书，却发现这是一本自印的小说。

之前看直播间有人说分配的角色是由玩家性格决定的，偷偷藏小说确实像司宸这种假正经能干出来的事。

林暗欢天喜地看小说去了，司宸拿出另一本绿色封面的小薄书开始勾勾画画。

半个小时左右，她把小绿本放在了林暗看着的小说旁。

林暗硬是拖着看完了这一章才去拿小绿本，那是一本学生手册，司宸方才就是在其中的学生守则上圈了些东西。

她仔细看着标记出来的内容：

1.学校实行积分制度，积分低者须接受惩罚。

2.不接受惩罚者，采取强制手段，且惩罚加倍。

22.学生严禁前往实验楼三层。

23.学生严禁前往负一层工厂。

24.学生禁止随意前往师本楼。

50.人各有命，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让人能够轻易找到，果然只是一些基础的线索提示。但肯定比没有好，不然她们一时半会也摸不到工厂和实验楼去。有意思的是最后一条，在这样的学校里，什么会被称为“人各有命”？

又是令人昏昏欲睡的一上午，期间林暗又试了一次被老师惩罚，任务进度条没有新的增长。

现在进展最顺利的是校史馆的支线，她们决定继续从这里入手。

高三生可以选择留班，并不会查人数，这也就意味着她们可以有一中午的自由探索时间，前提是不被发现。

这点倒是不用担心，因为这条支线是另一个独立的空间。

进入支线的条件并不明确，但按照前一晚的经验，如果不限制时间的话，大概率是队伍中有一人携带照片，全队人都可以在指定位置进入支线。

寐有极其灵活的组队系统，在无阵营探索类副本中，玩家可以随时与任何玩家成为队友或解除队友关系，小队上限五人，但可以通过支付大量积分向系统租赁额外队友位。

另外，副本中有很大一部分支线是可以不共享进度的，可谓是把挑拨离间玩得淋漓尽致。

林暗和司宸就是进游戏后立刻绑定了队友关系。失踪的同学开始没有共享进度也是因为入校太急忘记打开支线共享了。

毕竟很久没有打过无阵营副本了，也算情有可原。

午饭时间是不会有人管的，她们正大光明地再次进了支线空间。

这个时间大家刚刚下课，正在三三两两向食堂走去，与正常空间里没什么两样。林暗拉着司宸在草垛里躲了十几分钟都没发现任何不一样的地方。

眼见时间要过去三分之一了，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算一下要不要继续等，还是赌一把直接走？”林暗问。

在面对这样的问题上，两人倾向的选择其实与性格截然相反，平日里什么都不在乎的林暗偏向稳妥、会担心直接离开错过线索，而看起来更严肃正经的司宸却会赌收益高于风险。

“赌一把？”司宸说。

“那就走。”只要有人有魄力，林暗就这样开团秒跟。

没有一点头绪，两人也不知道该去哪，索性就混入去食堂的学生队伍中，起码不会被发现异样。

毕竟她们不知道这个幻境里的人能不能看见她们。

进了食堂，她们知道自己来对了。除了学生，这里还零散坐了不少西装革履的成年人。

司宸在紧挨着其中两人的桌子上占了座，那两人不知是没发现还是没当回事，头也没扭一下。

她们随便找了一个人少的窗口排队。

好不好吃的不重要，毕竟食堂目前有做人油饭的嫌疑，本身也下不去嘴。

排队没两分钟，倒有人来插上队了。那人像是看不见她俩似的，径直插在了司宸面前。

“同学，你插队了。”司宸皱了皱眉，提醒那个插队的同学。

那个同学却像听不见她说话似的，毫无反应。

“诶，同学你怎么回事啊？”林暗越过司宸拍了拍那人，他却依旧没有丝毫动作，只自顾自得排队。

周围也没有人扭头来看热闹，这很不对劲。

林暗拍了下司宸的肩膀，离开队伍，走到了窗口前。

“阿姨，今天还有鸡腿吗？”她随便一问。

食堂的阿姨也是没听到她说话一样，连一个眼神也没分给她。

林暗走回原位，向司宸摇了摇头。

这个空间里的人看不到她们。

两人不再排队，转身的那瞬间，她们和角落里的一位女士对上了眼，那人匆匆撇开视线，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不是的。

司宸和林暗都很清楚，她看见她们了。

在这样一个空间里，那位女士的存在极为特殊，或许她就是破局的关键。

接下来的时间里，那位女士频频向她们的方向投来视线，她们看见了这一切，却装作什么也没发现。

那位女士是敌是友暂不可知，贸然暴露自己绝非好主意。

食堂的饭菜再怎么也吃不了太久，何况那位女士应该早就来了，不到十分钟，她就与她的同伴起身，显然是食毕要离开了。

离开前，她向她们投来最后一瞥。

林暗和司宸在她离开食堂后跟了出去。

这一路上，那位女士总是似有似无地回头，似乎想看看她们有没有跟上来。

路上的学生还是不少，没能找到她们，她略有遗憾地转了回去。没有跟上来吗？她想。

司宸和林暗一路溜着边混在人群里，自然没有被发现。她们就这样跟着，直到那位女士拐进了教学楼间的天井。

还好高三中午可以留班学习，她们走这个方向并不算太显眼。

那位女士停在楼门口，除她以外，这里已经有了其他几个人，很显然也是访校的校友。

林暗和司宸站在楼门后，和他们隔着一面墙。

教学楼的门开着，并且中午的教学楼安静极，因此她们能听见外面人的话。

她们一路跟来的两位女士明显先前就认识，此刻她们正在闲聊。

“你说校长说的参观是什么？”

“新实验室吗?不知道有什么还要让我们回来专门参观的。”

“嗯嗯，要不是正好有时间回来能顺便看看老师我就不来了。”

“参观”和“实验室”这两个词引起了林暗和司宸的注意。

学生手册第22条：禁止学生进入实验楼三层。

实验楼里到底有什么呢？

外面的人越来越多，眼见人快到齐，林暗和司宸先躲进了卫生间。

没两分钟，这一行人上了楼。

她们从另一侧的楼梯小跑上三楼，隔着走廊果然看到校友观光团的队尾巴。

实验楼其实不是单独的一栋楼，而是连接两栋教学楼的封闭连廊部分。

她们不敢靠太近，只远远看到校长打开了第三个实验室……观光团成员鱼贯而入，留下一道关上的铁门。

一个小时到了，她们再次被送了出来。

不巧的是，年级主任正要向师本楼的方向拐来。

无论留不留班，午休时间学生都是严禁在学校里乱逛的，如果遇见保安还好说，但偏偏是年级主任。

现在躲起来已经来不及了，如果不想被发现，留给她们只有一条路。

她们再次进入了支线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