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余从侧门进了太尉府,直奔墨星霜的院子。
看见她在院子里,快步走过去,问道:“太子殿下今日来家里提亲,星霜妹妹,你事先知道吗?”
墨星霜说:“知道啊。”
她看向表哥,“你不去温习功课,现在怎么有空来找我?”距离会试也没几个月,以表哥的学识,定能榜上有名,她希望表哥可以更好。
卢余说:“今天和明光出来散心,我才知道这件事。”他停顿片刻,问道:“如果我没有看见,是不是你都不会和我说?”
墨星霜:“……这不是得把事情都定下来嘛,再说,我总是去你,那不是打扰你学习吗?”
最最重要的原因是,之前表哥对她表露过那种想法,她本来就拒绝表哥了,现在总不好再跑到表哥面前去说这种事。
卢余面上挂着笑,“之前看你和太子殿下走的那么近,我就知道没人能不喜欢你,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不例外。”
墨星霜见表哥神情大方,应该是放下了,也笑道:“那是自然。”
卢余又问:“最近身体怎么样?”
墨星霜:“就那样呗。”
卢余表情看起来很是担心,他往前半步:“太子殿下知道你的病情吗?若是他不知道,恐怕婚后,也是麻烦。”
墨星霜笑道:“他知道。”
卢余皱眉,太子竟然连这个都知道?他表现出担忧:“若是因为你的病……”
“不劳卢公子操心。”湛回正好来后边找墨星霜,听到卢余说这些有的没的,高声打断卢余的话。
湛回几步走到墨星霜身边,很自然牵起她的手。
卢余盯着两人牵着的手,觉得格外扎眼,“太子殿下饱读圣贤书,该知道男女有别,怎能和女子距离这样近?”
湛回也不生气,甚至还勾唇笑了下,“孤的未婚妻,自然是可以亲近的。”
卢余眼中全是失望,“星霜,太子绝非你的良配。就算现在他对你百般迁就,可以后呢?”
墨星霜往前半步,依旧牵着湛回的手,她声音冷淡,维护之意显而易见:“表哥,你应该祝我幸福,而不是对我喜欢的人百般挑剔。”
听到这话,湛回轻轻捏了捏墨星霜的手,很乖巧地退到她身后。
卢余看到湛回这副不要脸的模样更觉吃惊,他瞪大眼睛,似是没想到堂堂太子殿下竟这般能装模作样。
“我没有挑剔,星霜你好好想想,太子殿下是储君,将来他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卢余不明白,他的星霜怎么就被太子这样的人迷了眼?
墨星霜之前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她转身,看湛回。
湛回当即说道:“卢公子不要以己度人,我此生得霜儿足矣。”
卢余气的火冒三丈,还叫的这么亲近!
没等卢余再问,墨星霜便张口:“话是这么说,但是你情况特殊,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子嗣问题你不重视?”
她刚才听到的话,心中便不那么焦虑了,虽说此前她的确没想过这些问题,但现在表哥提出来,她一并问个清楚也好。
湛回垂眸看着墨星霜,眸中有哀伤闪过:“妇人生产几乎是鬼门关前走一遭,我其实不愿意你经历这样的危险。”
墨星霜知道湛回是想起了皇后,皇后便是因为生产,不幸去世的。
湛回继续说:“宗室子弟众多,霜儿担心的,在我看来,不足为虑。”
墨星霜看向对面:“表哥,还有其他要问的吗?”
卢余叹气,而后转身离开。他没想到湛回这样油嘴滑舌,还要借着身世装可怜博同情。
可是,订婚了又怎样?到成亲至少也需要几个月,中间难道就没有变故了吗?
订婚了还可以取消婚约,太子真以为他就高枕无忧了吗?
卢余离开墨府,李明光还在馄饨摊那里等他。
“明光,我今天回去取些资料,接下来几天,我要在墨府住。”
李明光点头:“应该的应该的,家里人有这样的大喜事,你是该回去的。”
卢余微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他做了那么多,甚至现在眼看就要金榜题名了,怎么可能眼睁睁看墨星霜嫁给别人?
墨星霜以后会明白的,只有嫁给他,才是最好的。他可以给墨星霜健康、快乐、幸福。
而太子,只会让墨星霜痛苦不堪。
卢余和墨家人打过招呼,住回自己原来的院子里。
墨星霜和太子的婚期定在来年开春。
卢余这几日每天都会抽出一半的时间来陪墨星霜。
墨星霜其实不愿意表哥把时间花在她身上,也劝过多次:“表哥,考试对你而言才是当下最要紧的,我这些事情自己都处理的了。”
卢余说:“每天待着书房里很累的,星霜妹妹,就当作让我散散心,陪陪我,好吗?”
墨星霜没法拒绝。
卢余看到墨星霜腰间的玉佩,询问道:“之前在太子殿下腰间见过一样的款式,是同一家店买的吗?”
这玉佩对墨星霜至关重要,所以她下意识就骗了卢余,随口扯道:“这枚是殿下订做的,具体是哪家店铺我就不清楚了。”
卢余点头,“这样啊。”
他问墨星霜:“你和太子殿下待在一起时,病不会发作吗?有些日子没听姨夫担心你了。”
墨星霜笑着,正要说出她现在的情况,可突然,她话到嘴边却想逗逗对方。
她捂着心口,苦笑道:“怎么不疼呢?”
卢余靠近她,“星霜,其实你……”不如考虑一下我。
他话没说完就听到墨星霜大笑起来,“对不起表哥,我逗你的!看你这么当真,我实在没忍住,哈哈哈哈!”
卢余眼中闪过阴鸷,追问道:“你已经不疼了,是吗?”
墨星霜感觉表哥状态不太对,看自己的表情很吓人,她的笑在脸上僵硬,散去。
再抬眸,表哥依旧是那个温润如玉的表哥,脸上的表情完全不是她刚才看到的那副阴暗模样。
语调也温和起来,很为墨星霜着想般说道:“不疼就太好了,我一直盼着这天。”
墨星霜摇摇头:“还在疼,表哥,病没有好,你不要和我爹说。”
卢余听到墨星霜说还在疼的时候,语气怜惜,像是无意间想到:“要是之前那位大师说的是真的就好了,只要能缓解你的疼痛,我什么都愿意做。”
墨星霜也再次想起了智大师的话,她看着卢余,声音冷静:“没有这样的事,我是生病了,又不是中邪了。”
太子能缓解她的疼痛是因为玉佩,之后太子找大夫看过,这玉佩是在药物里浸泡过的,但具体是什么药物,许多大夫都没能说出。
不知道药,就更加不知道对的什么症状。
墨星霜对卢余说:“表哥,你总这样神神叨叨的,明年会试我要替你担心了。”
卢余笑笑。
功名是最要紧的,他已经在墨星霜身边陪了很久,接下来,就该加倍用功了。
到了冬日,烈帝的身体好些,终于可以再次上朝。
但所有人都看得到,陛下比之前瘦了好多,宽大的龙袍穿在身上,看着空荡荡的,不仅没有帝王威仪,反而压的人神色虚弱。
太子依旧立于所有朝臣之前,诚心道:“儿臣恭贺父皇病愈,愿父皇身体康健,大楚千秋万代。”
烈帝看着朝上太子恭敬的身影,回想起今晨的景象。
太子推开含章殿的门,他逆着光走进来,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父皇,可做好决定了?”
烈帝说:“你没有给朕其他选择。”
几个月的时间里,朝政以及军队的权力全都被年轻的太子收拢在掌心。帝王垂暮,虽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都走到这一步了,为什么不做绝一点?”烈帝凝视着面前这张年轻的脸孔,质问道。
湛回说:“国不可一日无君,父皇既然身体大好,儿臣便放心了。”
烈帝嗤笑,“装模作样,小心玩火**。”
之前烈帝百思不得其解,今日坐回龙椅,看到奏折,却猜到一二。不过是为着男女之事,竟也敢放虎归山。
自烈帝生病以来,催促太子娶妻的言论不再少数,毕竟储君的子嗣也是国事。那时湛回都压着,直到他确定了和墨星霜的婚事。
太子娶妻时,一般会纳入侧妃,为了绵延子嗣,朝中人又开始催促。
但是现在皇帝坐在龙椅上,再去催太子就显得有些过早。
哪怕这个皇帝的权力被架空了,也没人会在这时候催太子娶妻纳妾绵延子嗣,毕竟这就相当于指着皇帝的鼻子告诉皇帝:你儿子才是我们心中的皇帝!他的子嗣才能继承大楚的江山!
下朝后,湛回准备回东宫去换身衣服,钦天监预测今晚有小雪,湛回约了墨星霜,一起赏雪。
看到面前挂着“墨”字木牌的马车,湛回唇角抿着一丝笑,他将手揣在袖子里,走到马车旁边,“这位小姐,外边天寒地冻,可否载在下一程。”
墨星霜探出头来,笑道:“好俊俏的公子,不知你是让本小姐载你到何处?”
湛回往前,几乎挨着墨星霜的脸,声音甜的像蜜,“我一见小姐就乱了心神,都忘记自己家在何处了,莫不如,带我去小姐家里吧。”
墨星霜拍手,“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