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机同志啊,你脱个水而已,能不能别搞得跟打二战一样啊。”
半夜十二点多,顾梦竺在厕所洗衣间前双手合十,十分虔诚地低头祈祷着。
“我求下你啦,安分一点得不得?”
齐耀光拿着她新买的牙刷走进来,一边走一边挤牙膏。
“喂,你又发咩癫啊?整个客厅都听到你的声了喔。”
“不是我发癫,系果部洗衣机发癫啊。”
她轻轻地拍了两下“咚咚嘟嘟”抖动着的机器,侧过身把位置让出来。
“平时都好好的,就今天吵得要死。我害怕楼下的人上来敲门投诉啊!”
“洗衣机老化咗就系敢啦。”他歪头瞅了两眼,然后又转回去,“换个新的咯!”
“这洗衣机是房东的又不是我的,再说了,要换新的,我可没钱。”
“诶——”齐耀光把牙刷挡在她面前,“我也不会修这些破机器。没钱就忍着。”
她咬咬牙,把想说的话硬憋了回去。
半夜,顾梦竺打算刷牙睡觉。正当她蹑手蹑脚地穿过客厅,灯“啪”一声亮起,她惊得原地抖了一下。
“唔系挂,一点四十二了喔,仲搞?使唔使奋觉啊!哩班施工队有病啊?搞到半夜三更,真是一帮死扑街!”
齐耀光烦躁地把已经剪短了的头发揉得稀乱,顾梦竺拍拍心口,松下一口气。
幸好幸好,不是在骂我。
“你计人家想咩,为了三蚊五蚊遮。最衰都是老板还有上头同意的那些领导,你以为这个国家有劳动法的?展览的而已,让别人以为我们跟国际接轨罢了。”
听到她讲话,他叉着腰转过身来瞪过去:
“喂,我忍他们很久了喔!哩班友成日搞来搞去,从我住进来搞到现在,差不多搞了一个半月!他们是人吗?自己不睡也不让别人睡!”
“得啦得啦,别那么大火气了。我明天给你买耳塞回来,让你睡个安稳觉行不行?”
顾梦竺讨好地笑着,声音一点点压低,生怕吵到楼下。齐耀光皱着眉头回应:
“我不习惯带耳塞,不舒服,堵得慌还痒。”
“那你想怎样?拿刀砍上去?”
“安只炸弹咯!好容易的,网上都有教程,搞个二十三十只,仲炸唔死哩班契弟!”
“喂!你真要搞事的话就即刻给我搬出去!那么久了一份工都找不到,现在还要学恐怖分子造反!”
她的声音一下子扬高,他嫌吵便立马堵住了耳朵。
“讲笑而已,用不用这么激动啊?我也不想年纪轻轻的去食国家粮,丢人现眼。”
顾梦竺等了几秒钟,确认没人叫骂后才小声说道:
“你知道就好啦!快点躺回去睡觉,睡不着拉倒!”
第二天九点多,她把煎蛋端到茶几,忍不住对着齐耀光笑起来。
“喂,大清早的你笑什么?”
“你看这个蛋黄,是不是比你的黑眼圈还要小?”
她笑得眼泪都快泌出来了,他懒得理会,拿起叉子开始捅蛋。顾梦竺走回厨房,又端着一碟午餐肉出来。
“我说你们就是生得太白,所以黑眼圈才那么显眼。”
他把嘴里的蛋咽下去,一张口就是反击:
“不然像你那样长得这么黑,跳到泳池里游上来,别人都当你是水鬼出来害人吗?”
顾梦竺瞪圆了眼睛,差点被一口豆浆呛死。
这条狗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就不会好好说话呢!
她把豆浆放下,弯起嘴角凑过去:
“喂,你突然变得这么乖,也算好好工作了两个星期,我打算奖励下你。”
齐耀光吐出嘴里的午餐肉,跟见鬼了一样看着她。
“你青天白日地发梦啊?”
“当老板也要懂得赏罚分明的嘛,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啊。”
“好啊!”他笑起来,眼睛眯成两道月牙,“就烧鹅髀啦!皮脆肉香,大大只那种。”
顾梦竺两只眼到处乱看,慢慢地扳正坐姿。
“本来我是想说狮头鹅的,但我也知你穷啦,所以降低下要求,就鹅髀吧。”
他玩味地看着她,眼睛似笑非笑。
“太贵啦,换个啦。一只好点的腿都能吃好几天的饭了。”
“呐!”齐耀光叉起一块午餐肉在她面前晃了晃,“这么小气就不要讲大话啦!”
“那我不讲大话了喔,我不请了。”
“切,就知道会这样。”
他摇摇头,把午餐肉送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道:
“我都没指望过你。”
顾梦竺彻底噤声,同鹌鹑那样缩在地板上吃完了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