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晏微微抿了抿苍白的唇,轻声回答:“不能……再见爹娘容颜,不能观四时流转,不能读新书。”
“错。”魏琛的声音清冽,带着一种穿透迷雾的锐利,“容颜在心,四时可听可触,书……我可以读给你听。”
他上前一步,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带着药味的微弱气息,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瞎子有什么要紧。世间多少目明之人,浑噩度日。从今以后,我来做你的眼睛,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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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晏的手极巧。失明前他家中宽裕,父母宠爱,琴棋书画都有所涉猎,尤其是绘画,寥寥几笔便生出逼人的灵气。
然而,天灾**面前,天赋和良善变得一文不值。
他无法再执笔,却学会了捏泥人。
后山的黏土在他指尖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他靠着记忆和触觉,捏出的猫狗虫鸟,形态生动,憨态可掬。起初只是自娱,后来被偶然来家的货郎看见,惊为天人,主动提出帮他带到县城去卖,竟很受欢迎,这才渐渐有了些微薄的收入。
兄长魏恒比他们都大几岁,性格豪爽仗义,对这位命运多舛的“童养夫郎”也多有照顾。他会摸着林清晏的头,爽朗地笑道:“清晏别担心,以后有哥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等哥攒够了钱,就风风光光娶你过门!”那时,林清晏总会微微红了脸,绽出一抹甜甜的笑意。
……
魏琛也曾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静地过下去。
抛开自己对嫂嫂难以自控的窥伺和痴迷,又何尝不是忠诚与敬爱呢?
兄长在外建功立业,他在家寒窗苦读,顺理成章地照顾着嫂嫂。
魏琛本来想等兄长回来,正大光明地向林清晏表明心意。
无论结果如何,也不至于落入如今这般仿佛趁人之危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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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晏摩挲着枕边的玉佩,短短半年间,生活又是天翻地覆。
不过还好有阿琛。“清晏,别怕。兄长不在了,还有我。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这个名义上的小叔子,村里仅有的“秀才先生”,算来还比他小三个月。
魏琛不仅要继续学业,还要操心家里的田租、柴米油盐,以及他这个“嫂嫂”。
魏琛记得他畏寒,入冬前便会早早备好充足的炭火;记得他口味清淡,不喜油腻,每次从县学回来,若有闲钱,总会买上几块他喜欢的清淡糕点;记得他夜里偶尔会因噩梦惊醒,魏琛便养成了浅眠的习惯,稍有动静便会起身查看。
这些他都记得,早已在心中把魏琛当作自己最亲的亲人。
可……亲人之间也应该有来有回,自己却只能做到勉强不让魏琛多费心力,真是不公平呢。
林清晏轻轻地叹了口气,像晚风拂过初绽的嫩蕊,带着不自知的柔软重量。
他微微偏过头,无神的眼睛下意识地“望”向窗外——尽管那里于他而言只有永恒的、浓稠的黑暗。
昏黄的光线为他侧脸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边。几缕墨色的发丝顺着他低头的动作滑落,柔软地贴在他光洁的额角和微微泛着莹润光泽的颊边。他也才十七岁,尚未褪-去的稚嫩勾勒出唇边柔软的弧度,在烛光下显出一种琉璃般的易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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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琛垂下眼帘,修长的指尖在泛黄的书页上轻轻摩挲,那粗糙的纸张触感却无法将他的思绪拉回圣贤书里。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看似平静的躯壳下,藏着怎样龌-龊又灼热的秘密。
就在他书箧的底层,用《礼记》封皮仔细包裹着的,是林清晏一件半旧的月白里衣。
那是半年前一个燥热的夜,他被荒唐春-梦惊醒,汗湿重衫后,如同被鬼魅驱使,从林清晏晾晒的衣物中偷来的。
布料早已被揉-搓得失了原本的柔软,沾染了他无数个深夜难以启齿的躁动与抚慰。圣贤书卷成了最龌-龊之物的庇护所,这认知让他时时有焚身之痛,却又在每一次罪恶的沉溺中,获得扭曲的安宁。
……若是能吻一吻他的眼睛,断不会如此口渴。
“啪嗒——”
一声清脆的、玉石滚落的声音突兀地从里间传来,紧接着,是林清晏带着一丝惊惶的、压抑的低呼。
魏琛阖上书卷,起身时,宽大的袖袍带起一阵微风。
他走进里间,脚步声刻意放得很轻。
只见林清晏正俯着身,大半个身体都探入了那张老旧木床之下,只留下一截窄得过分的腰肢和因用力而挺翘的臀部。
腰肢因用力而深深下陷,窄得惊人,承载着上方略显单薄却线条流畅的背脊。要命的是,那件半旧的袍子显然并不十分合身,或者说,是这个过于用力的姿势让它失了分寸。
衣摆向上滑去,沿着紧收的腰线,堪堪地,露出了一小片白皙细腻的后腰皮肤。布料之下,是少年人独有的、柔韧而富有生命力的肌理。
那片白,在周遭黯淡陈旧的背景里,像阴霾天幕下陡然从云缝中泄漏的一抹冷月清辉,纯粹,晃眼,带着一种无声的、近乎挑衅的诱惑力,直直撞入魏琛的眼底。
魏琛的呼吸,有那么一瞬的凝滞。
他日日读圣贤书,知何为礼义廉耻,“非礼勿视”四个字更是如同悬顶之剑。可此刻,他的目光却像是被那片晃眼的白黏住了,挣不脱,也移不开。
那腰线收束得极紧,仿佛单手便能彻底掌控,再往下,则勾勒出一道柔韧又充满力量感的弧度,隐没在略显凌乱的衣袍之下,引人遐想,指尖都因这隐秘的刺激而微微发麻。
“阿琛,是你吗?”
林清晏闷闷的声音从床下传来,带着因姿势而产生的细微喘息,尾音里还夹杂着因焦急而生出的微颤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像最轻柔的羽毛,不偏不倚地搔刮在魏琛的耳膜上,也搔在他已然躁动不安的心尖。
魏琛猛地回神,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试图咽下那突如其来的干渴。
“快、快来帮帮我,我的玉佩掉进去了。”
“嗯。”
魏琛应了一声,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声音竟比平时要沙哑低沉几分。他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那片白皙上撕扯下来,走到床边,也跟着俯下身。
床下的空间狭小、昏暗,积着一层经年累月的薄灰,散发出尘土和木头腐朽的沉闷气味。然而,在这沉闷之中,一股更鲜明的气息却霸道地侵占了魏琛的感官。一股淡淡的、混杂着皂角清香与林清晏身上独有的、因活动而微微出汗后散发出的温热体香,瞬间将他包裹。
这味道,比书院里任何名贵的熏香,都更让他心神摇曳。
“在哪边?”他问,声音因为刻意压制而显得有些紧绷。
“好像……滚到最里面去了。”林清晏的声音近在咫尺,他为了给魏琛指明方向,稍稍侧过头,温热的、带着潮湿气息的呼吸便毫无预警地拂过魏琛的耳廓与颈侧皮肤,带来一阵细微而持久的麻痒,“那是……恒哥说,要给我当聘礼的。”
“魏恒”这个名字,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魏琛沸腾的血液。他眼神倏地暗了下去,翻涌起复杂的情绪——有对已故兄长的愧疚,有对这份“名分”的烦躁,更有一种被提醒了现实后产生的、近乎叛逆的阴暗念头。
他伸长手臂,向更深、更暗处探去。两人的手臂不可避免地在逼仄的空间里碰到了一起。林清晏的手臂清瘦,皮肤细腻得像江南上好的绸缎,触手处却是一片微凉。而魏琛的,却是少年人特有的、带着滚烫温度的结实。
这冰与火的触碰让林清晏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但很快,他又彻底放松下来,那份全然的、毫无保留的信赖,让他甚至主动往魏琛这边挪了挪,好让出身形更长的少年有更大的施展空间。
魏琛的动作,僵住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林清晏温软的胸膛,正毫无防备地贴着他的后背。隔着两层薄薄的衣衫,那若有若无的触感,那因呼吸而带来的轻微起伏,比任何明火都更灼人。
血液在血管里奔涌的声响,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找到了。”终于,他的指尖碰到了一片冰凉温润的玉石。
他将那枚只雕着简单祥云纹的旧玉佩拿了出来,递到林清晏手里,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对方微凉的手心。
失而复得的喜悦让林清晏的脸上绽开一个纯然的、如释重负的微笑。他紧紧握着玉佩,另一只手却习惯性地抓住了魏琛的手腕,借力从床下出来。
“谢谢你,阿琛。”他仰起脸笑着,额角沾了一点灰尘,几缕墨发也有些凌乱地贴在颊边,长长的睫毛在昏暗中像蝶翼般颤动。
“……见外了,嫂嫂。”
魏琛看着他脸上干净的笑容,心中那份阴暗的、几乎要破土而出的**,只能死死地压了回去,深埋于不见天日的土壤之下。