寐色汹涌 第17章 还衣

尤寐挂掉电话，她有点饿，踩上电瓶车，转到一家十足便利店，刹住车后，走进店中，买了一桶泡面，先解决晚餐吧，她一面吃着泡面，一边盘算时间，那个长三只瞳孔的男人怎么还没发短信给她。她嗦着泡面，刷开手机，搜索霍氏集团钢企的新闻，截止今日，各大上市钢企密集发布上半年度报告，有14家钢企亏损，亏损总额超100亿元。其中亏损最多的是中国王师旗下的王钢股份，亏损33亿元，具体数据和亏损原因如下。

…………

接着尤寐又刷到裘钢集团披露今年半年度报告，该公司报告期实现营业收入106亿元，同比下降16％左右，由盈转亏。

两分钟后，尤寐的微信“叮”出一条信息，她瞄一眼发信者，唇角一笑，她念着信息中的住址信息，尤寐匆匆扫了一眼，这是霍中浚给她的吧，遂加快吃泡面。

她嗦着泡面，嘴边的一滴油溅向屏幕，看了一眼他的住宅区名：“繁花似锦”

三只瞳孔的男人，他的住宅区名竟这么俗气。

A市瀛洲的商品房，卖都卖不动，尤寐不知道 “繁花似锦，”还是“一路繁花”她只觉得小区名字招蜂引蝶，挺衬合他。她一口叼起面条，又有几滴黄油肆意横行在她的手机屏幕上，她抽过纸巾，上下一擦。

吃毕后，她对着眼前的玻璃窗，左右一照，重新捆着头发，站起身，将塞进裤子中的白色上衣给挑了出来。

那刚吃过泡面的油嘴，怎么看着有点肿，她抽纸巾仔细擦唇，她照着玻璃窗上的自己的脸，又油又燥，她走到货架上买了一包湿巾，付款后，重回原位，搓着脸蛋，可劲地擦。满意之后，她便急急起身，走出便利店，踩上电瓶车。

半个小时后，尤寐极快回到小区，停妥电瓶，她匆匆搭电梯，冲回家中，找出那一件还没来得及清洗的飞行服，拿到洗衣台手搓，洗完烘干，装进一只大包中。她自己换过一件外套，取了身份证，拿过车钥匙，提起大包，便搭着电梯，来到地下车库取电动汽车，那是一辆她贷款买的电动汽车，她拿出专用的行车眼镜，戴上鼻梁后，上坡入道。

夜色迷人，尤寐开车汇入车水马龙之中，大约开了一个小时，一路上又是堵车又是等红灯，她跟着导航，终于停在“繁花似锦”的正大门前，迎面走来一位身穿黑色制服的少年保安，上下探她，问她来处，住何层数。

尤寐出示身份证，少年保安轻易放行，给她抬起车库的拦杆，也没多问。

尤寐顺利开进“繁花似锦”的车库，她穿着一件薄薄的外套，停下了车，拉了手刹，松开安全带，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摘掉眼镜，将眼镜扔在副驾驶座上，推开车门，便走了出来，反手一推车门，只见停车库的一个保安走了过来，走向她的车旁，尢魅没想张牙舞爪，正好被保安撞见了，尤寐后退一步。

保安说：“你好，小姐，不好意思，这里不能停车，”尤寐慢慢地伸出右手，从手机外壳后掏出一张钞票，她并指夹着百元钞票递给保安，故意连正眼都没有看他，保安低头默默地接过来票子，尤寐将手机外壳套回手机，保安平静走了，她盯着保安的背影，心疼自己的钱，那钱是加油钱，却误入歧途。她能尽快在“繁花似锦”中停车，也能尽快见到他。

五分钟后，尤寐提着大包在“繁花似锦”逛一圈了，艰难地找到霍中浚的楼层和门牌号，她已无可退，这一条通往苏生的路，会带她走向何方。

她整直衣服，坐上电梯，来到宽敞的大门前，她四处找不到门铃，便只好用最接地气的方式，握拳捶门。

她捶了多次，良久，大门慢慢响动了，尤寐微微眯起笑眼，摆出一副职业假笑。

她吃惊，她见到了一个女人！

只见一个穿着像花蕊一样的嫩黄色大衣的女人出现在尤寐的面前，黄色的上衣搭配圆环状的耳环，带着九十年代复古女郎的穿搭风格。

“你好，霍总在吗？”尤寐问她，手边还拽着大包，三分窘态，七分不知所措。

穿黄大衣的是楚辞，楚辞打量着尤寐，大门彻底敞开，楚辞看着她：“你好，是尤小姐吧。”

“嗯，”

楚辞邀请她进来，尤寐瞟着她，顿觉有点眼熟，也许这个女人曾经来过中际，也许是中际的客户，也许，尤寐在幼儿园与她打过照面呢。

楚辞的眼睛很圆，圆嘴圆脸，她看上去比尤寐大不了几岁。

难道她是霍中浚的女友？可是她穿得一身复古的正式服，明明年轻却有岁月的风霜痕迹，难道她是霍中浚请来的家政？这么年轻的家政吗？也不像。

“尤小姐，快进来吧，”楚辞继续看她：“王磊跟我说过，尤小姐会来还东西。”

“是，”

“我姓楚，”

“你好，楚小姐。”尤寐敛起笑容，从容地走了进去，大平层见不到他的身影，二人穿过玄关，楚辞引着她左拐右拐，绕过五六间房，才来到一处犹为宽大客厅，客厅的落地窗前是观景台，山水城湖，望不到尽头。

“尤小姐，请坐。”

“谢谢！”

尤寐客气一坐，楚辞笑着去光亮的偏室备茶。

尤寐的好奇心使然，她开始打量宽大客厅，真是别具一格的装修风格，融合特殊的光影效果和原木风格，尤寐就这么坐在这里，仿佛置身于一座森林中的玻璃堡，能立时感受到一种清新脱俗的居住体验，这让身处繁华的闹区的她，羡慕起来，霍中浚竟也想隐于城市。

尤寐将视线投向阳光通透的落地窗，她不知不觉被吸引过去，偏室与客厅并不相连，还在偏室的对面打造了一个倾斜的观景台的设计，观景台玻璃的线条简约清新又营造出一种法式浪漫的氛围感，最大化的将客厅的采光效果发挥到极致，这里的采光绝佳，宽大落地窗赋予绝佳视角，凭窗俯瞰山海镜花，何等快意，她光想想就会被迷住，那些真的像假的绿植，四处点缀，增加客厅的呼吸感，是一处刻意布置出大自然生机的空间设计。

尤寐被中间的竖排古纹木制格吸引，这个木制格在中间起到区隔作用，将大平层的工作区和休息区清晰分开，层次分明，她观着木制格，又被墙面上两颗造型的独特的镜面球给吸引了，她轻轻走过去，忍不住伸手触了触镜面球，便看到木制格门轻轻的，轻轻的，缓缓的移动着，她脚步一顿，慌乱起来，这怎么还暗藏机关呢？她感到尴尬，上下探手，想关上玻璃门，一个调转目光，又窥向里边，竟是一间茶房，茶房高度得天独厚，似与夜空齐高又仿若游鸟栖于山海。棕色系的墙壁，轻奢之种带有一种暮秋氛围，弥漫香味。

尤寐抬眸，那真皮长椅上，只见霍中浚揩着靠背，伸直着腿，闭目养神，他单手安静地握着一卷钢材验收纪要。

他！在！这！里！

霍中浚这种高端人士不再专注于物质的追逐，转而追求精神层面的富足，睡在茶房，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茶房设计巧妙，将人与室内空间对话，每一处的设计都值得居者细品，棕色墙面在灯光作用下，看上去五彩斑斓的静谧。

霍中听到响动，她放下资料，抬眸便看到她。

她缩了缩身，低低着话：“霍总，我来拿东西……不……还有还东西，”尤寐躬身将大包放在一处显眼的墙角。

尤寐挺身，瞟着霍中浚，她看见他的眉钉在灯下似被镀上一抹薄似羽翼的琉璃之光，静静地架在他高挺的眉骨中，焕发生机，搅动着他清贵的容颜。他就像他的大平层每一寸都美得奢侈，他的脸骨每一寸都长得高级。

尤寐有些不知所措，一时止声，也不敢出声了，有那么一瞬间，贫穷阻着她向他迈一步的勇气。

这时，楚辞喊她：“尤小姐，快来，尝尝我削好的水果，水果都是今天刚运过来的，” 她的视线从上到下筛着尤寐，抛出一抹微不可察的审视。

楚辞的声音打破四周寂静的氛围，霍中浚的视线移出文件，投向尤寐，平平淡淡，灯光映向尤寐的脸蛋，一半红晕，一半浅白。霍中浚与尤寐的视线刚好错开，尤寐转头向楚辞婉拒着又道了一声谢！霍中浚的视线极快地擦过尤寐的腮，秋天的夜，骤然萧索，尤寐是开着汽车，落下车窗，吹着夜风过来的，秋风扇面，寒意冻体，她的腮红红的，像刻意抹腮红，引人遐想。

尤寐背身对着他，她的反应滞了三秒，转过身来，终于下定决心，走向霍中浚，她与他胶眸，尤寐上前一步：“霍总，我来取包！”

霍中浚抬起下巴，本要开口，却又被楚辞的声音给打断。

她说：“尤小姐，你的包啊，我给你放到客厅的沙发上了，我带你去取。”

“好，”尤寐来不及掩饰自己的神色，她立时转身跟着她走出去，尤寐心底翻涌，思绪混乱，今夜到底会不会白来了？

而她身后的霍中浚，他的视线紧随其后，眸光慢慢抽离，似是犹豫，继而将视线转出她的后背，终是“嗒”的一声反扣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