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梨,我脚后跟疼,走不动了,能不能让前面慢点……”
“再坚持坚持嘛,就要到了,”邱爱梨扶着管纤纤,看了眼她十二厘米的红底高跟,摇摇头,问前面,“我们到第几层了?”
男生不耐烦地回:“拜托,我们才从130楼下来,就往下走五层的事,求你们消停点行不?”
邱爱梨对傅贤的态度很不满意,推了他:“我们不过问一下,你吼什么!”
傅贤没想到她会推自己,差点摔下台阶撞倒前面的人:“我去……”他怒不可遏地去抓邱爱梨,“邱爱梨你不作死就皮痒是吧?你爸不就个半路出家的暴发户吗!骨子里照旧是穷人!你一天天能耐什么呢!”
傅贤早就看邱爱梨不顺眼,而且今晚还和管纤纤提了分手,管纤纤见他要对爱梨动手,也去推搡他,三个人就在昏暗狭窄的楼道里吵得不可开交。李佑辉挤进当中把他们分开:“都什么时候了!别吵了!”
庆云今深呼吸,驻足,难得显露出愠怒之色:“能不能好好走路?”
邱爱梨见庆云今生气了,当即闭嘴,扯了下裙摆,哀怨地瞪向庆云今身边的邓烟雨。
邓烟雨不想掺和他们的事,退了一步到祁宴身边,等了等说:“嗯,还是在你旁边安心点。”
祁宴:“……”???
管纤纤哭了,抹着眼泪,和池璐诉苦,池璐敷衍地安慰了几句,心思都不在姐妹身上。
池璐脸色发白,她好怕邓烟雨之前说的感染体,哪想她的好姐妹真心大,一会儿脚疼一会儿脖子疼的,这么不着调,她也快受不了了。
“要我走,我就走,我要疼死摔下来,你们可不许说我一句……”
话音未落,管纤纤真的踩空,高跟鞋顺着楼梯扶手的空隙掉了下去,啪嗒几声滚落在下面的台阶上。
“我的鞋!这鞋很贵的!”
“哎哟哟~我的鞋~这鞋很贵的~”傅贤吊儿郎当地模仿管纤纤,管纤纤气得拿包砸他:“去捡我的鞋!”
“那说好了,我去捡你的鞋,你闭上你的小嘴,跟我们走,别再整那没用的死出!”
庆云今照了照,看到了管纤纤的红底高跟鞋,傅贤来到队前,问在哪,管纤纤也跟了上来,差点又要摔倒时,邓烟雨托了她一下。
管纤纤瞥了邓烟雨一眼,哼了声:“傅贤,快点。”
“你自己下来穿嘛……咦,哪去了?庆哥,再照过来点,我明明看见了怎么一下又不见……”
啪啦嗒。
黑暗中,高跟鞋发出一阵滚动声。
可明明没有人找到它,也没有人去碰它。
站在最前头的傅贤和队伍相距三四层台阶,望着黑暗,有点迷茫,庆云今走下来一点,照亮傅贤的前方——
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背对着他们,在慢慢朝前走,他的皮鞋鞋头踢到了管纤纤的高跟鞋,高跟鞋再次翻滚出声,撞在血迹斑驳的墙角。
而他撞在了墙壁上,一遍,复一遍。
感应到光源,西装男人迟钝地停下来,回过了头。
他的胸前,白色衬衣上,是一大滩飙溅凝固的血渍。
傅贤浑身僵硬,和他灰绿色的眼睛对望。他没有瞳孔,眼池发灰,嘴唇被獠牙钩开了,合不拢,看到傅贤,他瞬间把嘴张大,咧到了耳根。
口腔里满是尖牙,像乱长的附有剧毒的荆棘丛,顶穿了舌面、颚部、每个地方的软肉,他的嘴张到最开时,可以看见口腔内密密麻麻的血洞,而他撕裂的嘴角又一次淌下鲜血,沿着脖颈,浸湿早已红透的衣领。
他反应很慢,可傅贤吓到了,比他更慢,他扑过来的那一刻,庆云今眼疾手快地拽起傅贤,往上一丢。
“快跑!!”
管纤纤惊恐地哭叫,倒不像傅贤吓得原地不动,她踢掉了另一只高跟鞋,提着大裙子飞快逃跑,庆云今用登山杖抵住吼叫的感染体:“快上去!”
感染体力气殊大,一边凶叫一边手臂狂舞,尖爪划破了庆云今的西装,庆云今后退之际,余光处飞来一把黑色雨伞,伞尖捅进感染体的大嘴中。
邓烟雨就在他上方,临危不惧地怒视感染体,双臂一用力,只听咕一声,感染体像吃鱼卡到刺,喉咙滚了几滚,然后——
“呕————”
庆云今和邓烟雨都皱了眉,有种要呕吐的**,但生死攸关,他们还是拿上脏污的防身武器,大步奔上楼,才上一层就迎面和人相撞。
大家又跑了下来。
“上面全是啊啊啊啊!!!”池璐崩溃地大叫。
“比楼下那个好看一点!!”邱爱梨说。
“这他妈的?!是‘好看’的问题吗?!!”厉彬吼得脸都沸红,拉开边上防火门说,“进进进先进去再说!!”
大伙冲进大楼内,关门之际,一条恐怖的手臂伸了进来,尖利的指甲刮挠着门板,女生们尖叫,男生们纷纷上前堵门,然而门对面的感染体嗅到了味,都蜂拥而至地跑向这层——
它们一下!一下!怒吼,撞击,很快发现门无法推开,居然急中生智地开始向后拉,五花缭乱的鬼手从夹缝中挤过来,庆云今和李佑辉快拽不住门,在微微往前滑,其他男生更是溃不成军。
快撑不住了。
一刃血光划过!
男人们陷入震惊,却见血光再次鲜艳地划过,所有人望向那个面容镇定、手速冷酷的女孩——
邓烟雨白皙的脸溅着感染体的血,第三次举起餐刀,朝着夹缝中最凶的那只手砍去!
一只人手就这么掉在了地上,五根手指还在灵活地扭来扭去。
邓烟雨旋即飞起好几脚踹向夹缝中的手,那些手痛得退缩了,庆云今再是狠力一拉,关门的巨响传来,感染体还在对面以蛮力破门,转着把手。
邱爱梨指着一边的客房送餐车:“快用它挡住!”
傅贤恨死了:“你傻啊!门朝外开的!它们会拉开!!”
“不行!挡不住的!都过来!!”祁宴指纹开启第二扇门禁防火门,让大家跑出去,“庆哥邓烟雨你俩快过来!”
庆云今手背青筋暴起:“我喊三二一,一起放手跑!”
邓烟雨:“好!”
三!二!一!
他们转身跑向第二扇门,防火门也在下一秒被拉破,感染体如同打翻的番茄酱哗啦啦涌出,一个个疯狂地扑在已被门禁锁住的第二扇大门上。
长长的走廊,杂乱安静。
大家或坐或靠,累得虚脱大喘。
池璐忍不住,转过身吐了,吐完在小声地呜呜。
厉彬就坐在她边上,心烦,但连吼的力气也没了。
“这就是失败的感染体?”傅贤是和感染体贴脸的幸运儿,他笑了几声,好像有些精神失常了,“草,我宁可,从双紫星跳下去,也不要被它咬……它嘴巴里全烂了!”
“这群感染体中有比较聪明的,知道防火门会朝疏散方向开,”邓烟雨掸干净雨伞的呕吐物,说,“我们要快点走,不然会被包围。”
“这是在第几层啊?”
“126楼。”
庆云今说着,站起身,环顾四周:“大家不要放松警惕。”
“啊……难道这里也……?”管纤纤哭得妆花了,“我真的不行了,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死……”
傅贤长腿一伸:“谁都不想死,大家都咬着牙在坚持,你也别嗷了。”
邓烟雨:“连廊就在下面,你那么多层台阶都走过来了,难道还差这一层吗?”
管纤纤自认说不过他们,抹了把脸,啜泣着。
126楼是高层住宅区,大部分地方烧得一片焦黑,好在东侧的建筑主体框架未遭破坏,男生们分成两队探查了一圈,祁宴回来和邓烟雨说:“奇怪,这层好像没有感染体。”
傅贤哀笑:“没有感染体你还不乐意了?你也想被他‘大嘴’问候?”
李佑辉从另一个方向过来:“我们找到感染体了,你们想看吗?”
众人:“……”
“李哥,黑色玩笑咱不开哈。”
“说真的,你们不看会后悔一辈子。”
于是大家跟着李佑辉去了庭院茶座休闲区,那是室内室外连通的茶座,庆云今还留在那,按照李佑辉的吩咐往手机里拍了一张照片。
见他们来了,庆云今把手机丢还给李佑辉:“你真是恶趣味。”
李佑辉望着上面:“设计出这幅杰作的人才是恶趣味吧。”
邓烟雨走在最前,随着一步步接近,映入眼帘的景象也让她彻底傻住。
所有人惊掉了下巴,目瞪口呆地仰起头——差不多有十几名美恐分子,被异常结实的绳子捆绑成一颗巨大肉球,悬挂在房梁下,他们每动一下,绳子就会释放出压力可怕的怒蓝色电流,狠狠电击他们。
但他们已经死了,之所以动,是因为庭院外的微风吹动了他们,这些人就在风中刺啦刺啦地电响,像颗短路的灯泡。
他们的武器均已被卸,堆在角落隆成一座枪山,死去的感染体躺在边上,躺成了一长排,每一位逝者的遗容都被清理过,干干净净。
邓烟雨半天才缓过来,无端地有些难过,池璐先问了出来:“天呐……为什么要把他们摆放这么整齐?”
“因为他们曾经也是人。”庆云今蹲下,注视着一位认识的朋友,虽然他眼窝深青,獠牙裸露,但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在酒吧打过招呼。
他怎会忘记。
祁宴走近肉球,电击声有一下没一下地传来,肉球堆里的有些人,身体都折成了九十度。
死人当头,祁宴后怕地吞咽着,仔细观察那根绳子。
“……”
“喂,不得了。”
祁宴惊愕一叫,引来众人:“怎么了?哪不对?”
“不,这,”祁宴指着这坨诡异的死人肉球,声线略抖,“这是GS公美专用的电击警绳。”
所有人僵在风里,怔然不语,祁宴怕大家没听明白,再次重复:“这是公美干的!”
邓烟雨再次看向那根绳子,材质确实和野旷绑自己的一模一样,只是这根警绳的电击模式被完全开启,开到了最深一格——
一个小时前。
露华楼125楼电梯打开,公冶迈步走出,直奔连廊。
过了连廊区域,一切都低沉阴暗起来,钢筋的味,烧焦的味,人的味,杂糅覆盖,蹿入呼吸。公冶抬臂掩着,阻挡难闻的气味影响嗅觉。
他迅速找到消防通道,一开门,两三个感染体像游戏里的绿色僵尸,默契地扭头看过来。
“喔。”公冶着实被吓到了,一声淡定的惊呼。
失败的感染体遇到猎物,反应速度会比较慢,除非被强烈光照刺激,否则从他们面前快速路过,被攻击的几率也就一半一半。
于是公冶雷厉风行地路过了他们,还说了声“再见”。
感染体这才反应过来,哇哇地扑上去,但公冶已经甩门走了,他们只能扑在防火门上。
门动了一下。
感染体愣了愣,低下头,试探性地重新往前一扑,门又往里动了动。
公冶只当它们在玩,没空管它们,健步如飞往上跑,才爬了一层,他就听见枪响。
是楼下,125楼传来的。
一个男人的呼救声遥遥飘来,公冶原地立定,迟疑片刻还是下去了。他拉开防火门,再次遇到那几个玩门的感染体。
“借过。”
他拨开它们,向大楼内走去,感染体集体愣了半天,又是嗷嗷地要扑上去,被公冶一关门撞得鼻青脸肿。
公冶循声找过去,在一户敞开的住宅门口听到交谈声。
“是你说死的也行,所以我才准备杀了交差,你现在怎么又变卦?!”
“我说过‘死的也行’?”
“对啊!”
“呵,这话你也信?你那会儿摸我屁股,三遍,我才这么跟你说的,你要真的杀了她,你也得跟着玩完。”
“你——你居然——”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你今晚和双紫星一样,都难逃一死。”
“别——别别!我现在就去抓她,我抓活的回来!你放过我!”
“江爷手下有的是人手,哪用得着你,给你这个机会,不过看在你替我们进肉的份上,信你一次。但这种事传出去可怎么办?抵美协会一会之首,居然私下给美食家做肉奴?古夏会长,你们古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妮卡!”
狙击枪对准古夏的眉心,妮卡的漆黑长靴蹬住他的胃,强健雪白的大腿绑着黑色腿环,一览无余。
古夏的目光移向了中间。
妮卡吹了声口哨:“死到临头,还色性不改?”
古夏冷汗直冒,妮卡妩媚地笑了:“那就让你,死得快活点。”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