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7
“醒醒!”
“喂,醒醒。”
“砰砰,砰砰!”
再次有意识,闫阅是被一阵重响吵醒,他皱眉,略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是一片黑暗。
下一秒,他头顶的光“唰”打开,刺眼的光像针扎在眼皮,闫阅不受控制地闭眼,被眼皮包裹的瞳孔不安晃动。
“醒了?”一道冷冽声音响起,很快眼睛微微适应刺眼的亮光,封闭的听觉也渐渐恢复,刹那间四面八方涌现许多声音。
闫阅彻底从茫然中醒来,他眨了下眼睛,抬头,灰褐色映入眼帘,对面是穿着制服的监察员。
对方拿着笔,在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旋转,一对鹰眼似的眼眸紧紧盯着他。
这里是,他记得——
闫阅皱眉,潮水般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对了,闫书他激动地站起来。下一秒叮铃哐啷的镣铐声充斥房间,凳子也被他带动发出刺耳尖叫。
“安静!”监察员不耐烦大吼一声,见他不听直接上手,硬生生将闫阅按了回去。
“听说你很强,不过再强也只是一个 Beta,劝你识相点。”
闫阅被固定在冰冷的凳子上,可活动的空间再次缩小,他抿抿唇,眼眸闪过一道戾气,很快全身蓄力朝着监察员撞去。
“砰!”
监察员“啧”了一声,半是惊诧半是不爽地看着离自己没多远的人,青年眉眼带着肃杀之气,蓄力的身体硬邦邦,好吧,好像知道为什么训练有素的队友会被打败。
“哇,”他张大嘴巴很是感慨地揉揉肩膀,真痛啊,但下一秒,挥手就让身后的队友进来把人抓会原来的位置,顺便巩固一下镣铐。
“以为三脚猫的功夫能逃出审讯室,哈哈老实点吧,不然受罪的只会是你。”
闫阅安静下来,柔顺的发梢垂在眼眸,虽然五官精致立体,甚至流畅的下颌线带出一点锋利,然而有些钝的眼角却很快化解这一点,让他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是个安分守己的人。
只是才经历队友被干翻以及他将才那番举动,程燕序并不认为他真的老实本分。
他坐在审讯桌前,低下头,手上稀薄的一叠资料记录着闫阅极其完整的上半生。尽管如此,他还是例行公事的审问。
“姓名—”
“闫阅。”
“年龄—”
对方不疾不徐,闫阅却做不到,镇定的外表下是一颗焦急的心,眼看如此速度他忍不住打断道:“你们凭什么锁着我?”
程燕序抬头看他一眼,真是气笑了,现在想起来装无辜了?
他敲敲桌子冷笑:“不想被抓被拷上,就不要干那些违法犯罪的事,怎么这会儿是失忆了?说吧,你到底帮助他们做了多少次这样的事?”
闫阅微怔:“什么?”
程燕序冷眼瞧着他:“所以说你们这些地下拳手啊,平日里在擂台还打不够,既然打不够就该去锄强扶弱而不是助纣为虐!”
这是将他当做打手了?
闫阅瞄一眼他手中的资料,舔舔唇,抬头望着头顶刺眼炫目的白光,良久,轻声否认了程燕序的想法:“长官,我并不是他们的打手,只是在手术室外等待的家属——”
按照一般情况,他这会儿不该是戴着镣铐在审讯室,但本次涉及到即将分化的Omega ,一切从重从严处理。
闫阅不知道手术情况如何,更不知道闫书的情况,手不自觉攥紧,心在这个无限下坠,他感觉到胃开始反酸。
“我弟弟怎么样?”
“他没事,目前正在医院接受检查。”
程燕序抚平资料的一角,“你说自己是等待的家属,那你知道里面在做什么手术吗?”
闫阅眼睛微垂:“我弟弟不舒服,应该是得了混乱症,医生说做一个小手术就好。”
程燕序静静看着他,目光闪过一丝怀疑,知道割除omega 腺体和不知道是做割除Omega 腺体,这完全就是两回事。
他们从现场搜出来的合同上确实写着混乱证,上面还留有闫阅的签名。
“混乱症不过是个小病,那个大医院不能去,为什么去个名不见经传的私人医院。”
“方便、近,小手术而已,我以为不需要特意去大医院。”
程燕序被闫阅的话堵了一下,确实对许多人来讲,不是要死的病基本上随便找个医院就治了,他敲敲桌子:“关于袭击监察员一事,怎么解释。”
“当时并不确定是监察员,警官你也知道我在下城区打拳,得罪的人有点多,我以为是带人过来报复我。”
他看着钝钝的,仿佛又极其冲动,但说话却又滴水不露。
“为什么要强迫你弟弟做割除腺体的手术?”程燕序将话又绕了回来。
“腺体?”闫阅茫然抬起头看着他,“我们都是 Beta,没有腺体的长官。”
“闫书突然以采风的名义出走三月,实际上却是被你藏匿起来,为的就是分化期间不知不觉将腺体割除……你还敢说自己不知道?!”
闫阅:“可是警官,他真的去采风了啊,是混乱症令他不舒服才临时返回来,做完手术他会继续采风,直到下半年才会回来。”
不管如何引导,反正闫阅咬死了闫书做的就是治疗混乱症的小手术,那边收了多钱,在签合同前就已经说过会善后。
他只能相信他们。而现在最重要的是必须出去才行,昏迷之后,手术进行得怎么样?闫书真的没事吗?
闫阅肉眼可见变得焦躁,晃动的肢体合着不平的呼吸,都表明他是真的担心闫书。
程燕序下意识看了眼薄薄的资料……只是毕竟本次事件涉及 到Omega ,再加上他涉嫌反抗袭警,那更不可能问一顿就把他放了。
“长官——”
闫阅抿抿唇,提出想打一个电话,程燕序望着他皱起眉,良久终于是同意了。
一拿到手机,闫阅迫不及待翻出通讯录,对于保释自己又或者继续待下去等时间到了自然地出去,种种他根本没想过,只一心惦记着闫书。
首先是拨给明哥,作为拳击手还有下城区隐形的万事通,他想明哥应该懂他的意思也能帮着圆一下不自然的说辞。
然而电话拨出去却没人接听,闫阅下意识又拨了一个,还是无人接听,他看着联系人界面,眼神暗下来。
总不能给院长打过去吧,如果知道考公务员的他,考着考着考进了审讯室……。
许久之后,他终于是按下背的滚瓜烂熟的号码,“嘟嘟嘟嘟嘟嘟”的忙音响起,就在闫阅以为这次也拨不通时。
“喂——”电话那头传来容翌的声音,冷冷淡淡,似想不到他怎么会打电话过来,难不成后悔了?
闫阅深吸一口气:“容总,请问可以拜托你帮忙去……医院看望一下我……我弟弟闫书吗?”
旋即噼啦啪啦告知自己的请求,说完,他屏住呼吸听容翌的回答,良久那边来了一句“嗯。”
闫阅松口气,连忙感谢道:“谢谢你,容总。”
“啪”容翌挂断电话 ,随后给管家打去让他先去医院,待会儿下了班他再去。
他看着手机上明晃晃的备注,闫阅那么潇洒的离开,实在是令人气闷,本来以为以后都不再来往,没想到还能接到他的电话。
容翌有些意外但又多了些不爽,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不爽。
等下了班,他坐着飞行器抵达医院,以为闫书就只是个小手术,虽然交往的几年跟闫书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然而日常闫阅无意间流露的态度,看得出来他弟弟在心中的重要性。
只是容翌没想到事态这么严重,闫书的手术只做到了一半,从被发现到入院始终都未清醒。
管家面色凝重地站到一边,小声和容翌说着自己从医生口中听到的诊断。
容翌隔着玻璃瞧着里面未醒的闫书,刚准备问个具体,得知消息的主治医生匆匆忙忙赶过来,向他打声招呼后,站在旁边接着管家的话做更详细的补充:“……由于腺体只有一半而闫书同学刚好在这个时候处于分化……这一半腺体的缺失肯定会影响他的分化结果……就算侥幸分化成为 Omega,但可能信息素这方面——”医生顿了顿,委婉说道,“或许如同荷尔蒙,作用极小。”
这是非常恶劣的事件,年幼的 omega 正处于分化但却被割了一半的腺体,爆出去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
容翌敛眉,目光深沉地看着沉睡中的闫书,他在想,是谁?到底什么情况能从闫阅手中把人夺走?
要知道闫阅在经过几年的锻炼,反击能力可不小。而闫阅本人又知不道闫书情况如此严重……等等,或者这就是他的手笔?
容翌眉头微皱,这个不经意间浮现的念头使他心神倏然一惊,他是知道闫书正在读高三,还知道前阵子跟着老师出去采风,至少半年才会回来。
见闫阅那么放心任他跟着老师离开近半年,容翌本以为闫书是个 Beta的原因……但原来是 Omega 吗,怪不得他要攒那么多钱。
怕是这个计划已经想了很久吧。他忽然想起第一次与闫阅见面,当时他在舞池里跟林临聊得十分投机,他忽然的加入分开他们,闫阅表现得恋恋不舍,那会儿他以为他喜欢 omega。
现在想来,当时应该就是在和林临咨询 Omega 相关事宜。瞧着那么钝那老实的一个人,心竟然如此锋利坚决。
容翌盯着玻璃,沉思片刻,翻出电话重新拨了回去,如果一切都是他策划的,那么那通电话就有点奇怪了,闫阅究竟是在哪里给他打的电话,为什么不亲自过来看看。
然而这次却无人接听。
他另一个下属倒是给他回了信息,闫阅本人因为疑似伤害omega 以及袭警竟被关在警局。
容翌看着信息,轻轻笑了一下,随后极其认真严肃地对医生道:“麻烦你们这边无论用何种方法,医生,尽量保证病人的安全,腺体什么并没有病人的安全重要。”
医生连连点头:“那是肯定的,不管做什么手术,病人的安全总是在第一位,就是容总,倘若需要割除掉另外半个腺体——”
“那就割吧。”容翌说着,手一挥接过他递来的协议,但却没有签字而是带着一叠需要签的协议去看闫阅。
闫阅自给他打了电话,心一半放下来一半又克制不住不安。
容翌虽然看着冷,又做了那么多年的上位者,管理容氏集团已养成杀伐果断行事作风,但是基本的道义底线他还是有的。
应该还是……有的吧。
闫阅心不在焉地想着,脑子仿佛分成两半,一半在想闫书手术做得怎么样,是否安全,一半又在想容翌会派人去看看吗。
他的手情不自禁抓住铐住手腕的手铐,沉思时无意间开始扭、掰等等动作,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闫阅猛地惊醒,想站起来透过窗口瞧瞧,铁链哗哗哗响着,最终却是无力坐回椅子。
谁知下一秒进来一个警察。
“老实点,不然就等着坐大牢。”如此冷酷警告一番,他走上前解开闫阅的手铐脚铐,最后给他换了一个干净宽阔的审讯室。
再次坐下时,这次他身上没有镣铐。面前是一张正常干净的桌子。
“咚咚”随后便是“咔哒”地推门声,一身藏蓝色西装,黑色西裤的容翌走了进来。
他朝他的位置看来,眼神、脸色都一如既往的冷冽,仿佛雪从未在他面前融化。
闫阅眼睫微垂,心情复杂地看着桌面,好半会儿,他抿抿唇重新抬头。
容翌已经坐到他对面,眼眸漆黑如寒潭,额角线条流畅利落,英俊凌厉的五官完美得找不出一丝缺憾。
他双手交叉,嘴唇弧线微微扬了扬,似在问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冰冷的雪,顷刻间便他面前融化,闫阅有些狼狈地低下头。
容翌等了半天都不到他开口,不禁晒笑,怎么也想不到,原来闫阅还是个倔嘴葫芦。
站在门口的律师见状走了进来,轻声与警察沟通,希望能给单独跟当事人沟通的时间。警察看了他两眼又看看闫阅,微微点头而后带上门。
等人一走,闫阅就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容翌望着面前垂头的青年,五官气质还是那么钝,但谁能想到,不过是利用外表的欺骗性弱化自己的攻击性。
若不是接到电话确切地发现他犯事,他还真想不到,他心性是如此尖锐。
容翌饶有趣味地问:“这就是你要考的公务员?”
闫阅:“……”
闫阅无语,抬头看他一眼,视线触及到他身后的律师,终于是开口了:“不是。”
“呵。”容翌唇角一扬,“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他头微微一偏,眸底闪过一丝冷意,“难不成真想坐牢?”
“就是你所看到的这样。”闫阅狼狈低下头。一旁的律师看不下去了,这问法几时才能解决问题啊,他上前一步将自己的手机敞开放到闫阅面前,屏幕上清晰地显示:闫先生,请您务必将详细的过程都告知于我,如此我才能竭尽全力洗脱您的嫌疑。
闫阅抿抿唇,转动手机将事情的起因简述,他仍然咬死起因是以为闫书得了混乱症,那晚经过,是以为仇人阻碍做手术,于是过程中不小心打了起来,结果就是他被抓了闫书、医生皆不见踪影。
律师看着“混乱症”和与“仇人”缠斗,知道他没说实话,但这就够了,目前唯一坐实的是他的袭警,至于其他控告暂时没有证据,而他是闫书的亲哥哥还是个 Beta,不清楚 Omega 的分化也是有可能。
毕竟基础书籍记载 Omega 会在 18 岁时分化,却没详细描述分化Omega 前的种种迹象,如此他理解错误也是有可能。
最后就是银行流水以及转账记录。律师一顿,视线微偏落在容翌身上,虽然这位没有具体表明跟当事人的关系。
但是,他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