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心 第6章 萧百舸

胡郴旭一米八的个子挨着蒋雨，勾搭着蒋雨的肩膀：“安美女找你干嘛的。”

蒋雨有点被他压的不舒服的推着胡郴旭的大手：“她是煤心的前主人，她认出我来了。”

胡郴旭很浮夸的长大了嘴巴：“你家猫？前主人！”

蒋雨点了点头，胡郴旭又继续眉飞色舞道：“那你以后可以通过煤心和她亲近亲近啦！好小子，真羡慕你呀，回头我也去养只猫。”

蒋雨不用看都知道胡郴旭浮夸的表情，和那掩盖不住的猥琐气息，明明是个一米八的大高个，整天不知道想的什么心思。

蒋雨吐槽道：“你把英语成绩搞好了，英语老师也会对你刮目相看。”

胡郴旭一听便来劲了：“你说得对，Sonmi老师也是气质不凡。就是这洋文也太难记了吧。”

“我教你个窍门，多看看英文电影，听多了就有感觉了。”

胡郴旭顿了一下：“有道理，但是我看电影会睡着。”

“那没招了。”

两人说说笑笑，便到了操场上打篮球了。

此时晚霞映照着天空，深沉的橘黄色描绘着青春洋溢的校园，球场上的人们，湖边散步的人们还有教室里零零散散学习的人们。

阳光透着窗户，在飞舞的颗粒下一缕一缕如同丝绸，二年二班里此刻只有一个女生坐着。

萧百舸此时头顶着橘黄，五官在光和影的交织下立体生动，坐姿端正宛如一个雕塑一样，只有她手里攥着的笔不停的书写，才让她有了几分生动。

她右手的中指长年书写有了老茧，但并不影响她整个纤细的手指，这是一双天生弹钢琴的手，她的母亲曾这样对她说过，如果这双手不用来弹好琴，还不如砍了。

写着作业的萧百舸不经有点恍惚，窗外是学生们嬉闹的声音，教室里却安安静静，她也想去体验一下其他课外活动，但是她知道，现在不补完作业的话，晚上没时间练琴，又会被自己的母亲责骂。

手腕上的手表滴答作响，像是母亲在耳边不停催促的声音。她慌忙收回思绪，母亲的话又在脑海里回响，尖锐又冰冷：“心思别放在没用的地方，下周的钢琴比赛拿不到金奖，你这双手就白养了。”

笔尖在作业本上顿了一下，洇出一个小小的墨点。萧百舸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习题上，可耳边的嬉闹声、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还有远处湖边传来的低语声，像潮水似的涌过来，让她笔尖的力道都乱了几分。

终于萧百舸完成了今天布置的作业，时间也过去许久，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陆陆续续也有同学回到了班里。

萧百舸挽开袖口，手腕上卧着一块精致小巧的女士手表，表盘的银辉衬得底下肌肤愈发莹白。而那白瓷般的腕间，还交错着几道红色血痕，纹路有浅有深，像未褪尽的朱砂印记。少女垂眸望着那些伤痕，眼眸中淌着深深的怯懦与隐忍——这些痕迹，全是往日弹琴稍出差错，便被母亲厉声斥责后留下的。

萧百舸揉着肚子自语道：“有点饿了，听他们说门口新开的牛肉面味道挺不错。”

说罢，她便起身离开了教室。

城市高楼的落地窗前，一个中年男子嘴里叼着香烟，双手叉腰，日落西沉的景色倒映在他的眼眸中，桌上放着的是“西山产业园”的项目书。

手机响起来，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井闲”的名字，男子皱着眉头，犹豫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带点谄媚的声音：“蒋总，您终于接电话啦。”

蒋庆随即带着的笑意开口道：“不好意思啊，井总，下午在和客户开会，手机静音。”

井闲丝毫没有意外：“哎呀，蒋总日理万机，今天来秦淮，我也没做太多准备，晚上有顿简单的宴席，还望蒋总赏脸。”

蒋总不由心里冷笑，这井闲还真是消息灵通，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自己这几天在秦淮出差。

还没等蒋庆作答，井闲继续开口道：“蒋总，今天晚上局里的陈主任也有空参加。”

局里陈主任，这倒是引起了蒋庆的注意，他随手翻了一下桌上项目书，自然资源局陈梓辨出现在他眼里，而这个项目书，正是前一周前井闲发给自己的。

“你是说自然资源局的陈主任吗？”蒋庆疑声问道。

井闲一看有机会，却故作玄虚：“蒋总，您来了就知道了。”

蒋庆不知道井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以前在厂里一起打拼的时候，他们是上下铺的战友，原本还是很老实的井闲，几年不见摇身一变也成了一方土建大佬，听说手里也有两个大的项目背靠政府。

物是人非，以前两个厂里的小工，蒋庆如今也是建材生意的股东，不过建材生意近两年趋于缓慢，也许对于蒋庆来说，项目也是一个机会。

学校门口的路灯齐齐点亮，门口摆着的小吃摊吸引着稀稀散散的学生，林沐、张念棉、严苏三个人正抱着香气飘飘的关东煮吃着，一个高挑穿着校服的女生从校门对面的牛肉面店走了出来。

“诶，你们看，那个是不是萧百舸啊。”

两人朝着严苏的目光方向看去，张念棉咬下一口牛肉丸，似乎烫着嘴，她嘟嚷着小嘴道：

“真稀奇，萧百舸竟然会在校门口吃饭。”

严苏接话道：

“确实诶，她一般不是都是在学校里吃带的面包。”

张念棉吐掉实在是有点热的半个牛肉丸，刚准备说萧百舸肯定背地里是贪吃鬼，就看到路灯光线找不到的阴影里走出四个男生，为首的男生染着一头黄毛，个子不高，痞里痞气的。

林沐一声：“坏了，他们不会盯上萧百舸了吧。”虽然她们和萧百舸关系没那么亲近，但毕竟是朝夕相处的同学，见此情形不仅心生担忧。

正如林沐所料，四个混混已经围上了萧百舸，好像要动手动脚，林沐把手上没吃完的关东煮放在路边上，跟个子最矮的张念棉说：“你快去操场上找胡郴旭。”

张念棉一脸担忧的问林沐：“那你们呢。”

严苏面色冷静道：“没事，我们去拦着这几个人渣。”

张念棉也不啰嗦，答应了一声赶紧放下东西，进了学校往操场跑去了。

路过的人不多，三两个隔着混混和萧百舸远远的窃窃私语并没有上前帮助的打算，虽然萧百舸是有名的校花，但是没有人敢惹这群黄毛的想法，不知道谁传说这群人敲诈勒索，背后还有黑恶势力。

萧百舸此时已经面色如冰，被混混包围着的她像待宰的羔羊，她目光盯着为首的黄毛，脚步一点点后退，快贴到了冰冷的墙上。

“小妹妹，长的这么漂亮谈男朋友了吗晚上跟我们去唱歌啊。”

就在黄毛的手快抓到萧百舸纤细的手臂，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女生从他们旁边走了过去，黄毛背后被他小弟怼了怼。

黄毛神色不悦的吼了他不知分寸的小弟：“干嘛呢！”

他小弟一脸怪异的指了指那个黑框眼镜女生：

“大哥，好像是大姐大。”

顺着小弟手指的方向，黄毛看到了舒玉，舒玉面无表情，只是看了黄毛一眼就走了过去，那个眼神仿佛注视蝼蚁般冷酷。

不过接着两个女生便从舒玉方向火急火燎的走了过来，黄毛眼看着林沐和严苏走到萧百舸，一时竟搞不清楚什么来路。

他问着手边的小弟：“什么路子？”

小弟也面面相觑，姐俩谁啊？

黄毛继续发难道：“你们也要来一起玩耍吗？”

林沐一马当先：“欺负女生算什么本事啊，有本事找我们学校男生交朋友去。”

林沐和严苏个子比萧百舸矮了不少，两个人却毅然的将一米七的萧百舸护在身后。

黄毛一听便来劲了：“小丫头片子口气不小，信不信我抽你！”

他不知道的是林沐和严苏是学校跆拳道社的，两个人都有些基础在身上，真要打起来也不一定会被单方面欺负。

其实此时周围也聚过来不少学生，黄毛眼看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

“你们俩去给这两小丫头片子支开，给他们长长记性，惹了不该惹的人。”

黄毛指挥着身边两个人就要动手，身边的黄毛已经抓着严苏的两个手臂，虽然练过一些基础，但是女生力气毕竟比男生小太多了，更何况，面前的混混年纪估计还要大上不少，林沐推开自己身前动手的混混，打算去帮严苏，就在这时胡郴旭和蒋雨终于赶到。

“住手！”蒋雨落后于胡郴旭，此时还在马路对面便喊了一声，而胡郴旭已经跑到一堆人身边。

黄毛抬头看着面前这个满头大汗的寸头，脸上已经没有一点笑容，恶狠狠的说道：

“你是这几个人的姘头，这么着急。”

胡郴旭此时已经没有平时的和气，眼神锐利，和他的寸头组合在一起让寻常人一目了然——这人不好对付。

刚刚打完篮球的他们正坐在篮球框下面喝水聊天，便看到张念棉气喘吁吁跑过来跟他们说，不好了，林沐和严苏在门口被混混围住了，张念棉的话顿时又让蒋雨二人运动完透的体力重新活了过来，两人心里充满了担忧，没等跟着的张念棉便赶忙跑向了门口。

“你敢动他们试试！”

蒋雨此刻已经站在胡郴旭身边，刚刚打量着四周，记录下周围的环境，一个闪着红色光点的摄像头正好照不到角落里的景象。

黄毛抓着林沐的手臂，对着胡郴旭一阵嘲讽：

“就动，你能怎么滴！”

胡郴旭刚打算挥拳打在黄毛脸上，手臂被身旁的蒋雨拉住。

蒋雨不急不慢的掏出手机说着：“我们已经报警了，劝你好自为之。”

黄毛看着漆黑的手机屏，一脸嘚瑟：“学生还能带手机呢，吓唬谁呢？”

黄毛松开拽着林沐的手，用力推在蒋雨胸前，蒋雨没有还手，身体借力退后了几步，继续出言讥讽道：

“也就这点力气，难怪欺负女生了。”

胡郴旭在旁边窝着一肚子火，拳头紧了又松，到底是很想捶死他们。

“小雨跟他们墨迹什么，一拳打死他丫的。”

蒋雨眉毛一挑，示意胡郴旭不要动手，要看着张念棉已经偷摸着跑到混混身后，拉走了被围困的女生。

蒋雨继续讥讽着：“他们身子这么弱，你给他们一拳打残了，我们还要负责呢。”

黄毛和混混已经怒火中烧，黄毛嘴里骂骂咧咧地就朝着蒋雨面门挥来拳头。

第一下被蒋雨侧身一躲，第二下挥来，胡郴旭已经身体朝前做攻击状，蒋雨直接一个踉跄，手抓着胡郴旭朝前的身体，然后摔在马路中间，瞬间引来周围人惊呼。

黄毛突然愣住了，自己是一下都没打到他啊，胡郴旭也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他视角里，确实什么也没发生，随即看到帽子叔叔到来的时候就知道了蒋雨的打算。

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黄昏的暮色。黄毛看着街角闪着红蓝灯光的警车，脸上的嚣张瞬间僵住，挥到半空的拳头硬生生停在原地，瞳孔里满是慌乱——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几个学生什么时候偷偷报了警，更没想到警察来得这么快。

“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四个混混瞬间作鸟兽散，黄毛拔腿就往旁边的小巷子里冲，可刚跑两步，就被胡郴旭一把抓住手臂，他小弟倒是没义气的跑没影了，只有他一个人被留在了原地，从刚刚的嚣张变成了惶恐，他嘴里还在嘟囔着“误会”，却被来的警察毫不客气地按在了警车旁。

蒋雨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校服上的灰尘，脸上看不出丝毫慌乱，反而冲胡郴旭挑了挑眉：“搞定。”刚刚那一下“碰瓷”，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也让警察看到对方先动手的证据，现在看来，效果正好。

胡郴旭憋了一肚子的火终于散去，和帽子叔叔解释了一下，便快步走到林沐和严苏身边，上下打量着她们：“没受伤吧？这帮孙子下手没轻重。”

林沐摇摇头，揉了揉被抓红的胳膊，眼神里还带着点后怕，却还是嘴硬道：“没事，我们跆拳道社可不是白练的，要不是怕给学校惹麻烦，早收拾他们了。”

严苏则走到萧百舸身边，看着这个受惊的女生问道：“你还好吗？”

张念棉从背包里取出一瓶矿泉水递了过来，萧百舸接过水，指尖微微发颤，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却对着严苏轻轻点了点头：“谢谢你们，刚才……幸好有你们。”她平时独来独往，从没指望过谁会为她出头，可刚才林沐和严苏挡在她身前的样子，让她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张念棉拉着林沐的手叽叽喳喳：“我刚才跑去找他们的时候，腿都软了，还好胡郴旭和蒋雨跑得快！”

蒋雨笑着看向众人：“安全了，你们快回学校吧，女生在外面注意安全。”

随而目光看向萧百舸，萧百舸眼中闪烁着些许泪光，向蒋雨投来感谢。

这时，帽子叔叔也走了过来：“刚刚谁报的警？”

张念棉小小的身子从众人身后挤了出来，把蒋雨的手机递给了蒋雨：“我，我！”

帽子叔叔看了她一眼，又指了一下蒋雨：“你刚刚被打了，你也和我一起去所里。”

警察又简单询问了情况，登记了每个人的信息，又让黄毛指认了现场，站在帽子叔叔旁边的黄毛站着像个刚被父母训斥地小孩。其他人一听，蒋雨要和张念棉要被带去派出所便也想一起，蒋雨拦住了他们。

“你们乖乖去上课，我没事。”

帽子叔叔满意的点点头，却听到蒋雨说：“刚刚是我让张念棉报警的，情况我都清楚，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吧，不然耽误他们上自习。”

帽子叔叔眉头一皱，大概情况他也听众人了解，又看向众人最后的萧百舸：“刚刚这群小混混是骚扰你的吗，你也和我一起走吧。”

蒋雨见执拗不过他，只好作罢，最后警车后面封闭的铁窗里坐着黄毛，蒋雨、萧百舸还有一个执法人员坐在后排，一行人便向着派出所行驶而去。

周围围观的学生渐渐散去，只剩下他们几个人站在路灯下，空气中还残留着关东煮的香气和淡淡的尘土味。

张念棉神色紧张：“他们不会有事吧。”

其他两人也没有作答，都神色凝重，只有胡郴旭故作轻松的表示没关系，但心里也担心会不会影响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